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83他的猜测、病后转醒

近来岐黄仙官十分忙碌，药师宫基本看不到他人，因为他一直在外出看诊。前些日子是璇玑宫，今日则变成了敛芳宫。

        夜神大殿和明真元君真是会磨人，两个人商量过似的，一个好了，另一个接着病，就是不给他休息的时间。

        不过单论病患，还是夜神大殿病着好一些……因为夜神大殿病了，只有明真元君会怪他医治不利；但明真元君病了，一大群人会怪他医术不精，其中还包括了天帝陛下。

        问他病人怎么会生病？他也很无奈好不好！

        他只是一个医官，又不是明真元君身边的仙侍，会时时刻刻跟着她身后，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这明真元君自己愿意废寝忘食照顾夜神大殿，最后搞得她自己生了病，他还有什么办法？！

        但岐黄仙官不敢说这么说，换做天界其他一位大夫，都不敢这么直接呛天帝陛下，除非嫌自己命太长了。

        他僵笑着，一一向天帝、夜神、火神、水神、风神行礼告退，带着童子灰溜溜熬药去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池鱼何辜！

        洛霖问道，“长芳主，晴方前几日看着气色很好，今日怎么忽然病了？”

        “这……我也不知。昨日白天，少主还是好好的，回来时只说她累了，想早些休息。今日多肉服侍起床，却发现少主病了。”

        天帝指着她骂道，“连主上都照顾不好，你们真是不堪大用！”

        “……牡丹知错。”

        “知错有什么用，晴方便能马上醒来吗？”

        “都是我等照顾不利，请陛下宽恕。”

        天帝一挥手，“我不敢越过晴方责罚你们。待她醒来，你们自请谢罪吧！”

        长芳主有苦说不出，“是。”

        太微回头看着守在床边的润玉，语气稍微缓和一点。

        “润玉你初初醒来，也不要太操劳了。若是你再病了，我们这些长辈可是两头忙。”

        旭凤也说道，“正是，大殿还是回璇玑宫休息吧。这里有风神仙上和长芳主等人照看着，晴方很快便会没事了。”

        润玉一直盯着晴方，头也不回地答道，“我没事、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她醒来！”

        “你这又是为何？”

        “因为晴方希望，她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啊！”

        众人看着他伤心难耐的模样，只得同意他在此陪护。

        润玉抓着晴方的左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流下。

        这些天，其实他一直都是醒着的，但是他不想睁开眼。这次灵力全失，令他记起了曾被他遗忘的所有过往。

        那是幽深湖底、受人欺凌、身心受创、生不如死，还有一心赴死、吃浮梦丹、记忆全无、来到天界……

        他的记忆终如他所愿，不再有一日的缺失，代价便是再一次体验那些痛苦经历。

        他的娘亲亲手剜他龙角、拔他龙鳞。身上白色的衣服，被他自己的鲜血染红，一层未干又染一层，恍若穿了一件红衣。

        失血带来的冷，是彻骨的寒冷，它一点一点刺入脏肺、骨髓，恨不得烧尽身上最后一丝余温，耗干心头最后一滴热血。

        曾经，他以为他缺失的童年记忆里，也许会有相对开心的时刻，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居然是那般屈辱、可恨。真身龙形鳞片下一身伤疤……丑陋、不堪的伤疤，原来是这么来的。

        ——这样的他，怎么配得上完美无瑕的晴方？！

        即使他知道晴方很担心他，还进到他灵府探视，但他根本不敢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本以为晴方不会察觉，但她不知为何还是感受到了。从她指尖溢出来的灵力，是那么温暖、善良、亲和，足以抹平他一切伤悲。

        然后他听见晴方在说——她并不介意自己身上那处伤疤，她还希望明天早上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自己。她更想听自己亲口说很想她。

        几乎是在能动的下一刻，润玉的灵识便回归到身体。

        寝殿里没有一个人，他的寝服敞开了领口部分。神奇的是，那处狰狞的逆鳞伤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整光洁、宛如新生的肌肤。

        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或者进了什么美妙幻境，直到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发现这竟然是现实。

        ——他的伤疤真的没有了！

        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润玉猜测应当是晴方施了什么法术，抚平了他那处难看的伤疤。

        他急切地想找到晴方，问她到底施了什么厉害法术，让无数药膏都无用武之地、数万年时光都泯灭不了的伤疤，在短短片刻之内便消失无踪。

        推开殿门，润玉看见了坚守在门口的入江、入河。在得知此刻已是清晨之后，他带着二人马不停蹄去了不远处的敛芳宫。

        可进了敛芳宫，他却惊讶地看见晴方的寝殿门口围了一群人。

        长芳主等几位芳主脸上很是焦急，眉头紧紧蹙着，似是发生了不好的事。见到他来，她们先是一惊，然后大喜过望。

        “大殿终于醒了，这可太好了！”

        他问道，“长芳主，发生什么事了？”

        一提起这个，长芳主脸色变了。

        “少主无缘无故……病了。”

        “病了？怎么会病了呢？”

        昨天，应该是昨天吧，她精神头十足，怎么一夜之间便病了？

        长芳主握着手纠结，“少主昨日回来时还好好的，我也不知道她怎会忽然病了。”

        “我去看看她！”

        不待长芳主同意，润玉直接推门而入。

        寝殿宽敞明亮，布置简约请便，一如晴方脾性。在殿正中间那张软塌上，晴方沉沉睡着。

        多肉刚给她擦完脸，见到润玉失魂落魄地进来，便对他说道，“少主发了烧，我们喂了她平日里吃过的药，但都没有用。方才长芳主派人去请了岐黄仙官，他应该就快到了。”

        “辛苦你了，先下去吧。”

        “……是。”

        ——皇天后土在上，千万不要是因为给他施了法术，晴方才变成这副模样！

        但在润玉颤抖着地摸晴方的脉时，他最后一丝希望落空了，为晴方体内灵力所剩无几，

        不用想也知道，长芳主这几日一定会给晴方疯狂补充灵力，根本不会存在什么灵力亏空的情况。但事实是，晴方确实没多少灵力了。

        昨日唯一能让她用上灵力的，恐怕只有她最后施下的那道法术了。他寻遍各界都找不到的、片刻之间便治愈伤疤的法术，想来应该是极其珍贵的秘术，甚至是……

        润玉跌坐在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床榻上的晴方。

        这时，榻上的晴方忽然说话了。

        润玉赶紧过去倾听，只听晴方断断续续着说道，“冷……好冷……”

        冷？

        他一摸晴方的脸，入手是温温热的体温，应该不会让她觉得冷才是。

        等等，冷？！

        润玉脑海炸开一片空白。他恢复记忆的时候，重温了那股彻骨寒冷。难道晴方施下消除伤疤的法术，她自己也会一同体验那段经历吗？

        不要……那些痛苦的记忆他自己一人承受便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连累无辜的晴方！

        润玉颤抖着抚上晴方的脸，头埋在她枕边，眼泪瞬间打湿了枕头。

        “你不要怕。没事的……很快就不冷了……”

        他知道，这些话是多那么苍白和无力。彻骨之寒化为炽焰不停焚烧五内，那种痛苦岂是几句话能够消磨的？

        但除此之外，他当真不知他还能为晴方做些什么。

        “润玉向你发誓，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所有的痛苦由他背负，惟愿晴方一生开开心心、安安稳稳。

        几日过后，晴方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熟悉的房顶，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次闭目养神。

        天知道，她好不容易才能从那个梦魇中挣脱出来。那段经历实在太痛苦了，难怪润玉恨不得一死了之。

        对了，润玉怎么样了？

        她猛地又睁开眼，准备翻身起床，却看见润玉正趴在她床边，那模样似乎睡着了。

        晴方看着外面已经大亮，也不知道她自己睡了多久，润玉什么时候醒来了，又在这里陪了他多久……

        她撑起身子，轻轻推着润玉的手。下一刻，润玉像被点着了的爆竹一般忽然跳起来，倒吓了她一跳。

        “晴方、晴方！”

        他四下环视，再去看床榻上的晴方，然后发现晴方正以一种“你是不是病发了”的表情，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瞬息过后，润玉惊喜地说道，“晴方你醒了？！”

        “啊嗯，我醒了。”

        润玉欣喜若狂，朝着殿前门外大声喊道，“多肉，你快去叫来长芳主，晴方醒了！”

        门外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一只手半推开殿门。多肉揉着脑袋伸出脖子问道，“夜神大殿，该不是你又做梦了吧？！”

        在看到晴方笔直地坐在床榻上盯着自己之后，多肉一拍脑门。

        “原来不是梦，是少主真的醒了！”

        她摸着门框站起来，边喊边跑了出去。

        “长芳主，少主醒了、真的醒了，不是我们在做梦！”

        晴方看傻子一样，看着欢天喜地的润玉，和手舞足蹈离开的多肉。

        “你们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就算她因为施展「枯木逢春」导致灵力暂时亏空，不得不卧床几日，这些人也不必这么紧张吧？！难道在她睡着的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润玉……”

        这两个字刚刚说完，晴方便被润玉紧紧拦在怀里。

        他说道，“我都听到了。”

        “什、什么？”

        ——该不会是润玉听到了她和鼠仙说的那些话吧！站的这么远都能听到吗？！

        润玉捧着晴方的脸，和她额心相抵。

        “我现在就要告诉你……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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