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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淮薇鬼陵(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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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界坐落仙原,一马平川,玫山是明月地界中最高的地域,延绵起伏,隔绝云海长空。山间仙流纵横,石草铺路,一条台阶从山脚延伸到山顶,与玫山弟子的不成器相得益彰。

        乍一看,没什么奇特,跟凡界中没事儿爬一爬的小山头区别不大,但若是御剑飞向高处向下看,如一朵绽放的仙玫花,整座玫山是一座圆圈环山,一圈凸起,层叠有致,如仙玫花的花瓣,中间山谷凹陷,花蕊形山谷,鲜红敞亮,是与魔域长城、七星绝并称仙门四界三大结界奇观的玫山地宫。

        玫山地宫所处的谷地之上,便是古老的仙门四大家族之一的隋家弟子的居所了。

        庭院中。

        隋婴还未进门,就听周家母子一人一言在说话。

        “娘,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反对,不许在我未来师尊面前说我的坏话,更更不许在我求师拜师的道路上,扯我的后腿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晗羽上仙就算块儿木头,也会被我如黄河之水泛滥成灾连绵不绝的比金子还坚定的诚心打动的!”周红鸥信誓旦旦。

        “那可不一定。”乌灵对儿子说,“他不收你,别指望你娘我去求。”

        隋婴本以为乌师姐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真的把儿子送了来。

        昙山周家,与玫山隋家一样,是仙门四大家族之一。只是如今周家的主事,并不姓周,而是周家少主未过门的妻子。百年前,周家少主惨死魔域,乌姑娘发现已有身孕,虽然未行道侣礼节,可她依旧把孩子生了下来,以周少爷遗孀之名搬进了周家。

        前脚还没迈过门槛,就见周小公子噗通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隋婴虽已至上仙尊位,但还没有亲传徒儿,因为玫山上除了他本人,所有弟子,都在修练最基本的法术,比如凝冰诀,焰火诀,点土成石,化风为雪一流,书上写的尤其详细,用不着他再重复念一遍。

        隋家这一辈的弟子,依旧没有什么起色,被其他修仙世家甩出十万条街,隋婴也不催不急,因为急也没用,船到桥头自然直,他自己就是个例子。

        三百年前他在仙法会盟中黑马夺魁,之后法术一日千里,到达今日之境,早就不是那个被人瞧不起,每每拉出来嘲讽的天问阁吊车尾。

        不是没人来求他收徒,可他统统拒绝了。

        世人谣传,晗羽上仙心比天高,看不上庸碌凡品,真是冤枉,他是觉得自己从没带过徒弟,尤其是资质好一点的,怕给人教坏了。

        奈何乌灵的托付,他是拒绝不了的,何况乌灵还亲自把儿子送了来。

        隋婴的师门,无疑是修仙界最难进的,周红鸥觉得自己三个头不够响亮,准备再多磕几个,然而一双温和的手轻轻扶上他的肩膀。

        隋婴制止周红鸥继续撞脑袋的表现,“拜师礼不是这样。”

        周红鸥兴奋的跳起来,“我就知道,师父您英俊潇洒法术盖世才华横溢,一定会收下乖巧又孝顺的徒儿我的!”

        隋婴是第二次见周红鸥,第一次是小孩儿的满月宴上。孩子长大十八变,转眼百年过去,婴儿成少年,眉清目秀嘴巴又甜,仙骨不算顶绝却有上仙潜质。

        周家十八代单传,代代只生一个,还都是儿子,乌师姐真的放心,把昙山周家未来的继承人丢给他吗?

        “乌师姐,红鸥我收下,却怕我教不好他。”

        乌灵无奈道,“是他自己非要拜在你的家门。”

        “御伯,你喊小白过来。”隋婴想起自家弟弟,想他与周红鸥认识一下。

        听说大哥收了个徒弟,隋小少爷立刻把书本往身后一扔,连蹦带跳的一路狂奔到大殿。

        隋麓白年岁大一点,两人都是顶着世家光环长大的,一肚子苦水倒得稀里哗啦,说起兴趣爱好又出奇的合拍,直觉相见恨晚。

        两个孩子瞬间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结伴去逛玫山,隋婴与乌灵说,“三月后虚浮山仙法会盟,我想带麓白去走个场,见见人物。如果杜凤雪肯收,我打算让他进天问阁。”

        乌灵秀美高挑,静若止水,手指敲了一会儿桌子,说,“你不怕他跟你一样被人欺负?”

        “谁敢?他是我弟弟。”隋婴历来谦逊,可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我不求他法术精进多少,只想他能学些处世之道,多交几个好朋友。”

        “也是,虽说如今仙门和平,小辈们与我们当年不同,却也该让他们出去闯荡闯荡,若是一直护着他们,他们便一直长不大。”

        乌灵还有其他事,把儿子送来是顺路。

        隋婴靠谱的很,她把周红鸥留在玫山,十万个放心。

        仙法会盟不日将至,隋婴决定提前动身。从玫山到虚浮山,御剑三□□程。日夜赶路,小辈们仙气不足,吃不消,好在中间经过凡界的城镇,名凤留镇,可留宿过一夜。

        打算是好事,但成不成是另一码事。

        在镇上稍作休息后,隋婴发现不对劲,隋家弟子队伍里,少了两个。

        一个隋麓白是个猴子,加上周红鸥是两个反了天的猴子,两个猴子趁着山大王闭目养神的功夫,溜出客栈找乐子。

        镇子上的酒馆,白胡子老头儿弹着琵琶小曲儿,头戴红色花环的姑娘,在讲英雄美人的故事。

        凤留城曾经是某国都城,因为战乱毁去大半,城里的人辗转南迁,逐渐变成了一个小镇。

        所谓英雄美人,都是一百年前出的。

        隋麓白与周红鸥两人,正在津津有味的听着,瓜子嗑的四面八方全是皮。

        “好好好!”

        人人说好,两个猴子也跟着鼓掌叫好。

        周红鸥大方的拿出一个银元宝,扔给端着饭碗讨要赏钱的花环姑娘,他是看姑娘头顶花环好看才跑进来听说书的,花环姑娘听两个少年夸她花环好看,先是一愣,转而千恩万谢,打她说书以来,还从没有恩客给这么多银子。

        隋麓白抓抓脑袋,“御伯说,银子是凡界才能用的,你怎么存了这么多?”

        隋麓白没见过银子,也是第一次知道凡世特别喜欢银子。仙山四界,多数讲究礼尚往来,以物换物,比如哪家的剑换哪家的灵药,哪家的秘籍换哪家的仙宝,不存在银子这种中间介质。

        周红鸥的乾坤囊里,装了不下一千两银元宝,花银子就跟扔石头似的。

        周家之所以能如此土豪,因为他们在凡界有店铺,专卖仙山特产中草药。

        隋家擅封印,而周家则擅灵药,高树界昙山草木旺盛,什么都长,周家许多独门秘术还能催生各种有特效的药引。

        除魔,修行,突破,渡劫,仙骨之体也会受伤,灵药少不了要备下。

        但炼制灵药,不是每次都能达到预期效果,往往有些残次品,药渣渣,周家祖先灵机一动,就把残次品与药渣渣,卖到了凡世。

        仙家的残次品与药渣渣,到了凡世,摇身一变成了救命神药,供不应求。周家也因此财源滚滚,虽然大都用不上。

        隋麓白想着自家在凡世开店能卖什么,想来想去,大概只有“艺”可以试一试。

        大哥弹一手好琴,吹笛子也精通,小时候他睡不着觉,大哥经常一手笛子一手琴,奏催眠曲哄他入眠。

        花环姑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戏台上,琵琶切切,又来一个新故事,讲的却是凤留镇上西城月下惊鸿舞的传说。

        落魄书生喜欢上一个风尘舞女,风尘舞女也喜欢才华横溢的书生,于是风尘舞女为他守身如玉,还把卖艺得来的银钱,全送给书生做盘缠,书生发誓,考上状元一定回来给舞女赎身,娶舞女做妻子。

        可是舞女等啊等,等到的却是书生考上状元,衣锦还乡,还要做凤留镇一家财主的女婿。

        隋麓白听的难过,袖子一抹,竟然是眼泪,舞女人财两空,实在太可怜了。

        周红鸥则经常偷跑来凡世店铺玩,听过无数差不多的故事,给了两字评语,“俗套”。

        琵琶音色一转,故事继续:心上人变心,舞女难过至极,但细细想想,心上人得了财主为后盾,事业发达,步步高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放弃自己这个无用女子,也没什么不对,只当是两人缘浅。

        心灰意冷,她答应了一个追了他三年的财主少爷,做他的妾。她跟着财主少爷进了家门,打算开始一段新的人生。可第二天拜见主母,她竟然见到了那个负心状元郎。

        隋麓白没听明白,怎么两人又见上了呢?

        周红鸥解释说,“财主家有一儿一女,儿子娶妾是那舞女,女儿招婿是那负心书生。”

        哪里是缘浅,分明是剪不断理还乱,不是一家人,却在一家门。

        戏台上接着唱,起初舞女与书生装做不认识,以为各自能过各自的生活。但常常相见,书生越发觉得亏欠,舞女越发放不下昔日深情。

        财主的女儿骄傲蛮横,打心眼里瞧不起穷书生,当时嫁他,是顺了父亲的意思,日子久了,经常用穷酸下贱不能人事来侮辱书生。

        而少爷娶舞女完全是一腔不甘心所至,得不到的时候痴迷的不行,娶回家之后便没了兴致,冷落舞女独守空房。

        书生受辱后,回忆起与舞女初恋的美好,舞女却压抑着的感情,终于在一天夜里,书生把舞女逼迫到柴房,干柴烈火,果断走火。

        周红鸥感叹,“所以说,娶媳妇得门当户对。”

        隋麓白在想,“太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

        琵琶换了调子:书生越来越大胆,干柴烈火了许多次,终于,舞女怀上了书生的孩子。

        舞女想逃跑,两人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躲一躲,可书生贪恋奢侈生活,一跺脚,决定来个乌龙局。

        他让舞女告诉家人怀孕的事,说孩子是少爷的,少爷想起,一次醉酒,还真在小妾这里过了一夜,他醒来时床上屋里凌乱的厉害,晚上发生过什么,他却记不得了,加上老人家想要个孙子,颐养天年,就糊里糊涂的以为孩子是自己的。

        果然,这孩子生下来,是长孙,财主乐的合不拢嘴,当即就把好几处田产落到了长孙的名下。

        隋麓白与周红鸥的瓜子嗑完了,到此为止挺好,阖家欢乐,可故事还有后续。

        这孩子长到了十八岁,把亲爹当成小姑父叫了十八年。小时候他不明白,为何小姑父对自己比对亲女儿还好,也不明白为何娘总是偷偷摸摸的与小姑父一起带他去逛集市,给他买冰糖葫芦吃。长大了,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娘与小姑父的关系,亲密的过了头。

        直到他听到一个噩耗,父亲遭遇土匪抢劫,中了一刀,血流而亡。同去的小姑父身受重伤,却好歹捡回一条命。爷爷年纪大了,得了痴呆症,人都认不清楚,长房大娘没有儿子,他是长房唯一的男丁。

        因而当家的重任,堂而皇之的落到了他的肩上。

        他当家第一件事,就是重金疏通衙门关系找真凶。

        本来大海捞针的事儿,却真给他捞上来,那持刀的劫匪,抢了一家不过瘾,还想抢另一家,没摸清庙门,抢到了总镖头的老丈人家,被十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当场擒获,押送大狱,板子啪啪啪,一丝不苟的全都招了。

        孩子从衙门回来,闭门不出三天三夜,出来时像是老了十岁。他找人绑了养伤中的小姑父来,把衙门给的供词摔在地上,小姑父一看就知道藏不住,承认是他买通了劫匪,原来那个劫匪是他买通的,他出了一笔银子,要劫匪劫财之后杀人。

        小姑父一直对他很好,但父亲的死他不能不追究,他要把小姑父送去衙门受审,然而娘亲却发疯一般扑上来阻止,告诉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他不能杀了他的亲爹啊!从小到大,一切的说不通都能解释,孩子终于明白了。

        父亲是发现了小妾与妹夫的奸情,怀疑起儿子的身世,小姑父害怕纸包不住火,爱子心切,动了歹念,用抢劫掩饰杀人。他知道铸成大错,希望孩子能看在本意为他好,又是血亲的份上,放他亲爹一马。

        然而孩子忽然暴跳如雷,说他们胡说八道,竟然着人把亲爹活活打死,然后把一碗哑药灌给了亲娘,关进了柴房。

        孩子从小锦衣玉食,心气高傲,他受不了凤凰变乌鸦的打击,也过不了穷人家的苦日子!他要这个秘密永远是个秘密,谁也不能夺走他的富贵荣华。

        孩子为了能继续当家做主,杀了自己的生身父亲,毒哑了自己的生身母亲。

        隋麓白不知不觉哭成了喷壶,周红鸥拽拽隋麓白,“不听了,这故事编的太离谱,咱们还是去西郊看花吧。”

        唱戏小姑娘头顶的大红花环好看,周红鸥给钱的时候,问过这红艳艳的花,是从哪儿摘得,小姑娘向西一指,城郊后山,有一片花海,全是红舞花。

        隋麓白还想听大结局呢,寄希望于反转一下。

        从前大哥给他讲的故事,结局都是好人齐心合力打败坏人,然后好人们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但这个故事里,却是悲情的不能再悲情。

        “舞女好可怜。”隋麓白啜泣。

        周红鸥已经跳下凳子往门外跑了。

        隋麓白只有跟出去,隐隐约约好像听见戏台上的余音:一夜,哑舞女穿上与书生初见时跳舞的红裙子,在留风镇西边的城楼上,跳了一晚上的舞,然后从城楼上一跃而下,尸骨不见,人们只在城楼上,发现了一把红伞。

        之后,财主家起了大火,包括那个中山狼孩子在内,所有人都葬身火海。

        人们说舞女成了恶鬼,回来索命报仇。还经常有人半夜看见撑着红伞的女鬼,在西边城墙上跳舞。

        修仙人家子弟,必修课第一门就是六道轮回,自然也知道世上没有鬼。凡世人口口相传的鬼,大概是些附着在神品灵石或者神器上残破魂魄,因为有强烈的执念,不愿消散,恰好缠上灵丝,就在有灵之物上生了根。

        周红鸥一路走向西,却始终找不到花环姑娘说的那个红舞花海。

        按理说,那花火红火红的,应该很显眼才对。

        隋麓白好像看见了几朵红花瓣,他前额抽了一下,再睁眼,什么都没有。

        两人转了好几圈,太阳从西边落山,最后得出一致结论,那小丫头忽悠人。

        隋麓白说,“完了完了,溜出来这么久,大哥肯定发现了。”

        “师父神通广大,怎会不知道我们在何处?凡界里没有魔兽,不会有危险的,师父这么久没找我们,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们出来玩了。”周红鸥不像隋麓白那样怕隋婴。

        没有比较就没有发言权,跟他老娘比起来,师父的脾气绝对能称得上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何玫山弟子都怕师父。

        不过天色渐渐暗下来,的确到了回去的时刻。

        两人出城不远,往回走经过一棵大树。

        隋麓白虽然仙骨奇差,修为不行,但对有些事天生特别敏感。他们来时,此地压根儿没有这么大的一棵树。

        经过树下,他下意识的仰头,树上竟然坐着个人。

        那人侧躺在树杈上,背对着他的视线,右手抱着个酒坛子。

        隋麓白没打算打扰,装看不见的走过,却听树上的人说,“两位,留步。”

        周红鸥被吓了一跳,抬眼望去,下手一摸,腰间空空。

        他的乾坤囊不知何时到了那人手上,隋麓白也察觉到自己的乾坤囊不见了。

        那人手提两个乾坤囊,咦了一声。

        乾坤囊上有玫山隋家的家徽,还有一个麓字刺绣。

        “玫山,麓……麓……你是隋婴的弟弟吗?”那人忽然从树杈上跳下来,相两人走近。

        他身着黑衣,似笑非笑不急不缓,几分疏狂几分不羁,尤其是前额烁烁闪着紫黑光芒的勾玉痕印,更是格外凸显。

        隋麓白与周红鸥迅速对视一眼,身体不由自主地一个冷颤,再对视一眼,你懂我我也懂你,满满都是同门默契。

        快跑啊!!!

        两人一南一北两方向,撒腿就跑。

        在修仙名门世家长大的孩子,听到长辈们最多的唠叨,不是好好学仙法阵法光大家业,不是如何勤奋练功修炼提升修为,更不是坚守正义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而是这一条:

        人在外,凡遇上堕仙,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自百年前仙魔大战结束之后,堕仙几乎被屠戮殆尽。隋麓白边跑边想,他怎么就这么倒霉,去赏个花,都能遇着百年难遇的堕仙,还是传言中杀人不眨眼冷血无情的紫印堕仙。

        紫印堕仙,前额上紫黑月勾玉。据说百年引发仙魔大战的魔域之主若琊王,《四界魔头传》中位列第一的魔头,额前正是紫黑月勾玉。书中亦有记载,“堕转修炼,至于六层,印堂眉心处成紫光,黑月勾玉状,性狂暴,无神识,滥杀戮,凶无常。”

        他跑啊跑,很快就跑过了西城门。可大哥并不在客栈里,大师兄说师尊走前吩咐,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所有弟子都不许出客栈大门一步。隋麓白想了想,难道大哥探知到他们有危险,去救他了?于是一溜烟的御剑反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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