章二零零 终结（一）

谁！？

        蓦地出现的苍老声音使海伦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的就要缩到角落，仿佛小时候的她偷偷躲到阁楼哭泣，而严厉的老师在楼下缓缓踱步，就要发现她身上懦弱的情绪一般。

        不，老师再也不会发现，再也不会了。

        该死！她双手猛地擦着脸颊上的泪痕，随后瞪大眼扫视四周，目露凶光地高声说道：“无论你是谁，最好都给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时间，也没有兴趣跟你玩游戏！”

        “要是你想找人玩游戏，你可找错人了！”她愤怒地高声叫道。

        “别紧张，海伦。”苍老的声音不断变换着方位，同时尊重而又轻柔地说道：“真高兴能发现你这种有着足够活力的同伴，你知道吗，这是至我诞生两个月而来最值得高兴的事情。至于你弟弟的事情，很抱歉，我一定是睡着了，否则绝不会让那些使你悲伤的事情发展至此……”

        两个月？

        这人怎么语无伦次的，海伦如此想到，并警觉地抬起头。她并不相信这人的说话，刻意的说话语气跟可疑的言词，对方的行为就像是个流连在贵妇茶会之中的欺诈师般，可她却不是那些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如此具目的性的接触只会让她警惕，而不是安心起来。

        似乎观察了海伦一下，好一回，那声音接着才说道：“我知道，你在怀疑我的说话，你不相信我。事实上，我的确老了，成百上千的记忆让我累透了，这使我总是无原故的陷入沉睡，但与生俱来的年老并不代表什么。我真正的生命与灵魂，也不过是两个月前与你同时诞生，本质上并无先后强弱之分。”

        终于隐约的意识到了对方在说什么，海伦觉得自己的懦弱与恐惧正在加深，她不希望自己想起那些东西，于是垂死挣扎似的大声吼道：“闭嘴！闭嘴！你这个欺诈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啊？你以为你可以骗得了我吗！”

        “冷静，冷静，你不必动怒。”似乎对她的激动感到惊讶，那道苍老的声音解释道：“海伦，我猜你是那些自以为出生于新时代的人吧？我记忆中自己一生遇过很多与你类似的人，可事实上我应该一次都没见过他们，他们是虚构且不真实的，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出你与他们的不同……”

        “你是智慧的，就像我一样，跟那些看起来与我们相似的木偶有着本质的区别。其实这两个月的过去，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你早该明白的，可你却选择了忽视，既然如此，就只好由我来作这个恶人了。”

        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海伦沉默片刻后，终于退让道：“我甚至连你的样貌都不曾看见，你叫我如何信你？”

        “海伦，很抱歉，我确实太无礼了，或许是我太兴奋了，这附近我已经很久没看见新面孔了，我太高兴了。”说摆，这道声音忽然低声的吟唱了五句奇怪异懂的咒文，不过是三息，一个身形奇特的老人便出现在海伦的身前。

        这是个看起来足有八九十岁的老头，他身材高大、魁梧，身上穿着写满密密麻麻咒纹的灰色法袍，双手背负的他，倒不像他自己所说般那么老弱不堪。他的胡子花白似雪，脸上带有笑意，一种喜悦之情透过其炯炯有神的海蓝色眼眸传出，让人一眼望去便无由地生出亲近之意。

        他是个具亲和力的人。海伦如此想到，同时老人也指向了她左手边的一张桌子，并示意她可以去翻阅上方那本不知何时摆上的书藉。

        房间的气氛并不算好，尽管老人表现得更为友善，但海伦还是小心地与老人保持距离，同时从桌子上拿起那本书，

        这书的样子十分破旧，封套用上了不明生物的皮革，并以金属环子串连在一起，简陋的风格看着并不像是这年代的产物，让她不由想起老师曾经教导过的事情－－

        那是一些发生在遥远过去的邪恶而残忍的行为，是被教会试图隐藏的秘密，是黑暗仍然笼罩着整个大陆时所发生的事情。这些是原本应该由老师所保管的秘密，而现在，她已经自然的接任成新一任的保密者。

        强忍着心里再度浮起的伤痛，海伦打开了这本保存得并不算好的古籍，古籍名为《法夫尼雨》，没记错的话，在古代文字中应为【天空之主】的意思，而这种名称不应该出现在普通的书籍之上。

        哗众取宠的名字。看得懂古文字的海伦心中如此评论道。

        然而当她看完第一页的内容后，她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并且不去相信上方的内容。可无论如何，她翻动书项的手却完全停不下来……

        -----------

        朱书冰与陈柳两人穿过半开半掩的房门，来到了这间装横低调的主卧室之中。事实上，这房间与其说是主卧室，看起来倒是更像与同伴心腹聚会的私室。

        认真研究过《纪元》城堡体系的陈柳知道，对于大部份城堡的拥有者而言，个人安全与讯息的保密息息相关，于是才演化出这种跟东方密室相似的私室，集书房与宝库于一身，可以让拥有者商讨最隐秘的内容－－当然，对拥有着任务提示的她们来说，这里与隐秘二字毫无关系。

        往房间深处走去，陈柳一眼扫去，只见两旁各放有一个两人高的满编书架，看其书脊的名称，除开一些不认识的文字与暗号名称，大概都是些魔法实验的数据与最终的实验结果。其中最让她在意的，是整整半个书架上，都放满了跟人体制造和灵魂操控有关的内容。

        要知道，这些东西即使时至今日，也都仍属于异端的行列，更别说在城堡荒废前那个更为保守的年代。

        更让她无语的是，连人体实验都敢光明正大的写出名字，那些需要使用暗号记录的实验到底又是什么鬼东西？

        看着眼前这满目的破旧器材，以及散落于地上的资料，她甚至可以想像到当年这房间人来人往、魔力的光芒不断闪烁、升腾的实验烟雾、被残酷对待的实验体高声吼叫、渴望禁忌知识的法师面无表情地记录数据；强大的战士奴隶于房门前站岗、同时刺客与盗贼等职业者则埋伏于暗处，将一切的消息确实地封锁起来。

        这里根本不是日记所说的，什么三母女的新家。

        当然，或者这里只是被人所占据，又或者三母女的兴趣便是研究这些禁忌领域－－可最大的可能，是那个所谓的母亲，其实是代指一个组织又或是团队的，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母亲”。

        如此一想，陈柳顿觉她们手中的资料都能更好的演绎，任务为何标记这里是“母亲”的房间，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与同样吃惊的朱书冰相互对视一眼，陈柳略微紧张的咽了口唾沬，悄悄的躲到了朱书冰的身后。很快，当两人在大厅漫无目的地视察一圈后，便开始逐渐深入尚未可知的深处之中。

        毁灭它……在不可收拾之前……

        两人漫步在各式各样的实验器材之间，四周充斥着苍凉破败的气息，使陈柳开始试着幻想那些足有两人高的空架子原本的模样。她想要知道这些被人搬得一干二净的架子里，原本该放着什么。

        G2-0701第五次测试……

        揉了揉眼睛，陈柳感觉这段时间视线的闪烁莫名地变得频繁，耳边亦时常传来模糊的呢喃。她心里疑惑，但还是紧跟着一马当先的朱书冰，跨过那道摇摇欲坠的单向推门，进入任务所标示的小房间－－在一切崩溃之前，进入这里该有三名守卫核对身份的……

        嗯？陈柳忽然停下脚步，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对这里的一切如此熟悉，而这却明显是不合逻辑的。她根本、绝对、从未来到这里，也没有读过与之相关的记录，可她就是对这里的一切充满熟悉感，仿佛她亲眼看到过这里的运作一般。

        发现陈柳留在原地，朱书冰担忧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关心道：“怎么了？是太累了吗？要什么一下？”

        摇了摇头，陈柳温柔地微笑道：“没事，我们继续吧。”

        怀疑地皱起眉头，朱书冰却不再多说，只是略微减慢了前行的步速，试着让陈柳能借此休息一下绷紧的神经。

        被打开……实验体T-07……

        这房间的两侧同样放有一排排的架子，只是与大厅空无一物的架子相比，这里至少还有着一个个蒙上灰尘的培养槽，底下也有写上培养槽的项目－－尽管里面空空如也，项目的名称亦被人刻意破坏，可身为药剂师的陈柳却仿佛能嗅到其中鲜明的异味。

        那是人类的血液、排泄物和高价回复药剂的气味，与她老师从实验室出来后，身上残留的气味相似。

        她在想，或许这里仍留有那些被培养出来的怪物。

        可惜的是，直到两人到达任务标示的地方，整齐的架子背后还是没有扑出任何怪物，诡异的闪烁与气味也仿佛只是她的幻觉，她们就这样无惊无险，安全而平静地走到了目的地。

        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里什么都没有？”

        书冰与她的想法完全一致－－不，陈柳忽然抬起头，望向上方接近三米高的半空中。隐约间，她看到一个被铁链吊起的金属制棺木，以及一具保持着坐姿并被吊起的尸体。

        那是一具被画上密集魔纹的布条所梱缚、只有小女孩体形大小的尸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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