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入仙门(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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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浅记得,在凡世的时候,她经常与师父一起,坐在房屋顶看月亮。师父喜欢月亮,给她讲了许多许多月亮的故事,奔月的娘娘,砍树的公公,还有一只可爱的白兔。她听着听着,就倒在师父的怀里睡着了。
师父的怀里,是天地间最温暖的地方。
花浅刚刚筑基,能用仙法的时候,时常闯祸,比如一个不小心,掀起一阵狂风,吹翻了半个村子家门的茅草屋顶,一村子的人拿着铁锨锄头,围着他要杀人灭口,师父将心虚害怕的徒儿抱在怀里,没有责备,捏了个诀复原了屋顶,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抱着花浅御剑离开,也因于此,他们经常更换住处。
后来她长高了,法术越来越精进,再也不会误伤到无辜的凡人,师父也渐渐很少抱她。
她已经跟楚晓差不多高了。
花浅与楚晓坐在石头上,面向峭壁月光。
“阿浅,我的病,已入膏肓,”楚晓声色平和,像是在叙述无关痛痒的日常,“不,不是病,是……堕转。”
花浅低下头,他刚刚借着月色,看得清楚,师父的前额,黄褐六芒星明显,那是书里说的,堕转三重的堕仙印记。
堕仙修炼最深堕转七重,除了魔域之主若琊王,堕转到了第六重依旧保持神志,第三重,已经是堕仙保持清醒神志的边缘。
花浅联想起一切,师父时常头疼的毛病,是师父在努力保持着神志的清醒,紫竹林小屋里墙上的手印,是师父为了强迫自己清醒不惜自残自伤,还有师父上次,在不清醒的时候,伤了浮虚山的弟子,险些杀了他。
“对不起,”楚晓苦涩的笑,“阿浅,三重印记已显,我再也欺骗不了人了。杜掌山想必已经猜出我堕转的事。仙山从不容忍堕仙,师父必须给杜掌山一个交代。阿浅长大了,也有了新的朋友,以后的路,阿浅要踏踏实实的走,师父不能再陪着你。”
“不,”花浅抹去不断的眼泪,“我不要离开师父,我不管师父变成什么样子,师父都是师父。凭什么堕转之人都要被关起来?我们走,离开这里,去魔域,去凡世,去能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她抓住楚晓的手,欲要拉着师父逃走。
仙门四界对堕仙的处决,是关进玫山地宫,直到死去。玫山地宫,与魔域长城、七星绝,是当年隋无意所创的三大结界,坐落在明月界最深的地底,是专门关押堕仙的地方。
堕仙被关进玫山地宫后,继续堕转,失去理智,发狂,发疯,孤独的迎来浊息耗尽的死亡。
他不要师父在那黑漆漆的地方锁一辈子。
楚晓立定,他就知道,花浅会这么选,所以才迟迟不想徒儿知道真相。
他不想花浅被他连累,若是有个堕转的师父,花浅在四界行走,会被人说三道四,哪怕她修为再高,立下再多功劳,师门也会成为她永远去不掉的污点。
而且,杜掌山早已布置,把紫竹林层层包围起来,他又怎能逃得走?
花浅直觉楚晓的灵力大盛,乾坤囊中的太虚剑,飘摇而出,楚晓双手端着剑身,缓缓说,“阿浅,跪下。”
“师父……”
“你不听师父的话了吗?”楚晓语气和缓,却是不容抗违逆。
花浅咬紧下唇,直直跪地。
楚晓一边念诀,手指指甲指点花浅的眉心,取出花浅一滴眉心之血,血融于太虚剑剑身,“太虚剑认花浅为主,今日之后,花浅便是太虚剑第一百三十代继承人。”
“师父……”
“接剑,”楚晓双手有些颤抖,他的意识中出现了些许虚影,堕转到第三层时常常出现,被他强压禁制,可最近一次他压不住,虚影逐渐吞噬掉他的意识,他变得不再是自己,伤害同门,险些杀死徒儿。
是因为太虚剑与他脱离关系,灵力波动起伏,虚影又压抑不住了吗?
“花浅,接剑!”楚晓严厉的命令。
花浅迟迟不动,她一旦接下太虚剑,师父就要永远离她而去。她不能接。她必须说服师父跟她一起逃命。
只要活着,只要自由,就有希望,他们还没有山穷水尽,师父尚有清醒神志。书上说,堕仙之中,也有若琊王,也有仙乐宫四大将军,他们都堕转在三层以下,却能保持神志清醒,如常人般吃喝玩笑。他相信师父,前人能做到,师父也一定能做到。
紫竹林里有灵力探知。
因着在隋家学了些许旁门杂八的仙术,他的眼睛能隐约看清阵法的灵力走向。紫竹林在他不知不觉中,多了几道阵法灵路。
杜掌山今天来,根本不是来送药,而是画下这些阵法,把可能堕转的师父困住。
可能,山下已经有很多人埋伏着。
花浅要紧牙关,她就是拼上一条命,就算与整个仙门四界为敌,也要带师父下山。
楚晓闭上眼睛,全身的力气用来强撑着意识不备黑影侵蚀,再这样下去,他连走下山去见杜龙霜,都已是奢侈,他必须在失去神志之前入玫山地宫中。
杜掌山总会卖他个情面,向世人宣称晓风真人作古归冥,隐瞒着他的堕转,自此花浅也能正大光明的呆在天问阁。
“阿浅,你要师父跪下求你,才肯接太虚剑吗?”
“不……不是……”花浅跪爬过去抱紧楚晓,“阿浅不要太虚剑,阿浅想师父好好的……”
楚晓推开徒弟,双膝弯曲,跪向淤泥。
白衣沾染泥黄杂色,阴云遮住圆月,紫竹林蒙上阴影。
“师父,师父你起来……阿浅错了,阿浅知道错了……”花浅接过太虚剑,扯着师父拉师父起来。
楚晓双手手指,深深陷入泥土中。方才的情绪波动,让虚影有了可乘之机,虚影占据他多半神志,他又出现上次落入深渊沼泽不能动弹的感觉。
“阿浅,快走……”他不想再伤害自己的徒儿。
花浅见楚晓的眼眸,缓缓暗淡,深邃,变成了不久之前那个掐着他脖子的陌生的师父。
“师父,原谅阿浅……”花浅快速念诀,将灵力汇聚在右手,拍向楚晓的左肩。
楚晓颓然失力,昏迷倒地,被花浅接住。
花浅要带楚晓离开。她在浮虚山半年,最不后悔的事儿就是在缠绵悱恻楼里学了这个束神术。头一次用,也不知力道把握的如何,师父会不会受伤。
她拍拍脸,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必须趁着封山阵法未成时,带楚晓离开浮虚山。
花浅背起师父,施加三重隐身,太虚剑以为她所用,御剑再不用树枝代替。他们借着夜色蒙蒙,从峭壁一面,直下山峰。
封山结界隐约成型,花浅沿着九溪而走,避开探知,她在山的背面,而长老们都在隔山另一边。她观察灵力脉络,很快找到了最虚弱的地方,挥剑而落,只见灵力溃散一条裂缝,太虚剑可斩魂,是四界里除了燕家斩灵剑外最锋的利刃,花浅有此仙宝在手,如虎添翼。
她沿着探知的死角走,一会儿攀岩,一会儿潜游,到了浮虚山的山门。
山门必定有人守着,可这是下山唯一的一条路。她若御剑,目标太明显。
果不其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拂尘。
“玉师父……”
“你想带楚晓去哪?”冰面美人抖擞浮尘,盘腿坐在山门之间。
花浅本以为山门之处,定是杜掌山亲自守着,他好容易躲过层层探知与封山大阵,就差一步,就能出浮虚山,可没想到,他遇上的是阵法课的师长玉真人。
花浅沉默半晌,“玉师父,你能不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她隐约觉得玉真人喜欢他师父,她关心楚晓的病,还送药给他。
玉真人是女人,女人大都心软。
花浅把楚晓侧身放下,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玉师父,求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她从筑基成仙,再也没如此卑微的恳求过谁,她想做的事,想要的东西,都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花浅的骄傲不是天生的,是众星捧月捧出来的骄傲。她也曾饱尝生活的艰难,那时候他只为能活下去,尊严对她来说就是个垃圾。
如今她为了师父,即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只要有希望,她哪里还在乎什么骄傲与自尊。
可玉真人冷冷的打碎了她唯一的希望,“堕转唯有死路一条,玫山地宫,是所有堕仙的归宿。”
两条锁链越过花浅,缠住楚晓的身体。
“为什么……”花浅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能相信师父,相信师父能跟若琊王一样,即使堕转也能保持清醒?为什么你们不给堕仙任何机会,一旦发现就追杀他们,把他们关进暗无天日的地牢?师父他救过那么多人,帮过那么多人,从来没有杀过无辜的人,堕转又如何?堕转就该万劫不复,就该死吗?”
周遭灵力暴涨,浮虚山飘散的灵力,成百上千的汇聚在主峰山门。
“花浅,你身为仙门四界弟子,救堕仙已然犯下罪过,不要一错再错,”玉真人迅速收拉锁链,可已然来不及,太虚剑的剑锋与锁链激烈的碰撞,浩瀚的灵力将锁链碾成粉末。
太虚剑……楚晓到底把太虚剑传给了花浅。
他该是早就料到自己的结局。
玉真人知道楚晓的选择,绝不会是与花浅逃离浮虚山,如果楚晓想要逃,他根本就不会回来。定是花浅趁着不注意,使了什么仙法,弄晕了楚晓,任性的想要救她师父的性命。她再见楚晓第一眼,就猜测过楚晓不是病而是堕转,直到堕仙干涉她的考试阵法,差点害了天问阁的小辈弟子,她才与杜掌山说了她的猜测。
玉真人捂住胸口,呕出一口血,刚刚花浅是如何做到,将满山灵力收为己用,连七星绝古阵也因灵力错乱而动摇。
究竟是什么样的仙骨,才能做到如此……
“玉师父,”花浅扶起楚晓,“我以为,你待我师父是不同的。”
当然是不同的!是她亲自央求掌山守在山门之处,这是浮虚山最后一道屏障,她就是不想亲自动手,送她从小恋慕的楚师兄去暗无天日的玫山地宫。她哪里知道花浅能背着楚晓闯过封山阵,避开几大真人长老与杜龙霜,下到了浮虚山门?
“楚师兄是名门正派,岂能与若琊王魔头比较,你想去哪里?去魔域为若琊王之下苟活?还是去凡世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玉真人心中绞痛,面上却还是淡漠无色,“花浅,你想你的师父自此之后,虽活着却生不如死吗?清清白白的死,好过背着堕仙污名活。”
“堕仙的污名,都是你们给的!”花浅望向远处光点,十几个真人长老御剑而来,她刚刚愤怒之下挥舞一剑砍断锁链,微微虚喘,已然做不到第二次,她不可能在这么多长老的围攻下护着师父离开。
玉真人闭上眼,“你什么也不知道,你没见过堕仙失去神智后,疯狂起来的样子。”
花浅没有在听,她背着楚晓走了回头路,御风钻进了青松林里。
就算下山,也会被追上,楚晓修为高深,堕转后更是深无可测,杜龙霜做了两手准备,楚晓束手就擒最好,若是反抗,单凭浮虚山长老们可能拦不下,山下埋伏了众多流芳水榭的高手,高树界尊收到他的信后,第一时间派出界内精英相助。
花浅在山门处,探知山下有埋伏。
她逃不走了。
她忽然想到之前隐隐见到那个堕仙,无论是真是假,那堕仙不正藏在山洞里吗?浮虚山那么多山洞,他跟师父暂时藏起来,等他恢复如初,在寻机会逃走。
她随意从山腰上的一个山洞钻进去,山洞不知通向何处。她隐蔽自己的灵力,又把乌门主送他的谢礼拿出来给师父披上,隐蔽师父因堕转散发的浊息。宽大的衣服能隔绝气息,无论灵力还是浊息,送礼的人与她如此说过。
她们沿着山洞进入深处。
漆黑一片,花浅不敢明火,好在她目力很快适应黑暗。
有人跟着。
花浅加快脚步,跟进来的人修为不高,可能是搜山的普通弟子,误打误撞,不知内情,要不然,早就跑出去传信给长老们,堵住山洞两头,她逃无可逃。寡不敌众,唯有借着山洞神出鬼没,方能争取到一时喘息。她得尽快找到出口,再寻个山洞躲进去。
算着日子,走了整整三天,花浅才见出口的光亮。
她隐隐听到几声仙鹤鸣叫,洞口随风飘进来红枫落叶。
出口在不知返的红枫林。
花浅背着楚晓出山洞,仰脸见一条曲绕蜿蜒的阶梯山路,下通九溪,上通天问阁。这是浮虚山上她最熟悉的一条路。多少个日夜,她就坐在那棵最高的红枫树杈上,瞧着隋婴端着两个木盆,一步一步爬上石阶,然后把洗干净的制服晾,展开晾晒在树杈上。
缠绵悱恻楼已经恢复原貌,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隋家人领着,才能进的小院子,倒是个躲藏的好地方。
上天把他们送到这里,山洞一端在山门,另一端竟然通向了缠绵悱恻楼。
花浅忽然想,隋家藏书那么多,说不定有能改变堕转的办法。师父过一会儿就醒了,这小楼遮风挡雨的,比山洞舒服。
可万一隋师兄不肯收留他们怎么办?
不问怎么知道?若是隋婴不肯收留他们,就打晕他再逃跑,花浅有自信隋婴打不过她。
“阿婴师兄,”花浅轻声喊,之前她来缠绵悱恻楼看书的时候,都是这样喊隋婴带他进去。
眨眼功夫,无中生门,隋婴探出个脑袋。
他脸色略苍白,没睡好的样子。
花浅见到隋婴就后悔了,这是他们师徒的事,为何要把隋婴拖进来?想隋婴已经混的够惨了,如果再牵扯上四界人人喊打的堕仙……
她转身欲走。
“花师妹?”隋婴叫住她。
“我来看看你,”花浅回头扯了个微笑,“以后大概就见不着了,师兄,你保重。”
说完,转身寻找其他山洞。
“等等!”隋婴几步上去拦住花浅,花浅眼眶通红,似乎刚刚哭过,他从不知天下有什么事,能让花浅哭的。
花浅还背着昏迷的楚晓。
“楚师伯出了什么事?”
“没事,”花浅避开,想想又嘱咐,“别跟外人说见过我们。”
隋婴不信,花浅无缘无故的怎会背着楚晓来找他?他注意楚晓的前额,心下大骇,是一颗黄褐色的六芒星印记。
堕转!
他攥紧双拳,怎么会这样?楚师伯怎会堕转?
不久前,堕仙伤了浮虚弟子……
玉真人的法阵受到堕仙浊息的干扰……
楚师伯一直闭关……
三天前,主峰发出传信烟花,命令小辈弟子不许外出,全山真人长老,立刻集结,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生在玫山,玫山地宫是做什么用的,无人比他更清楚。仙门四界对染指堕仙仙术的弟子从不姑息,不是死,就是关进玫山地宫永不见天日。
花浅是想带楚师伯逃走吧。
花浅来缠绵悱恻楼,不是想与他告别,是被峰主们追着走投无路,才想到找他,想寻个庇护。
缠绵悱恻楼虽说在浮虚山的地盘上,却是任何浮虚弟子,都不可随意踏入的地方。
想到此,隋婴毫不犹豫的拉住花浅的胳膊,“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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