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惊艳一刀

虽然内心极度失落，但唐小石仍然决定去三楼碰碰运气，毕竟太容易获得的东西未必都是最好的东西，而且得到了也未必知道去珍惜，拥有一双阿迪王是很多人毕生追求的梦想，无数人倒在寻找阿迪王战靴的路上，梦想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微笑着面对，珍惜当前所拥有的，忘记该忘记的…….一阵刺鼻的香风华丽的飘过，打断了唐小石的无限意*，两个打扮时髦，化妆比较夸张的非主流中年*从失魂落魄的唐小石身边高傲的挺胸而过，顺便赏了他两记鄙夷的白眼。

        “小谭啊，韩局最近还好吧，我们家老张那天还和他一起喝酒来的，对了韩局什么时候和他家那个黄脸婆离婚娶你过门啊？”说话的是妇人且矮且胖，脸上的厚粉苍白的吓人，嘴唇却鲜红如血，头发绑的和公鸡尾巴一般高高翘起。

        另一个颇有姿色，眉目中时刻荡漾着春qing的*轻佻的笑道：“谁知道呢，老韩最近过来的越来越少了，每次都没几分钟就完事了，天天炖十全大补汤也不见起色，不知道又被外面哪个狐狸精给迷住了”。“哦，是啊，是啊，现在街上的小骚蹄子露的越来越多，你得看紧点你们家老韩，对了，一会我陪你去三楼挑几件性感的情趣内衣，晚上再多要他几次，看他还有力气出去乱搞不…….”

        唐小石跟在后面上了电梯，盯着前面妇人硕大的臀部，心中不由赞叹，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二奶都敢堂堂正正的从道德层面谴责起外面的狐狸精来，不知道这是和谐社会的一种进步，还是一种退步，虽然对那个每次几分钟完事的老韩局长没有任何好感，但还是对他含着一丝同情，包二奶包了个这样的，还不如把钱捐给希望工程呢。

        唐小石想的入神，完全没有发觉自己口袋中的某些东西已经永远的离自己而去了。买买提飞快的从唐小石身边跑过，又堪堪从那两个妇人中间挤了过去，引得二女一阵抱怨，没人发现，他曾经在唐小石的腰间轻轻的一碰，他的手像草原上的云朵一样轻柔，又像草原上的疾风一样迅速，就在那一刹那间，唐小石口袋里的八百三十五元巨款就轻松的易主了。

        太简单了，一点难度没有，一点警觉没有，买买提费力的从两个浓妆艳抹刺鼻熏香的妇女之间挤了过去，蹭蹭的跑到三楼，回头朝二楼艾力克大叔的方向笑了一下。

        笑，表示成功，得手。

        买买提跟随着艾力克大叔流窜了大半个中国，一路走来一路偷，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停留太久，他已经不记得偷过多少人了，他已经忘了医院门口砸锅卖铁换来的给丈夫治病的救命钱被他偷去的农妇绝望凄厉的哭声，也不记得银行台阶下，那些放弃尊严强忍着被一个个肥胖的躯体压在身下的苦命的洗浴中心女性工作人员发现积攒一年准备寄回老家给老人治病给孩子上学的卖身钱被他偷去时的空洞眼神，在他的心目中，人只有两种，偷的到的偷不到的。

        买买提的父亲跟随*的首领热内亚去了国外就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或许死了，或许还活着，买买提偷的钱大部分都会寄给家里多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虽然每次偷的钱他只能拿到极少的一部分，但是对那个缺衣少食的家庭来说人无异于一笔巨大的财富。

        流浪的城市越来越多，失手的次数越来越少，买买提觉得自己很聪明，他甚至想等自己偷够了钱后就去找个学校上学，然后写本书，书名就想好了叫《偷行天下》，他觉得被偷的人都挺傻的，比如刚才那个带着眼镜看起来很傻的男人就是真的很傻，全身家当都没了犹未觉察，买买提没有想到，二十分钟后，自己的职业生涯和自己如云般柔如风般迅的手将一齐毁在眼前这个带眼镜看起来很傻的人手中。

        唐小石上了三楼，他楞在那里，通俗的说法他被震惊了，眼前出现了一片森林，一片女式内衣的森林，各种品牌的内衣连成一片，占据了偌大三楼的一半，各式各样的内衣如鲜花般的簇拥着盛开，在华丽的灯光下显得分外的壮观。

        唐小石瞬间迷失在内衣的森林里，数以千计的女式内衣一起涌入眼前，连绵不绝，赤橙黄绿青蓝紫，花团锦簇，春意盎然，遮天蔽日，内置灯光的塑料模特如暗夜里的萤火虫一样夺目，在万千鲜花的簇拥下撑起一个个令人心跳加速的弧度。心跳加速，血压身高，脸红的象喝醉酒一样，仿佛迷路的人一样乱闯，虽然刚才在阿迪达斯专卖店里已经近距离的感受了美女导购的深沟险壑，但始终没有这数以千计的情趣内衣铺天盖地一起袭来的壮观，唐小石迷失在森林里了。

        让唐小石清醒过来的是这美好的内衣世界的极其不和谐的一幕，唐小石看见一个新疆小孩（买买提）的手伸进了两个并肩而行的妇女的包中，而周围的店员，顾客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若无其事，光天化日之下不告而取是为贼也！唐小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目张胆的偷窃，想都没想，一句“抓小偷”脱口而出。

        悲剧开始了，首先是两个妇女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之高如一根钢丝直插云霄，引得三楼所有目光集中过来，然后那个新疆小孩楞了一下，随即恢复冷静，盯着唐小石吐了口口水，居然直接走了过来，唐小石有点发懵，理论上来说光天化日之下小偷应该落荒而逃才是，而眼前这个居然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一巴掌把唐小石的眼镜闪飞了出去。

        眼前顿时一片模糊，左右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了上来，一言不发，开始动手，抬拳就是一顿猛揍。

        唐小石觉得自己就像波浪中的一叶扁舟，无力的被惊涛骇浪推来推去，只是象征性的挥拳抵挡却是换来更多的拳脚，早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从一开始动手就直接处于绝对的劣势，艾力克和苏克提两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壮汉，还有买买提在外围不住的偷袭，他虽然年幼但实战经验丰富，到手的钱包飞了，心中对唐小石的恨意大盛，下手狠毒，而且专挑人体最脆弱的地方下手，比如下阴，小腹，鼻梁，唐小石眼角几厘米的划痕就是他的杰作。

        最悲剧的是，唐小石依稀听见一个女声说：“你们要打架到那边过道上去打，别妨碍我们做生意，不然我就叫保安了”，围观的人很多，但在艾力克凶恶的眼神扫视下敢站出来的一个都没有，麻木看着一个汉族人在汉族的土地上被三个新疆人围殴（情节需要，并非民族歧视）。

        血很快从唐小石眼角处伤口流了出来，满脸都是血红色的模糊，看起来分外的狰狞，围观的人群又齐声的惊叹然后齐齐的往后退了一步，以避免鲜血溅射到他们衣服之上，两个被偷的妇女早已经不知去向，但肯定不会是找警察去了。

        唐小石心中愤怒如火，胸膛中压抑着满腔的努力，偏偏又发泄不出来，有脾气怎了，没有实力光有脾气有个屁用，围观的人很多，却连说句话的人都没有，麻木看着，即使大部分人都不忿新疆小偷光天化日之下的种种恶行，但终究没有站出来的勇气。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唐小石绝对不是唯一看到偷窃的人，但却是唯一一个喊出来的人，周围其他的人连提醒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又怎能指望他们出手相助。

        忍无可忍，还得再忍。

        英雄寂寞，连英雄都寂寞了，更别提不是英雄的唐小石呢。

        当别人被恶势力欺辱的时候，你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吝啬到连打一个报警的电话都不能，那么有一天当你被恶人盯住的时候，你又能指望谁来和你并肩作战。

        如果不是那把刀的话，结局就不会改变，依旧是恶人叫嚣着扬长而去，被打的人躺地不起的呻吟，姗姗来迟的警察，毫无意义的笔录，围观众人极度热情的评说，以及许多媒体上呼唤见义勇为的报导………（个人认为，这些东西的价值不超过一个屁）

        唐小石的意识一片模糊，东倒西歪的躲避着挨打，很快被踹倒在地，知道他墨绿色书包在激烈的打斗里掉出一个东西来。

        唐小石一直没有想通那把刀为什么会从自己书包里掉出来，或者说为什么掉出来是一把折叠的啄木鸟小刀而不是一支钢笔。

        刀身细长，折叠，未展开时像一根铁棍，唐小石俯身，拾刀，打开，信手划了出去。

        所有动作就在一瞬间完成，抬手只是一刀，漫无目的，刀锋却如一轮弯月，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

        买买提偷袭的右手却正好在这道弧里。

        一声惨叫，买买提踉跄的退了回来，瘫坐在地上，左手捂着右手，惊恐的看着唐小石，脸色变的煞白，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围观众人看清楚唐小石手中的刀时，哗的一声齐齐的散开，人圈的半径瞬时扩大一半，，热闹固然好看，但殃及池鱼就得不偿失了，但安全距离以外的地方依旧水泄不通，一堆人垫着脚往里看。

        艾力克凶恶的眼神中戾气更增，却不敢靠近，与苏克提对了个眼神，同时伸手入怀，一左一右的包抄了过来，两人的怀里都放着长长的藏刀（这讨厌的政治，某些少数民族是可以带刀的），两个人都是走南闯北的亡命之徒，带着买买提偷遍了大半个中国，从来没有吃过这大的亏，见多了别人的懦弱胆怯与不团结外，对突然崛起的暴力反抗反而不知道如何应对，眼前的这个眼镜仔，（眼镜早就被打飞了）一直懦弱的如同兔子一般，但狗急跳墙，草原上高傲的飞鹰往往也有被兔子蹬死的时候。

        唐小石强撑着抬起头，紧握着手中的啄木鸟小刀，赤红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决然的气势，意识早已经模糊，胸中一股血气却涌将上来，来吧，你打我一拳，我咬也要咬你一口，都他妈的是一条命，够种就来拿吧！

        艾力克突然停住了脚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心中没来由的一颤，草原上有一种动物依稀也有着同样的眼神，那是狼。

        血红的双眼，盯着对方，从来不会放弃或投降，带眼镜的兔子突然变成了持刀的狼。

        艾力克拉住了苏克提的肩膀，两人耳语了几句，伸入怀里的手又拿了出来，手心居然沁满了汗水，两人架起了受伤的买买提，走了出去，围观的人慌忙的让出一条路来。

        唐小石腿一软，终于瘫坐在地上。

        讽刺的是，围观的人群中，居然响起来一阵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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