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灭世之劫(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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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浅?”
花浅微微睁开眼睛,日头正当空照耀,光芒有些刺眼。
这声音……
花浅艰难的扬起脸,她正躺在曲绕清澈的溪边,周围是高耸入云的山峦,仙鹤略过山间云海。峰上青葱,茂盛树林之间有一处断崖,正是那无比熟悉的声音的源头,男子一身白衣渺渺,温和中透着对宠溺后辈的无奈浅笑,“阿浅,你是不是又欺负人了?”
“师父……”花浅眼眶泪水涌出,记忆中师父经常这般教导她,功法修为,求仙问道,是要保护弱小,而不是恃强凌弱,欺负他人。
她下意识的想要躲进师父的怀抱,心念一想,还没等找到上山路往上爬,脚下生风,忽的就飞身上了山崖。
怎么可能?她的仙法何时恢复了?
花浅难以置信的落下,看看四周,浮虚山……怪不得,她觉得眼熟,她与师父所在的这条路,正是虚浮山曾几何时鼎鼎有名只能爬却不能御剑的登山路的尽头。
想她第一次随着师父来到浮虚山,正是沿着这条路上的山。
是梦吗?
“师父……”花浅一步步的走向楚晓,颤颤伸手,手心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师父温热的心跳。
不是梦。
是真的。
“阿浅,杜掌山还在等我们,”山峰上的师父催促她。
“我不去,师父,我们现在就下山,我们回凡世,去魔域,在哪里都好,”花浅拉住师父的袖子就往山下拖。
白衣仙者纹丝不动,诧异的看着花浅,“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师父的身体需在七星绝中静养。”
“我知道师父不是病,是堕转,仙门容不得堕仙,他们会逼死你!”花浅抹去眼泪,坚持着不松手。
“堕转?”楚晓皱起眉头,“阿浅知道了吗?”
花浅点点头。
“知道了,也好,”楚晓叹了口气,拿出太虚剑,“既然阿浅不愿入浮虚山,那便随你心意,回凡世去吧。为师将太虚剑传于你,你就是太虚剑一百三十代剑主。阿浅,以后的路,需你自己走,记住,做个好人,不求对错,但求无愧于心。”
花浅感觉手上的衣角越来越薄,师父的身影,变得模糊,渐渐消失在眼前。
是幻境……
师兄说过,越是厉害的幻境,感觉越是真实,不单单是肉眼可见的幻象,连触感,都是真的。
越是留恋,就越不容易看破。
师父已经死了,不可能这般与她说话。
师父消失了,可她也就在此,幻境并没有消失。
这里……
师兄的阵法出了状况,成百上千天雷落下,凡世正面临着可能不输于历史记载中那创世神预言灭世之浩劫。
她拼尽全力才靠近阵眼,抱住了失去意识的师兄。
然后就回到了少年时的浮虚山。
想曾经,她因为好奇,跳下溪水,遇见了九溪中那个与她年岁相当的少年。
这是她与师兄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她入了幻境,那师兄……或许也在这幻境之中。
花浅仿佛听见了崖下九溪溅起水花的声响,刚刚她初醒心急,没有在意一直不断的声响。
猛地回头,那个本应出现在这时这里的少年,低身寻找着什么。
“师兄……”
少年吃了一惊,木讷的望向她,沉默不语,很快低头,继续在九溪水中找他的剑。
“师兄……是你吗?”花浅忙跳下九溪边,迅速跑过去,拉住隋婴的手腕,“师兄,我们得快些离开这儿。”
隋婴下意识的后退,脚下凸起的石块有些滑,差一点儿摔倒。
一刹那的触碰,花浅感受的到,实实在在的心脉跳动。
果然,师兄是与她一般,掉进了这个如此真实的幻境之中。
“师兄,醒醒,”花浅上前一步,隋婴怯生生的后退,满脸写着你是谁你要做什么的疑问。
水边泛光,结界破开,师父虽然消失了,但一切还是按着曾几何时的样子继续下去,轻羽剑破水而出,她轻轻接住,扔去一边。
见师兄的眼神追着剑走了,花浅明白,师兄是把幻境当成真的了。
花浅见隋婴对她的话匪夷所思的模样,一点也没有清醒的意思。
师兄心性坚定,又有隋家家学,一般的幻境自是轻易看破,究竟是什么样的幻境,能困连师兄一起困住?
幻境最难得一点,就是让人区分不出是真是假,要想走出去,必须本人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知道自己的仙骨不在,不可能有腾云驾雾的仙术,也明白人死不能复生,一时的恍惚与错认,不代表她会一直沉溺在师父复活的虚假里。
她做了与过去相反的事,做了最想要改变的事,如果她与师父没有上虚浮山,一切的一切都与过去截然不同,师父的拒绝带来了悲伤,撼动了自己的心智,所以她明白一切都是虚无,幻境中师父的存在消失了。
当时,她恶作剧,弄的师兄一身水,连累他被天问阁师父们责罚,师兄定是对她的印象坏极了。
她常常想,要是能重新来过,她与师兄的相遇,该是如何。
“师兄……”花浅向隋婴走去,直到把隋婴逼向山石边。
“你……是谁?”他鼓起勇气问,多少年,没有人主动与他说过话了?少女似乎认识他,可他的记忆里,毫无印象。
“花浅,”花浅非常认真的介绍自己,“晓风真人亲传弟子,太虚剑的唯一传人,拯救仙门四界的大英雄,人人畏惧的大魔头。”
隋婴显然对这种自相矛盾的说辞,感到疑惑不解。
“那我换个说法,”花浅道,“我姓花名浅,是这个世上最喜欢师兄的人,是想与师兄成为道侣的人。”
如果有个地缝,隋婴巴不得立刻钻进去。
少年不知情滋味,却是明白,少女说的喜欢,是什么样的喜欢。
“师兄,你喜欢我吗?”
第一次相遇,匆匆而过,她都没问过师兄的姓名,没有告诉师兄自己是谁,再来一次,她要将此刻铭记于心,生死不忘。
“师兄,跟我下山,”花浅拉着窘迫的隋婴,怎么才能让师兄醒过来?让师兄意识到虚假,想那时的师兄为了留在浮虚山,连命都可以不要,“我们离开虚浮山,反正虚浮山的人对你不好。”
“我还要回去上课,”隋婴已经六神无主,冒出来的女修全然不顾他的意思,拉着他就上了岸边。
“回去做什么,回去让那些自以为是的长老们罚你吗?”花浅也不顾登山路不可御剑的破规矩,踏上太虚,把隋婴扔在身后,一路入云下了山门。
“放我下去,”身后隋婴道,“花浅,放我下去。”
“你知道我是花浅,师兄,你终于醒过来了!”花浅激动道,“这幻境太真实了,我们得快些出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游仙吗?是御伯让你来的吗?无论如何,我不能随你离开浮虚山,”隋婴自己下不去,因着仙骨,他的御剑术总也学不好,只能求道,“放我下去,求你了。”
“你没醒?那你怎叫我花浅?”花浅心意凉凉,不对呀,她都把师兄带出浮虚山了,再说,师兄没醒过来,怎么喊她名字?
“你刚才自己告诉我的,”隋婴见花浅没下落的意思,心一横,“你不放我下去,我就……我就跳下去了。”
就算是落,也得找个陆地吧,花浅还没来得及解释,直觉身后一轻,手迅速向后抓,什么也没抓住。
“师兄!”
太虚剑一转,径直而下。
隋婴直觉轻飘飘的,藤蔓缠绕着他周身,悬在半空,花浅站在剑上,牵着藤蔓另一头。
好险,花浅想,好在自己在幻境中是能用仙术的,下面可是茫茫深海,巨浪旋涡,掉下去个人头,就跟个芝麻粒一般,就算是她,也不好捞。
隋婴微微挣扎,“放开我。”
“好好好,”花浅没辙。
不远处有个小岛,花浅就近落下,隋婴方才来来回回在半空中晃荡,发丝凌乱,颇为狼狈。
到底是大家大族的公子,他站起来,不忘整理一番,此地陌生,似乎是凡世某处,见花浅拖着腮帮子坐在石头上,直盯着他看,“这是哪儿啊?”
“不知道,”花浅摇头。
隋婴从乾坤囊里召唤轻羽剑,就算御剑术不成,也得回去,天问阁的师父们本就不喜他,盯着他的错处。私自下山,可是违反规矩的。
花浅愁的要命,随手一勾,地上泥土化为两只手,抓住隋婴双足。
隋婴挣不脱,走不动,游仙他没见过几个,但据说都是心性洒脱,做事从不循规蹈矩,也不愿受束缚,在仙门四界待不下去了,才会到灵脉稀薄的凡世。
“你……知道我是谁吗?”
“轻羽剑主,明月界尊,”花浅微笑,“还是我喜欢的人。”
“既然知道……”隋婴低头,“怎会又说喜欢我?”
“我为何不能喜欢你?”花浅也只有在幻境才敢说实话,“我花浅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为什么?”他们才第一次见面。
“因为你是师兄啊,”花浅道,“其实,我喜欢师兄已经很久了。”
“花浅,谢谢你,”隋婴黯然,明知姑娘口口声声的喜欢,或许只是个玩笑,“我挺高兴的,因为你与我说话,浮虚山上,已经很久没人愿意与我说话了。可我在四界仙门是什么处境,或许你常年在凡世游历,并没有多么在意,若是久了,就会知道……离我远一点才好。”
眼前花浅忽的消失,隋婴一惊,直觉后背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花浅轻轻道,“师兄,你要是再不醒过来,仙门四界与凡世,就不复存在了。”
“凡世?”
凡世哪里有异样。
“其实,四界与凡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无所谓,”花浅道,“可如果真变成那样,等你醒了,一定比现在更加自责,更加恨自己。”
她搂上了隋婴的腰,绕到隋婴身前,仰脸,吻向那微微颤抖的唇角。
温热的甜美,熟悉的味道,任凭隋婴如何挣扎,花浅就是不松手,本意想让师兄醒过来,但心中是欲望得逞的欢喜,她早就想这个样子了,放纵,毫无顾及,连对方生涩的回应都如她所愿。
想这几年来,她也占过师兄不少便宜,多半是蜻蜓点水,一副开个玩笑罢了的无所谓的模样,用来掩饰她颗倔强有骄傲的少女春心。
“你……你……”隋婴挣扎不过,湿漉漉的双袖中,两手不断的揉搓。
“我?”
“你……做什么……”隋婴有些语无伦次,“我……我……”
花浅见一汪春水,几乎要涌出双眸,终于放开了手,单手撑着地,另一手挑起隋婴的下巴,“师兄,你要是再不醒,我就要狠狠的欺负你了。”
幻境中的这一刻,直面自己的心意,也让师兄知道自己的心意。
花浅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告询问她,为何要回去,为何非要回到现实中去?现实中的她,注定不可能与隋婴在一起。
隋婴是仙门正统,她呢?罪恶累累,杀孽重重,就算她拯救了仙门,拯救了人族,在世人眼中,依旧还是那个人人畏惧得而诛之的淮薇鬼祖。
留在这里,她可以做初入山门的小师妹。
从头来过,她可以走不一样的路,有不一样的人生,她要早早带着师兄一起,远离仙魔大战,远离灭世之劫,将他们背负的一切统统抛之脑后,天下之大,自在逍遥,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她们相爱,相守,结为道侣,一生无忧。
花浅忙甩开头脑中的声音,不行,这是假的,是幻境,她差一点又掉进去。
就算她想过不一样的人生,但师兄也不会见苍生毁灭而袖手旁观,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把仙骨送给师兄,燕长墨也还是会选择学堕仙仙术与仙门形同陌路,他们所有人的选择,才成就了如今的她们,她一厢情愿的改变,代替不了滚滚向前的红尘大道。
幻境不断蛊惑她,稍一不慎,就会迷失。
“仙门四界的怨恨,如果总要一个人承受着,才能求得安稳,那有我一个淮薇鬼祖承受就够了。”
隋婴不能动,被花浅强迫的与之对视。
少女灵动的眸子,如九溪水一般清澈,赤诚火热的心意,就像太阳一样炽热。
太阳……
“师兄,求你醒过来,我的心在这儿,师兄要是能感受得到,就回应我,好吗?”
黑暗中破开一道光明,隋婴脑海中闪过无数陌生的画面,原来他做了联军总帅,赢了与紫印堕仙若琊王的仙魔大战,原来他拔出了轻羽剑,成了名副其实的玫山界尊,原来……他有喜欢的女子,名作花浅。
周遭坍塌碎裂,花浅紧紧的抱着隋婴,逐渐感觉到隋婴也回抱着她。两人从高处急速坠落,黑暗没有尽头,若无底深渊。可他们的心意坚定,无所畏惧,两人一起,再深的黑暗都能迎来光明。深渊褪去,呼啸的风与犀利的雨,乌云遮日月,漫天电闪雷鸣。
两人的手,握着同一把轻羽剑。
万千骨头都碎成了粉末,围着阵眼飘散,如凡世腊月飞雪。
两人的神识,被轻羽剑拖入了幻境,肉身在如七星绝一般天雷不侵的结界之中,结界之外,尽是天雷。
“对不起,”隋婴撑着剑柄站起来。
轮到花浅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四界仙门弟子撤去了凡世,合力保护凡世,能撑半个时辰。但她们在幻境中,不止半个时辰,可现世,比花浅想象的要好得多。
凡世上空灵力凝结,千百弟子共同支撑着守护凡世的结界,结界之上,还有一股强大的浊息。天雷几乎都被浊息挡下,少数落在结界上。
是长墨吗?
紫印堕仙的力量到底有多强,若琊王上挥挥手指就让四界险些倾覆,燕长墨除去对付临聿那一次,从没动过真格,却不能忽视他也是若琊王一般强大的紫印堕仙。
到底是他,若不是他,恐怕凡世早就不复存在,四界弟子也活不下来几个了吧。
可如此,燕长墨还活着并且堕转的事,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花浅望向凡世天际,微微而笑,这是长墨自己的选择。
燕长墨的选择,从来是四界仙门,虽然他嘴上不说,但花浅太了解自己的挚友,死鸭子嘴硬罢了。
隋婴凝神探知,大千世界,尽在他的神识之海之中,新的阵法应该没有错处,错在他自己的仙骨,不知为何成了阵中一部分,改变了原有的布置。牵一发而动全身,新的阶级无法形成,曾几何时欠下的渡劫天雷,也被强大的力量吸引过来。
“如何?”花浅问。
“需千人合力,补上符咒,源源不断的注入力量,浊息与灵力都行,五行轮转,与我的仙骨相抵消,达到新的平衡,”可隋婴想不出有谁还有心力帮他。他与轻羽剑,不能移动位置,能帮他的,花浅算一个,花浅的小骨并不能注入力量,而其他的人,还都在保护着凡世。
应付天雷,所有人耗尽了全力,哪里还有千人能用。
“还有一个办法,”隋婴知道这个个冒险的办法,但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就像当年隋无意将玫山当做阵眼,玫山弟子的功法代代低劣为代价,这次,既然他的仙骨已经入了阵,那就让他自己的仙骨正为阵眼。
其中的痛楚,他想象不出,但此时此刻,已经等不得他犹豫,这个决定自然不能让花浅知道。
“师父!”
“可口?可乐?你们怎么在这儿!”花浅以为,自家徒弟随着仙门撤去凡世了,还担心了许久。
“长墨师伯说,让我们来看看,师父您这边是怎么回事,”也就两人修为好,硬是冒着天雷滚滚,从四界一路躲闪,才到了花浅这儿。弯道的刀刃几次与天雷触碰,绝品仙宝有几处坑洼痕迹。
“你们来的正好,”隋婴扬起袖子,地上出现了阵法的轮廓,他指着一个位置,与双胞胎道,“我需把符咒拿到这个地方,注入灵力,埋在深处。”
“他们?”花浅担心。
虽然功法不错,但年岁尚小,经历也不足,遇上难以判断的变故,花浅不放心两人在如此危险中乱跑。
“你与他们一起去,互相也能有个照应,”隋婴看出花浅的担心。
花浅点头,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记得,一定要埋深,”隋婴少有的严肃嘱咐。
可口可乐御剑带着花浅,云海而行,御剑离去。隋婴松了一口气,他就怕花浅不去,坚持要跟他待在一起。她的双胞胎徒弟来的正好,花浅定担心他的徒弟,他从花浅当年甘冒危险跑去浮虚山看仙法会盟的时候就知道。
双手按住斩灵剑鞘,隋婴闭上眼睛,周身的灵力通过斩灵剑,入了他亲创的大阵。半个时辰,他只要坚持半个时辰,一切就能恢复如初。就算仙骨废掉,大不了他回到从前的样子,比起人族安危,一切牺牲都是值得。
他有些明白,隋无意当年的感受,把整座玫山的未来当做献祭,身为家主,那是多么艰难才能做下的决定。
沉重的黑暗,隋无意一直独自一人承受,留给世人的却是光明,是张扬的个性,是光彩绚烂的魔域游记。若他当年想到的,不是神云石,不是玫山阵眼,而是自己现在想到的阵法,他也定会义无反顾的用自己替代玫山满山弟子,成为献祭。
他一直觉得自己少年时的苦是最苦,时至今日,他明白,比起那些为族人披荆斩棘的祖先,自己从来不是最苦的那个。
仙骨隐约刺痛,这只是开始。多少前辈开路,多少同伴牺牲,今时今日,轮到他作为前辈,作为同伴,为仙门的未来打开一条光明的路,为人族不断向前走。
至少,幻境之中,他听见了花浅说的喜欢。
花浅护他那么多次,他终于,也能护着花浅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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