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寄人篱下

张缺德的几个同伙互相搀扶着狼狈而逃，食堂堂主乱骂一通后也收起了闪烁着油光的汤瓢，推着换下来的空桶往食堂内部走去，人群渐渐散去，食堂里顿时空了不少，政教处主任迟来大师齐东强突然又极其诡异地出现在挨打的那个男生身边，唧唧歪歪的又是一通说教。

        唐小石脑海里仍然不住盘旋着那如流星闪耀的一瓢，极度犀利，大隐隐于市，不是猛龙不过江，从食堂堂主身上，唐小石看到了现代社会几乎绝迹了的侠的精神，如果我是总编代表的是一种文化的传承，那食堂堂主身上就是侠义的闪光，仗义每多屠狗辈，庙堂之上多奸佞，这两个人，一文一武，砥柱中流，就是棠邑一中一股正气的延续，放之中国，虽然东方巨狮还未睁开双眼，但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轻视中国，就是因为这种正气的存在，坚持着这种精神这股傲气，任凭韩流日照，欧风美雨，泱泱中国必将傲立于世界之林。

        唐小石和周杰伦一起走出食堂，唐小石突然问道：“我叫唐小石，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写周杰伦，肯定是假的吧”。

        “也不完全假啊，至少有个字是真的，你猜猜啊”

        “周，你叫什么，不会是周星星吧”，“不是，i服了you，现在已经不流行周星星了，现在流行的是唐伯虎，懒得跟你说了，伦字是对的，你叫我阿伦好了”

        “阿伦，名字不错哦，那你姓什么啊”

        阿伦脸上突然露出腼腆的微笑，说：“我姓雷”。

        “雷阿伦？！！”唐小石又一次被雷住了，外焦里嫩，太犀利了，他老爸也太犀利了吧，想想nba赛场上那个标准姿势教科书式投篮的傻大个，又问：“那雷囧是你什么人啊”。

        “那是我哥”

        “雷阵雨呢？”

        “靠，你认识我啊，连我爸的名字都知道”。

        好雷人的一家人啊！汗，大汗，瀑布汗，成杰思汗，唐小石直接口吐鲜血倒在食堂的台阶之下。

        下午的课程极度无聊乏味，唐小石靠着胡思乱想勉强使自己没有睡着，脑袋里出现最多的，还是食堂堂主那只油光闪闪杀气腾腾的大号汤瓢，唐小石没有觉察，自己的思想一点点发生着变化，环境确实可以改变一个人，以前的唐小石偏远山区长大，民风淳朴，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学校里接触的也都是山里的孩子，耿直善良，从来没想过一个学校里也会有如此的勾心斗角，自从爷爷去世，一切都变了，首先被姑姑接到了自己家，但姑姑忙于工作，那个肥头大耳鼻孔朝天的姑父看自己的眼光充满了厌恶，表妹陆小雪对的不屑，学校里受人欺凌，陌生的环境里陌生的人，自己仿佛一只孤独的小鸭子，在寒冷的秋风里瑟瑟发抖。

        今天已经是星期六了，唐小石想了又想，捏了捏身上仅有的几个硬币，还是被着自己的墨绿色破包往家的方向走去，如果那个房子也能叫做家的话。唐文艳的家位于县城北门的方舟花园，是棠邑最好的小区之一，里面住的人非富即贵，陈姓县委书记，王姓县长，在小区都有房子，貌似还不止一套，唐小石的姑父姓陆，叫陆天明，是邮政局办公室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在方舟花园这个十个人里面五个科级干部的大环境里确实显得有些寒碜，陆家之所以能住进方舟花园大部分要归功于唐小石的姑姑唐文艳，一个从山区走出来的姑娘，依靠自己的努力，到现在拥有两个铺面的女老板，里中的辛酸确实无法向外人道也。

        也不算很远，一阵狂奔之后，唐小石已经到了小区的门口，陆家在四楼，唐小石在三楼停了下来，这个点姑姑肯定没回来，现在进去少不了受陆天明的白眼，本来唐小石是住在宿舍的，但在宿舍里老受其他舍友的欺负，尤其是胖瘦二人组，胖的姓黄名亮，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二百八十斤，瘦的姓徐名牧，身高一米八三，体重九十八斤，两个人都是在京南市坏事干多了，被家里人发配到棠邑一中的，两个人初中都是京南市五十六中毕业，而且一直在一个班，算的上臭味相投，前面不是说了一中学生版四大铁吗，这两个从小学就一起玩小霸王了，高中后更是变本加利，整天在一中围墙外面的游戏机房厮混，说来也好笑，黄明玩97在游戏厅里罕逢敌手，因为黄明体积太大，一张凳子他要占到三分之二的位置，别人*作多少都受到影响，但是徐牧就完全不受影响，两个人坐一张椅子上还有绰与，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学校去游戏厅的路上，经常可以见到二人摇摆的极品背影，让人实在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唐小石在宿舍就饱受两人的摧残，比如在厕所里蹲坑的时候把他的纸抢走啊，把他水壶里的热水换成凉水啊，用唐小石的毛巾擦脚，用唐小石的茶杯当烟灰缸，最让唐小石崩溃的是每天熄灯后的卧谈会，唐小石一般不参与这卧谈会，第一别人懒得理他，第二聊的话题基本都是游戏女生打架写真之类，唐小石想参与也无从谈起，但每次黄亮都不会放过唐小石，严磊不是经常把唐小石的书本放到班上最胖的那个女生抽屉里吗，黄亮每次都憋着嗓子学那个女生发嗲：“唐小石，你坏坏了，把你的那个放到人家这个里，讨厌，人家不来了，不要啊，停，不要，停，不要停，不要停，官人我要......”越发的不堪入耳，宿舍其他牲口就在一边发出*荡不堪的浪笑。

        家里呆不下去，宿舍也饱受欺凌，唐小石就像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只能两边换着住，宿舍欺负的紧了，就回家住两天，家里呆不下去了，就到宿舍里换换环境。就好像一个人在监狱里，每天都折磨自己的右手，就祈祷上帝让上帝赐他一个女人解放他的右手，上帝被他磨的烦了，就跟他讲：“女人我也缺，但我可以告诉你个方法，让你右手不用那么酸，你把右手当老婆，左手当别人老婆，每周七天，一三五自己老婆那交公粮，二四六别人老婆，星期天休息，这样你的右手就不会累了”，那人一试，你还别说真有效果，右手不酸了，但新的问题来了，左手酸了。

        唐小石想了五分钟决定就在楼梯口等姑姑回来，然后拿了生活费就走，结果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还没见踪影，只要硬着头皮去敲门，陆天明开的门，大晚上的居然穿的西装革履，大背头梳的一丝不苟，一看是唐小石，从鼻孔里哼道：“你姑不回来了，我马上要出去，一会小雪的同学要到家里来玩，你早点走”，说完换了鞋子拿了车钥匙屁颠屁颠的走了出去，唐小石已经习惯了陆天明这种态度了，什么话都没说，客厅看了会电视，肚子咕咕叫了起来，溜进厨房找到了包统一方便面，搞了点热水泡着，面条还没泡开呢，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进来的是陆小雪和另一个女生，陆小雪看见唐小石，先是一楞，化了妆的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了，冷冷的道：“喂，你怎么在这的，一会我朋友要来玩，你快走吧”，说着拉着那个女生拎着一大包吃的进了自己房间，隐约传来那个女生好奇的声音：“小雪，他是谁啊？在你家里，还有他的发型好丑哦”。“谁知道呢，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说是我表哥，我妈对他还挺好的呢，要依我早让它滚了，又土又蠢，对了你一会别跟飞云他们说，我怕他们笑话我”......唐小石苦笑着摸摸了口袋里的硬币，虽然名义上是她表妹，但是她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哥，两个人在一个学校里碰到了也当不认识，陆小雪在高二，能歌善舞还当了个文艺委员，就是成绩一直不理想，唐文艳忙于生意疏于管教，陆天明更过分，总挂嘴边上说：学习好有个屁用，小雪长的漂亮，回头认识一个县长家的公子，就什么都有了，唐小石咬了咬牙，走了出门，背后传来冰冷的声音：“喂，那个谁，你的面，你留着给谁吃啊”？

        唐小石背着墨绿色的书包，手里碰着一碗面，灰溜溜的走了出来，在楼道口正好与几个打扮时髦的男的擦肩而过，隐约听见一个猥琐的声音说：“飞云哥，那个陆小雪可以上了没”，其中个最高，长的最帅，耳朵上面打了个闪亮的耳钉的说：“还没呢，不过也快了，下点药想干啥都行，不过这些玩这些小姑娘真没意思，一个个傻的要命，什么时候能把一中校花端木婷搞到手就爽了”，“那个端木婷是他妈的漂亮，身材又好，但是她哥端木雷霆是西门老大，我们惹不起的”，那个飞云傲慢的说：“西门老大算个毛，四哥说了，过段时间就和南门毒玫瑰开战了，到时候迎恩街就给我管了”，“迎恩街好啊，洗头房一排呢，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就不用花钱了哈哈”。

        脚步声渐渐传上楼去，猥琐的笑声也越来越轻，唐小石面色铁青，牙关紧咬，很明显飞云几个根本不是学校里的学生，陆小雪肯定和陆天明撒谎了，虽然陆家父女给自己的只有鄙夷加白眼，但陆小雪毕竟是自己姑姑唐文艳的亲生女儿，陆小雪还小，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陆小雪的一生很可能就被那个叫飞云的杂种给毁了。

        唐小石跑到小区门口的一个公用电话，播了唐文艳的手机，半天没人接，又播了店了的电话，开始是服务员接的，好半天才听见匆匆的脚步声，“小石啊，没生活费了吧，我知道了明天我让人送你学校去，我很忙，就这样了啊，挂了啊”，然后电话就一片忙音。

        唐小石拿着话筒欲哭无泪，是要找个时间和姑姑好好谈谈了。

        秋风吹起落叶，落叶就在风里不停的舞蹈，最后就落进了唐小石的面里，吃完面，将最后的一口汤也喝了下去，唐小石郁闷的将盒子扔到一边，内心充满了愤懑，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陆小雪就像狼嘴里的洁白小羊羔，偏偏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全身上下就剩下四个硬币了，刚才打电话又用了一个，周末宿舍也回不了，自己真的是无家可归了。

        漫无目的在街上乱走，背着墨绿色书包，昏黄的路灯孤零零的照着他，心里面充满的委屈酸楚，真想找个温暖的怀抱大哭一场，一直走到深夜，街上行人渐渐稀疏起来，三三两两走着形形色色的流氓，唐小石在一个广告牌前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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