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仙魔大战（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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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走了？”

        “嗯，”花浅伸手，“这是你妹妹给你的。话说，我还是头一次在仙门看见有人会折纸。”

        “我爹教她的，”燕长墨低头，“我娘生前，很喜欢折纸鹤，娘过世后，爹途径玫山时候，就折一些放去，陌陌自小看着，也跟着学会了。”

        “对不起，我又提起你的伤心事。”

        “隋婴呢？”

        “还是那样子，不肯开门，不愿见我，”花浅敲过几次门，都被隋婴拒之门外。

        “灭骨术的口诀我运转周全，但到底学没学会，我也不知道。”前些日子抓了个魔兽试炼，抽出了魔骨，魔兽没有死去。

        但人，他没试过。

        仙骨的结构，与魔骨有相似处，但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抓个堕仙试试。”

        “不行，”花浅说，“临聿与牧念都在山下，若琊王也可能没有走远，他们堕仙之间，不知有没有什么秘密联系的术法，万一被他们知道玫山上还有我们三人，岂不是成了刀俎下的鱼肉，任由他们宰割？”

        燕长墨半晌道，“万一……”

        “万一你抽出了我的仙骨，发现我活不成，记住，不要管我，一定按着我们之前研究好的，把仙骨给师兄安上。”花浅千叮万嘱。

        燕长墨就算做不到若琊王那样，至少能做到临聿那样。她死了没关系，只要希望不灭，她死的有价值就成。

        “疯子！”

        花浅憨笑，“我们准备准备，明天便开始施术吧。师兄那边，还得麻烦燕师兄你去说。”

        “……”

        燕长墨可没有花浅敲门的耐性，他直接用仙术打开了反锁的门，径直走到隋婴蜷缩的角落，一手抓起隋婴的后领，拽出阴森昏暗还略带发霉的小屋。

        隋婴摔在地上，披散着长发，有些不知所措。他本以为燕长墨早就走了，这些日子，只有花浅不厌其烦的敲门。

        燕长墨没好气的说，“你这样子做给谁看？你还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没有仙骨，你就活不下去了？就你之前那条仙骨，有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隋婴低着头，“你……还在……”

        “你在这儿，花浅死活不走，我这个样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发疯，能离开你们自己走吗？”燕长墨一脚揣上去，“你给我站起来，好歹你也是我亲自指定的联军总帅，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隋婴到底还是听燕长墨说话的，燕家主母为他而死，他心里始终觉得对不起燕门，对不起燕长墨，“对不起。”

        他站起来，才看见花浅靠靠在墙边，安静的望向玫山山门。

        燕门的制服很适合她，束带盔甲，飒爽英姿。

        “隋婴，你给我听好，”燕长墨深吸一口气，胡编滥造他不擅长，可他必须硬着头皮说谎，“我家……咳咳……我燕门祖传，有个仙术，叫做换骨术……就是，跟若琊王那灭骨术反着，能把刚扒出来尚未冷断的仙骨，重新安回身体里。”

        隋婴猛地抬头，“是真的？”

        他自小就认识燕长墨，燕少爷脾气臭，要面子，却从不说谎。

        “是……当然是真的，我为何要骗你！”燕长墨继续扯谎，道，“只可惜我燕门前辈能耐有限，一直捉摸不透，这仙术就没有传下来。你遭遇这般，死去活来的，我忽然就想起来了……咳咳……然后跟花浅研究了几日，总算有了点儿眉目。”

        “若真有此术，如今仙门那么多被抽去仙骨的，你为何不早说？还有……燕伯伯他不也……”隋婴虽心如死灰，理智还在，如果真有这样的仙术，那他的祖先早就有所耳闻，可隋家浩瀚的藏书中，却只字未提。

        他看燕长墨脸色不善，又低下头。

        燕长墨用余光瞧了花浅那边，这位少女云淡风轻的把长发一缕塞进盘发中，丝毫没有帮忙的打算。他唯有硬着头皮，随机应变，“这个术法，也不是谁都能学，稍有不慎就走火入魔。我怕公之于众后，四界人人争抢尝试，造成没必要的牺牲。至于爹……他定然不是自尽的，至于其中详情，我尚在查，现在不方便说。”

        他怕越说越麻烦，直接拖着隋婴站起来，“总之，你不用这般沮丧，花浅与我两人施术，大致能帮你重新换一条仙骨。”

        隋婴将信将疑，“换一条仙骨……”

        “山下死去的仙门弟子不少，花浅刚才带回来一条新鲜的，虽不知主人是哪个山头，修为如何，但就你而言，只要是条仙骨，就定比你之前的仙骨强。”燕长墨舒了一口气，看样子，隋婴是信他了。

        “我……该怎么做？”隋婴觉得，燕长墨在躲闪他的眼神，这不像平日那个高傲的燕长墨。可燕长墨也没有必要骗他，想他离开玫山，骗他这一次，总不能骗着他一辈子。

        “我们第一次施术，不知道效果如何，失败了，你得下黄泉，也说不定，”燕长墨道，“花浅与我，想试试这个术法，正愁着没人实践。我想，你愿意帮我们试一试的，对吗？”

        隋婴一听，立刻点头，“我愿意。”

        “明日午时三刻，就在此地，我摆阵，花浅负责准备药材，随师兄，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把隋婴支走，燕长墨闭上眼睛，“花浅，你说，若是明天我们失败了，仙门四界，是不是就彻底完了？”

        “说什么丧气话，”花浅盘腿坐下，“隋师兄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他也可以继承轻羽剑吧？”

        “一样的弱质仙骨，一样拔不出剑，”燕长墨曾见过隋婴的弟弟隋麓白，如今早早随着四界小辈，后撤到虚浮山的七星绝中。

        花浅没见过，只听隋婴提起来无数次，足见这个哥哥对弟弟的宠爱。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至深夜。

        燕长墨盘腿思索，运转浊息，反复默念口诀，花浅叼着笔，刷刷的写了好几页仙纸。她有许多话想与隋婴说，可现在说，像极了交代遗言，很容易引起隋婴的怀疑。她决定写在纸上，万一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来不及亲口说的话，便是这字里行间。

        隋婴也睡不着，他强迫自己补足精神，却是越发的烦躁不安，总觉得花浅与燕长墨，在瞒着自己什么。他向来敏感，对周遭人的情绪有着细微的洞察力，燕长墨与他凶狠，花浅与他请求，他总觉得两个人的眼眸里，透着些许期待，还有淡淡的哀伤。

        就仿佛，明日便是刀山火海，他们慷慨就义，一去不返。

        换骨术？若是真的能成，他是不是就能拥有一条差不多的仙骨，加上勤学苦练，有朝一日，能不能打开轻羽剑，重建魔域长城呢？

        可修炼不是一年半载，除了花浅那般独特的仙骨，就算是燕长墨，也是自幼的基础，一步一步积累上来。他哪里有时间？还不知，仙门能撑到何时。

        仙魔大战，短短的半年时间，已经退了两界，昙山高树界，多半也难守住，最后与凡世相隔的，便是樊山长河界。

        隋婴站起来，走近窗边，他推开窗子，窗沿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他顺着窗子低头，是他的轻羽剑。

        定是花浅，把他丢的剑送回来。他这几天心情不好，对花浅呼来喝去的，还说了许多伤人的话。他真是糟糕透了，师妹千里迢迢，九死一生，潜入魔域，救了燕家小姑娘，而他呢，非但没守住师妹的归处，反而处处让师妹操心难受。

        他这个师兄，着实没用。

        脊骨处隐隐作痛，抽走仙骨的伤痕还没好完全，隋婴捡起轻羽剑，捧在怀中。

        半晌，他从乾坤囊里，拿出几张仙纸，很快，一排排方正小楷跃然纸上。他有许多话想与花浅说，想与花浅道歉，想问问花浅在魔域受伤没有，有没有见到她的小师叔。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只有流落纸间，笔墨表述。

        东方既白，旭日破晓，燕长墨睁眼时，花浅不知去了何处，身边无人，他推开门，见隋婴等在门口。还不到午时，这厮来这么早干嘛？迫不及待的想要换仙骨吗？

        燕长墨想想就来气，那可是花浅的仙骨啊！

        “有事？”

        “我……”隋婴犹豫片刻，“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燕长墨皱眉，只见隋婴拿出一个信封，“如果……如果我没能醒过来，去了冥府，请你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花浅师妹。”

        “近在眼前，写什么信，”燕长墨无语，还是接过来，“行吧。不过作为交换，你也得应我一件事儿。”

        “什么事？”隋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还怎么帮燕长墨的忙。

        “如果我将来堕转疯魔，杀了我，毁了我的尸身，把斩灵剑交给陌陌，”燕长墨曾经拜托过花浅，花浅的太虚能让他魂飞魄散，抹杀他堕转成堕仙的一切痕迹，是最好的选择，但花浅是个女人，女人总是感情大过理智，真到那时候，不一定能对自己下狠手。

        隋婴不同，面上软弱，内里刚强，还是仙门四界的正统出身，比花浅更能理解自己为何要这般选择。

        他宁死，也不可以被人知道他堕转成魔，岐山燕门绝对不能出一个堕仙界尊。

        “我曾应过花浅，她若是救陌陌回来，我就原谅你。她做到了，我也履行诺言，你我之间，恩怨两请。如果，这次我们的换骨术能成功……”燕长墨一手，轻轻拍下隋婴的肩膀，“你以后，不再欠我的，但你要记住，你永远都欠花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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