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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毛非死死地咬住唇忍住崩溃


四十四.

        熄灯后宿舍里归于安静。

        天空晴朗,有温柔的月光和碎星洒落在阳台上。

        冉青背朝墙侧着睡,看见毛非坐在床上入定,捧着一件衣服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去了,他摸出手机发过去一个表情包:[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jpg]

        屁的动静都没有,没提示音,没震动,没亮光,估计是手机静音塞到枕头底下面去了吧。

        于是冉青就默默视奸着毛非,看他持续凝固了约摸一分钟后终于仰起脸,紧接着又埋下去了,跟小猫崽子拱奶吃似的,可劲儿蹭了好多下。

        冉青一激灵,小声道:“毛非!”

        毛非吓了一跳,腰板坐得笔直:“啊?”

        “...你怎么了?还不躺下吗?”

        “这就躺!”

        毛非赶忙钻进被窝里,把庄周的衬衫抱在怀里,拎了个袖口出来搭在脸蛋旁边,在呼吸之间能隐隐嗅到香水和居家混合的味道,特别好闻,是专属于庄周的味道。

        毛非心满意足,点开手机回复消息,看到冉青问他:我以为你哭了,你干嘛呢?

        非非:别问,害臊。

        紧接着又不打自招:犯痴汉病了。

        冉青:莫不是...蝴蝶的衣服?

        非非:[老脸一红.jpg]椰丝!

        冉青不大能抗得住这个冲击,他这段时间格外脆弱敏感,他扣住手机深呼吸,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步入了恐同行列。

        之前知道毛非和他们的庄老师是从一夜情对象变成夜夜情对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哑口无言,他当时还由衷地赞叹缘分妙不可言。

        冉青试图幻想自己怀里抱着夏肖骁的衣服...刚打完球浸湿汗水的球衣...刚洗过晒过的干净的卫衣...贴身的睡衣...

        《话不多说》里也不乏这样的情节,文里的两人破镜后,冉青就是这样守着夏肖骁留下来的东西陷入无法自拔的怀念中,被想念折磨成一个极度偏执的恋物癖患者。

        冉青翻身躺平,望着天花板愣愣出神。

        也问过珍珍为什么要写自己男朋友和他室友的黄色文学,不奇怪吗,不疑惑吗,不OOC吗?

        “不啊,你不会真信了吧,我说我拿你们俩当原型?”珍珍嬉笑道,“其实是我之前在网站上写文赚点稿费,不然这么短的时间我哪能写出几十万字的文啊?我是直接把主人公替换成了你们俩的名字。”

        然后连麦时胡闹着玩儿,念了几个清水桥段,大家竟然都听得很乐呵。

        然后就要来全文观赏,就此引发出一系列脑壳疼的事情。

        冉青叹息,手快一时爽,追悔火葬场。

        下个月还要去奔现呢,有这两人陪着,不知道又会是一番什么场景。

        毛非等了几分钟都没等到冉青回复,越过手机一看,对床都没亮光了,估计睡了吧。

        他继续和庄周腻歪歪:我们的情侣装终于终于发货了,下周你就有冰丝小裙子穿了,[\/星星眼]。

        哥哥:[excuse咪.gif]

        毛非脑补出图,庄周真空穿一件冰丝吊带的齐臀小裙子该是一幅多么令人拍案叫绝的画面,他能在买汉服的时候私夹一片肚兜儿,他就不能在买居家服的时候使坏来条裙子吗?

        真期待!

        毛非拥紧衬衫,在被窝里美得像个二百五。

        突然又冒出新的弹窗,来自夏肖骁:[图片]眼花缭乱,我怕买到山寨的,你帮我看看?

        图片是淘宝截图,全是松芝饼。

        毛非沉吟一瞬,悠悠讲起故事:想当年,我有一个朋友,他转学去了鸢兰,千里迢迢啊他让我给他邮松芝饼,因为他的心上人特别喜欢吃,最后一来二去,两人现在就差领证了。

        夏肖骁:[\/抽烟]

        毛非仔细看看图片,自己也摸不准哪个是正品,他犹豫着圈出其中一家发给肖骁,又说:我也可以让我妈妈邮点过来,保证正宗。

        夏肖骁:[恭喜发财大吉大利]那就拜托你和阿姨了。

        非非:放心!除了芝麻和芝士,还有好多其他口味,我都给你选一点。

        夏肖骁:谢了,明天请你喝奶茶。

        毛非收下红包,连连感叹,心疼肖骁爱上直男,直男还有女朋友,掰弯之路道阻且长。

        他往里被窝里钻钻,脸蛋又埋进了衬衫里,有对比,才更加知道自己多幸运,多幸福。

        哈气让手机屏幕呼上一层水雾,毛非胡乱抹抹,发给庄周一长排亲亲:身上疼,明天不想去跳了。

        哥哥:那就不去,在家也可以锻炼。

        非非:那晚上还做柠檬鸡吃,好不?

        哥哥:好。

        哥哥:还想吃什么?

        非非:还想吃你做的蛋糕,好久没吃到了,馋。

        庄周坐在书房里,正在和李维视频,两只猫撒欢儿乱跑频频入镜不说,就连庄周本人都明显心不在焉。

        李维刚从美容院回来,一边卸妆一边问:“占姚太有自己的想法,今天我又问她如何看待周边市场的,她交上来长篇大论反驳我。”

        庄周只“嗯”一声,打字回复他的心肝宝贝:明天一起去逛商场,买奶油。

        紧接着就收到一长串亲亲:哥哥,我想你,好想你啊。

        庄周轻笑起来,在脑海里回味毛非撒娇的语气,清纯可爱又像发\/情发浪,直勾魂。

        “你在做什么?”李维暂停卸妆,透过视频把庄周的眉眼带笑看得一清二楚,“你接个电话就跑云泞去了,到现在也不回来,你想做什么?”

        庄周抬眼看向笔记本,说:“想安家立业。”

        “是么?正好,我给你物色了不少你感兴趣的姑娘,你既然不愿意回来,那我就安排她们去云泞找你。”

        “来了也白来。”庄周早已懒得同李维拉大锯,他玩笑道,“我要是对姑娘感兴趣,我和占姚的孩子现在都会满地跑了。”

        李维皱起眉,眼里尽是不满:“你哥成天潇洒没个正经,你也翅膀硬\/了。”

        “我哥潇洒归潇洒,你看我爸那么放心把赤巢交给他,说明该正经的时候我哥肯定靠得住。”

        庄周不欲再和她多说,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年少懂事的时候他就深刻明白了这个道理。

        正巧小生追赶花旦,一爪子踩下去踩到了电源键,电脑立刻黑屏,庄周索性合上笔记本,跟屁股后面追了大半个房子才成功捉到两主子,庄周笑叹道:“比非非还淘。”

        翌日,春雨再次来袭,黑云如泼墨,惊雷如擂鼓。

        有七点半的早课,夏肖骁站在毛非床头边叫他起床,毛非嘟囔:“要亲。”

        夏肖骁的表情就像被闪电劈中,脑袋里简直不敢乱想,他的庄老师到底是如何叫他的室友起床的?

        夏肖骁“喂”他,“你醒一醒,”又朝紧闭的卫生间看去,“幸亏不是庄强来叫你。”

        冉青怕冷,换了一件比昨天厚实些的外套:“怎么了?”

        “哦,没啥,”肖骁抓抓头,“毛非以为自己还在星垂天野呢,把我当他表哥了。”

        冉青听罢也凑过来,个头差点儿,得踩在椅子的横梁上,他伸手在毛非耳边搓了个响指:“起床!”

        毛非终于睁开眼,翻了个身,全身依旧酸疼要命,连懒腰都不敢抻,他惺忪地瞧着催他起床唬他迟到的两个人,哼哼道:“你们俩,黑白无常。”

        冉青穿着白,肖骁穿着黑,还挺贴切,被编排的两人互相瞅瞅,冉青问:“你不冷吗,穿得这么薄。”

        夏肖骁想说不冷,想了想没开口,转身又加了件外套。

        大雨瓢泼一整天,下午还没放学时,天就已经湿淋淋的黑透了。

        庄周要写周小结,毛非就先到奔驰里去等,上次给童语文打电话时就是大雨天,这次又是。

        隔着电话母子俩聊了半小时,聊得热火朝天,电话挂断后,毛非怕他妈妈忘记,于是把松芝饼的几种口味又用文字编辑一遍发送过去,再跟夏肖骁报个信儿:下周饼就能到了。

        车外狂风骤雨肆虐,衬得车内安心而静谧。

        庄周打着伞还是淋湿了小半身子,他钻进车厢后扑扑头发,笑道:“怎么了?”

        毛非盯着他,盯了两节课都没盯够,直球道:“想你了,想亲你。”

        他已经一天没有摸到亲到庄周了,浑身不舒坦,可又不敢说,怕庄周听了嫌他太过黏人。

        雨水冲刷玻璃,看不清外面,只能模糊瞧见撑伞走过的路人。

        车里两人饮鸩止渴,短暂的亲吻勾出更多缠绵的欲望,一个想蹂躏,一个想被蹂躏。

        奔驰驶出学校,朝着他们常去的那家商场开去。

        路滑,车多,主干道堵成了马赛克,给足了机会让两人偷空接吻。

        毛非的手心按在一片潮湿上,是庄周的衣角,他为他解开安全带:“脱了吧,湿着不难受吗?”

        庄周依着他把西装脱掉,今天里面穿的衬衫是纯黑色,他问:“我的衣服呢?”

        “给我了就是我的,”毛非耍赖,“还在我被窝里呢,等我下次回去睡还能抱着它。”

        庄周失笑:“不嫌吗?”

        “不嫌。要是洗了就只剩洗衣粉的味道了。”

        还拐着弯儿说情话。

        庄周摸摸他耳朵:“非非,今天中午我去买了画架,还有一些水粉颜料和画笔。”

        毛非侧过脸亲他的手心,咕哝道:“干嘛呀?”

        “给你画画,你什么时候想画了就能画。”

        “你是暗示我把油画给你吗?”

        庄周宠溺地笑话他:“是明示,都多少次了,你说你都忘了多少次了?下次我直接去你宿舍里盯着你拿。”

        毛非动一动,掀起卫衣衣摆,牵着庄周的手往里面塞,试图狡辩:“没几次,就没回过宿舍几次了。”

        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在肚脐附近掐了一把,庄周笑道:“这是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毛非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给你摸一摸,肉偿道歉啊。”

        到十字路口了,再等一个红灯就能离开这段蠕行的主干路。

        响起一阵喇叭声,谁也没在意,总有那么一些人固执地认为按喇叭能缓解交通拥堵,只是这阵急促的鸣笛由远及近,伴随着巨大、刺耳的撞击声,眨眼就冲到了眼前!

        耳边的轰鸣随着天旋地转在某一瞬间戛然而止,变作尖锐的长鸣刺穿大脑,鼻子吸进了粘稠的液体,很呛,可是毛非没有知觉去咳嗽,他本能地闭紧双眼,像一瞬间沉入深渊海底,全身都被挤压得近乎折断,疼痛也无法感知,只能被困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承受剧烈的颠簸。

        时间被无限拉长,猩黏的液体一层一层流淌,糊住眼睫又淹没嘴唇,毛非从晕眩中缓缓苏醒,嘴里的味道让他无法抑制地干呕起来,耳朵也被糊住了鲜血,胃部痉挛带动全身都在抽搐,让一切都变得那么不真实。

        半晌,毛非在抖,他一时间瘫软着无法动弹,耳鸣渐渐退去,睁开眼看见两个不同的世界,一半充满血红,一半充满灰尘,他被庄周紧紧抱在怀里,在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他被庄周全力地拥到怀抱里。

        灰尘的世界很快变得清澈起来,毛非涌出泪,大口大口地喘气,唤道:“庄周...庄周...呜...”

        庄周没有半点声响,毛非吓得不知所措,他不敢碰庄周,也顾不及去想这些血都是哪儿来的,他奋力地扭过头,车窗全碎了,窗外乱糟糟的,有人在拍照,有人在尖叫,他看不真切,眼泪汹涌得让视线模糊,“庄周...你别吓我...庄周...”毛非喃喃地唤他,身上的重量沉到他几乎窒息,可他不敢停下来,“庄周...呜...”

        突兀的,一阵电话铃响起来,断断续续,似乎信号不好。

        毛非缓了好几秒才听清楚,他颤抖地想抽出一只胳膊,以为会被束缚住,没想到庄周的拥抱软绵绵地就松开了...

        毛非承受不住,心跳都快要没有,他哽咽出声,又连忙死死地咬住唇忍住崩溃,“冷静,要冷静...”毛非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眼泪却愈发猖狂,“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铃声断过一次,又响起来。

        毛非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痛觉逐渐回归,每一寸皮肉都犹如刀割,他擦掉左眼上厚重的血液,反胃感再次袭来,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扭曲破碎的中控台亮着一个来电显示的图标,毛非在混乱的视线里辨别出来电人是“宋语松”。

        要接到这个电话,毛非心想,求求了,别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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