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6汇报进展、强留一夜

怡幽殿。

        妖后大步流星进入殿内，晴方在后慢条斯理走着。

        殿门前的转角处，她瞥见妖将溪山正眉飞色舞和一个人说着话。近了才发现，原来那是溪山的双生哥哥，也是妖后身边最得力、最年轻的近身侍卫溪亭。

        回想起妖后曾经的戏言，她低头静默从那两兄弟身边走过。

        出于侍卫本职，溪亭眼神在晴方身上转了一圈，确认她没携带任何杀伤性兵器、更不会对妖后有任何威胁，便将视线转回滔滔不绝的亲弟。

        ——溪山今天发什么疯，平时可没这么多废话。

        ——这么大一个人经过，他为什么看也不看的？

        刚入座，妖侍便奉上了温热的茶水。

        妖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殿外，“看到那两兄弟了吧？”

        晴方眨眨眼，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谢妖后美意，只是晴方暂无此心。”

        “现在没有也没关系，”妖后撑着脸颊，意味深长地回道，“等你有了，再同我说也不迟。这人，我必定会给你留着的。”

        晴方低头，沉默微笑。

        “好了，”妖后端起案桌上的白瓷茶杯，缓缓吹冷了些，抿嘴喝了一小口。“天界一行，你有何收获？”

        “这些日子，我几乎走遍整个九重天界……”晴方从衣领口取出一颗小小的觅踪珠，惋惜地说道，“但这颗珠子都没有反应。”

        觅踪珠并非完全透明，其最中心有一小滴红色血迹。若是感应到血滴主人的踪迹，便会闪闪发光以示提醒，故得‘觅踪’一名。

        那几日在天界布花种草，晴方时刻留心觅踪珠动静，可叫她失望了，这珠子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我只能这么说——廉晁上神，”她望向面上满是不悦的妖后，“并不在我去过的那些地方。”

        妖后思忖片刻后回道，“你方才说了‘几乎’。那你有哪些地方不曾去过，或是你根本去不了？”

        “紫方云宫，以及天牢。”

        “此二处确实难进。但……”她危险地眯起双眼，“你该不会想这样搪塞我吧？你的亲笔书信可不是说的。”

        “当然不是。”晴方含笑回道，“没有机会，我自会创造机会，只是妖后少不得要再等些时日。”

        妖后勾起嘴角，“那便就等着，本座都等了一万五千年，再等些日子又何妨。只是别怪本座不曾提醒你……”

        她深深地看着晴方的脸蛋，“天后荼姚心胸狭隘。手段狠辣，若她邀请你去紫方云宫，记得叫个厉害帮手一起去。”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叫人不知所以。

        妖后看出来她的不解，便解释道，“那处虽唤作紫方云宫，但实际却为万魂冢……”

        晴方瞬间明白了。

        她讽刺地笑道，“天后不愧是天后，此等胸襟令吾辈汗颜。”

        不知天后怎么想的，竟喜欢在自己主殿杀人。就真不怕被她害死之人不得往生，夜夜纠缠于她不得安宁。

        “本座知道你在想什么，”妖后说道，“荼姚能施展琉璃净火。中此法术者，灵元五内被毒火焚伤，即刻命丧火下、魂飞魄散……她自是夜夜安睡、高枕无忧。”

        晴方缓缓闭上双眼叹息，像是在为殒命于荼姚手下的亡魂默哀。

        绝世法术、狠厉手段、阴谋诡计、至高权力。这几样汇集于身，任谁都会无限猖狂吧。

        “提到天后，我还有一事要向妖后求助。”

        “但说无妨。”

        晴方抿嘴回道，“之前我去过翼渺洲运粮。翼渺洲守卫极其森严，即使是那些法术浅薄的花草精灵，也只能在边界短暂停留，坚决不可入内。而从外界回来的鸟族之人，也需人人验明正身方可入内。稍有嫌疑者，即会被守卫抓走不知去向。

        “如此严进严出，我猜测或许翼渺洲某处便藏有廉晁上神。”

        “翼渺洲？”

        妖后思索片刻，然后说道，“我曾跟随大皇子在翼渺洲修行数年，那里向来如此……但你的猜测也不无可能。”

        一个重兵把守、宗师坐镇之地，怎么就不能算是牢不可破的囚牢呢？

        “所以我想请问妖后，您手下有没有善于搜寻踪迹的虫类？”

        妖后背向后仰，眼神闪烁。

        “你也知翼渺洲难进更难出。就算我给了你那些，你又怎么安全地带进去、又如何安全地带出来？”

        晴方偏头笑道，“原来我是没有办法的，但如今穷奇祸乱，硬生生给我创造了一个。”

        “什么？”

        她详细解释道，“此次捉拿穷奇，鸟族出兵甚多，翼渺洲粮仓早已空空如也，天界八大粮仓的粮草也所剩无几，鸟族族长甚至强抢我们花族粮仓……天界粮草匮乏到了何种境界，妖后可想而知。我今日到访，其实也身负为天界借粮之命，否则我怎敢大摇大摆走进妖界。”

        “借粮？！”妖后仰天笑道，“太微你也有今日，这实在大快人心！不过这和你去翼渺洲有何干系？”

        “天帝目前还能以穷奇之乱为借口，不给翼渺洲拨粮。可此举也只拖得了一时，待穷奇被捕，天界大军班师回朝，天帝要面对的就是一大群快要饿疯的鸟族将士。到那个时候，天帝不还是得向我们花族征粮。我身为花族少主，不是便能名正言顺进入翼渺洲，顺势查探廉晁上神踪迹？”

        妖后不住点头称赞，“走一步，而谋后十步。晴方，此计策确实很厉害。本座真该庆幸，你是妖界的朋友，而不是妖界的敌人。”

        她又说道，“你身负借粮重任，本座虽不欲与太微、与天界方便，但为了后计，亦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便酌情借出一些。”

        “谢妖后。”

        晴方答道，“妖后信得过我，便请派兵增援忘川。一是为了就地解决穷奇，使妖界免遭未测之患，二是……”

        她露出苦笑，“我如此轻松借到粮草，少不得引起天后怀疑。既然如此，不如请妖界大军以支援为名多带出三月口粮，晴方也好回天界交代。”

        妖后挑眉，命妖侍传唤妖将溪山。

        “速速整顿军队，不日出发忘川……”她切齿道，“支援天魔二界。”

        溪山一愣，不自主看向一旁安坐微笑的晴方，然后瞬间回神。

        “末将遵命！”

        夜色暗了，晴方挂心锦觅，想尽早返回天界。但妖后笑眯眯地拒绝，要求她在此留宿一夜。

        妖侍领她走上一条熟悉的路——尽头是妖界贵客才能留宿的曙色馆。厢房还是那间厢房，侍童也还是那个侍童。

        “熊熊。”

        “晴方……姐姐！”

        听别的妖侍说，原来的晴方哥哥变成了如今的晴方姐姐……其实吧，她们虫族也有这种幼年体和成年体性别不一的种族，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换个合适的称呼就好。

        圆墩墩的小童子清脆地应下，问安之后转身麻溜地铺好床榻。

        “许久不见姐姐了。”她嘟着嘴巴说道，“姐姐也不来看我。”

        “我忙嘛。”

        晴方摸摸她的头，“不过我一直记挂着你。你看，我给你带了新鲜出炉的鲜花饼。”

        她变出一小袋系着红绳的牛皮包袱，递给眼睛瞬间亮晶晶的侍童。

        “鲜花饼！”

        熊熊小心翼翼接过，抱在怀里开心得不得了。

        “我最喜欢吃鲜花饼了。谢谢晴方姐姐！”

        “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

        侍童迫不及待转身而去。

        虽然二人关系尚可，但身为侍童，是不可以在客人厢房里吃客人给的食物……应该回自己房吃才对。

        打发走了单纯的熊熊，晴方走到窗户边，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在曙色馆前巡逻的溪山。

        ……她‘啪’地直接关上了窗户。

        厢房里已点上了凝神助眠的熏香。阵阵轻烟袅袅飞旋而上，散在半空不见踪迹，只余舒缓平和的淡淡清香。

        和侍童打好关系，还是有很多好处的。

        比如熊熊，之前自己来的时候，无意抱怨过一句‘认床没睡好’，第二次晚上熊熊就贴心地给她送来了熏香。

        至于那是出自一片好心，还是因为自己给的小零嘴太好吃，亦或者二者兼备……都不重要了。

        没过多久，熊熊就运来一大桶水，让晴方可以足不出户洗个澡。

        对此，晴方既是开心又是担忧。衣裙不成问题，甚至只沐浴不换衣都可以，但——她不会梳发髻orz。

        洗澡肯定要顺便洗洗头发，洗头发就要把头上的辫子都拆分。拆辫子容易，梳辫子这活儿对她这种懒散之人来说，真可谓难于登天。

        好在熊熊明白晴方的顾虑，拍着胸脯说她明天一大早就来给她梳发髻……然后成功得到了另一包零嘴，笑得合不拢嘴地回去了。

        沐浴完毕换上寝服，厢房里蒸汽笼罩，晴方便披了一件外衣稍稍开了些窗户。

        此时外面已经暗下，只要零星几颗星子点缀在妖界的夜空。

        这个时间，润玉该上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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