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莘夏炎坐在闻人的身后，看着身边云雾缭绕，不禁地伸手去触碰，却没有想到云雾散开后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嬉笑。

        拨开一层层云雾，她俯瞰着这个世界中的大地山河，美景胜收眼下。延绵的青绿山川和绿林碧潭像是镶嵌在黄土黑地上的翡翠玉石，和坐在飞机上往下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身前的人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莘夏炎没有想要打破这份尴尬的宁静，直到她的肚子发出了饥饿的怒吼。

        闻人转头看着她，小声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是有点，我从昨晚进来就没有吃过饭了。”莘夏炎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说道。然后又想起刚刚的事情，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什么？”闻人听清了她说的话，但是并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

        “我说对不起，因为刚刚我撞你那件事情。”

        莘夏炎现在因为又饿又困，心情非常不好，说话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后闷闷不乐地时不时低头看着大地时不时抬头看着天。

        她太困了，即便到处张望也抵不住快要合上的眼皮，就在双眼快要闭上的时候，两人的目的地终于到了。英招看着两人从身上下来之后转头钻进了附近的山林中。

        莘夏炎打了个哈欠，看着一旁的牌子写着南山镇。小声念了出来，“南山镇？这里有碎片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发现没有任何动静。

        “到这里是来接人的。”

        “哦。”

        莘夏炎此刻别提多尴尬了，完全不认识也不了解面前的男子，并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却只能盲目地相信他跟着他。除了拓跋玄和自己说的那些，她算是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南山镇雾桥旁边，一位女子身穿黑色流苏珠帘裙，双眸像是能勾人心魄，瀑布般黝黑柔顺的长发散落开来，黑色的蛇形步摇已经和散落的头发缠绕在一起，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大半，可是这样依旧遮挡不住女子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顾不上整理凌乱的衣服，慌忙地抱着手中的包袱向镇外跑去，时不时回头看着身后是否有人追了上来，身边的人无不惊叹其美貌，无论男女小孩老人纷纷侧目而视。

        “哎呀。”女子回头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连忙道歉，她抬头露出一个委屈的神情，“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不小心撞上你了。”

        闻人向来不喜欢和陌生人近距离接触，故习惯性地向后退了几步，“姑娘没事吧？”

        莘夏炎看着那人惊为天人的美貌心中不由得连连感叹，而女子此时望向身后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她也随着女子的眼神望去，发现身后有四五个彪形大汉拿着棍棒朝此处走来，身后还有一位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女人。

        女子见状心想怕是跑不掉了，赶紧上前抓住闻人的手臂跪下来哭了起来，“公子，求求你救救小女子吧，求求你了，他们要把我抓回霜雪楼，我不想回去，他们每天都打我，要我接客，我不从就不让我吃饭，你看看，我全身都是伤。”说着说着女子掀开衣裳让闻人看身上的伤痕。

        闻人之前完全没有见过这副场面，连连往后退，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双眼。可是那女子也是急了眼，跪在地上边哭边求饶。

        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将求助的小眼神望向一边的莘夏炎。

        莘夏炎见女生哭得楚楚可怜，自己的心都软下来了。她蹲了下来整理好女子凌乱不整的衣裳，把她扶起来，顺便将衣服上沾染的灰尘拍干净。这种场面她倒是没有亲眼见过，但是电视剧里可多的是，从荷包中拿出两锭金子走上前去。

        只见女人见到金子两眼发直，没一会儿拿出一张纸给她，便抓着袋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莘夏炎走到那姑娘身边，把卖身契递给她，“这是你的卖身契，刚刚老鸨给我的，你拿去吧。现在天色已晚，若是要赶路的话需得尽快了。”

        “多谢二位，萱萱就此别过。”名唤萱萱的姑娘转身露出了一副狡诈的笑容。见一边起哄的男人望了过去，露出一脸狐媚地朝那两个男人勾了勾手指。

        还没有踏进客栈的门，饭菜香味就已经飘进了莘夏炎的鼻腔里。她咽了咽口水踏进客栈内，双眼没有离开过桌上的饭菜。闻人见状低头笑了笑，走到柜台旁低头和小二说了几句。

        见他迈着长腿往楼上走去，莘夏炎顿了顿，点了点他，一边咽口水一边卑微地问道：“那个，到了饭点，不吃饭吗？”

        “已经和小二说了，待会他会送上来，我们先上去吧。”

        莘夏炎坐在房间里面看着窗外，她好想爸爸妈妈啊，好想吃火锅麻辣烫。

        正伤感着呢，一阵香味从门口飘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终于可以吃饭了，二话不说顺着香味自己便寻了过去。

        闻人的房间内此时除了他，还有两个小孩，男孩身穿银蓝色绣金星月锦服，看上去正值舞象之年，腰间配着两把短柄弯刀。女孩身穿淡藕合烟罗桃夭裙，两缕头发垂在胸前，头上插着两支比脸都大的朵朵桃花珠钗簪子，年纪不过碧玉二九。

        她指着二人问道：“这是？”

        见小二退出房间，女孩子从桌上跳了下来走到她的面前，双指放置在太阳穴上，房间内瞬间长出一棵不算大的桃花树，她轻轻一跃，坐在桃树上，“阚桃之。”

        男孩也从窗台上跳了下来，“阚星月。”

        “莘夏炎。”

        “他们两是在人间找人，和我们一起。”闻人开口说道，但是却没有具体说出来是找谁。

        莘夏炎想着闻人说过来接人，要接的人应该就是她们了。不过她此刻可想不了这么多，双眼中只有那些冒着热气的饭菜。

        大概是吃饱喝足了，到了午夜时分，莘夏炎却一直没有睡意。她爬下床，提着凳子坐在窗边，看着悬挂在天空中那一轮圆月，她蹲在凳子上抱着自己的双腿，这是她在焦虑的时候尝试放松自己的一种坐姿。

        她不知道望着月亮有多久，总算有些睡意了，准备回到床上继续尝试入睡，却在窗边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那身黑衣长发，蛇形步摇。这不是下午救的那名女子么？好像是叫萱萱，她心想。

        她不是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么，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南山镇到处晃荡呢？

        她刚想叫住萱萱，却发现女子的身后跟着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她也见过，下午在凑热闹的人堆里面有这两人。

        为了萱萱姑娘的安危考虑，她仔细想了想没有出声，出了房门走到了闻人房门口，但是无论她怎么敲门，里面都无人应答，只好自己单独跑出了客栈快步跟了上去。

        从客栈经过雾桥最后出了南山镇，跟了他们一路，莘夏炎发现那两个男人一直以安全距离跟在萱萱的身后，不像是想要伤害她的样子。

        倒是那个叫萱萱的姑娘走得如此从容不迫，身后即便有异响发出，也是头也不回。

        她越想越不对劲，就在她发现确实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再抬头的时候，两个男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面无血色，像是已经死了。

        她强迫自己淡定不要尖叫，绕过那两人，但却发现无论自己从哪个方向走，那两个死人都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冷不丁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夏炎姑娘，屏住呼吸，他们就发现不了你了。”悠扬的声音在树林的上方响起，莘夏炎捏住自己的鼻子，发现果然是这样，等她继续朝着萱萱离开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发现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皎洁的月光之下。

        她见情况不对，二话不说转头便想朝回跑，却发现身后一片树林，早就不记得自己从哪个方向走来的。而前方已经被小竹屋给堵住了去路。

        “莘姑娘对我可真感兴趣啊。”萱萱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她从树后面走了出来。身上的那件黑衣随着她从阴影下走出来慢慢蜕变成鲜艳的血红，头上的首饰也染上了星星撒下的金色。

        不过莘夏炎此时的注意力全在女子的腰间，细柳腰间上的腰带盘着一黑一白两条小蛇。

        “你故意引我出来到底想要干什么？”她总算明白了，萱萱这是故意引诱她到此处的。

        “别急，先带你看场好戏。”萱萱从腰带中抽出一把长剑架在莘夏炎的脖子上，那长剑极为怪异，一黑一白两条蛇交缠盘旋在剑身上，黑色蛇头转动着它的双眼看着剑首处，白色蛇头吐出蛇信抵在剑锋之处。

        莘夏炎全身被红色披帛绑住无法动弹，她看着面前的女子双腿部分化成一条巨蟒尾巴，非常灵活地爬上了树。坐在房树干上将尾巴垂了下来一把将莘夏炎卷至她的身边，随后飞快化为两条腿坐了下来，手中的剑也收了回去。

        莘夏炎被迫坐在房顶上，不明白她的意图。“你到底想让我看什么？”

        “别着急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萱萱伸出手指着亮着光的竹屋。一条足以吞下整个屋子的蟒蛇从山上慢慢地爬了下来，以矗立之姿傲然立于竹屋之上。

        一阵风吹来，竹屋的窗户都被吹开。屋内的男子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空无一人，随即想把窗户关上。但却没有注意到屋顶上那条巨大的蟒蛇。

        说时迟那时快，那条巨蟒盘旋在山下的石块上，看准时机，男子探出头的那一瞬间，伸出蛇形朝他袭去直取首级。

        莘夏炎被这场景吓得叫出了声，眼泪在她眼眶中打转，她颤抖着身子，“你到底想要干嘛？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我没有目的啊，坏人只是本性极坏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不过你不觉得这样非常有趣么？看着他们无能为力地迎接死亡。”

        她的双腿又化成蛇尾，缠住莘夏炎的身体。从嘴中吐出蛇信舔了下她后颈，手顺着衣服慢慢滑到里衣内。

        萱萱整个身子此时紧紧贴在她的身上，那粗壮的蟒尾缠绕在身体上。她甚至可以听见萱萱的心跳声。那只手在她的脖颈处肆意游荡，不小心摸到了那条挂在脖子上的项链。

        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莘夏炎能够感觉到萱萱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小会儿。

        就在这间隙她手中握着一根朱雀羽，准备逃出生天。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青光离她的脸颊只有一寸的距离划过。

        萱萱早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为蛇形攀附在另外一棵树上，她坐在树干上看着树下熟悉的男子。

        闻人抬头与之四目相对，“你到底是谁？”

        萱萱轻轻跃下落在地面，顺道行了个作揖礼。“小女子花晚屏，见过青龙灵官。”

        “你是黑玄的人？”

        花晚屏只是笑笑没有做出回答，轻轻打了一个响指，见她化作一团白雾，慢慢浑浊变成一团黑雾，一个带着兜帽的黑衣男子从中走了出来。

        “闻人，好久不见，不知道你的老朋友是否安好。”

        黑玄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那位朋友一个月前死在了他的毒鳞之下，依旧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

        一个月之前，闻人身入险境，若不是蛟子言及时救下他，怕是现在死的人是他了。为了救他，蛟子言身中剧毒，随后毒发身亡，为此，闻人一直心怀愧疚。

        黑玄的目光落在了依旧坐局促不安坐在树干上的莘夏炎。“不过我此行目的并非与你打个不可开交，只是想要来认识认识你的新朋友。”

        话毕便化成一团白雾，花晚屏此时□□而出，和黑玄二人并肩站在一起，两人身后出现一黑一白两团迷雾，双眼对视，双双背身退进了迷雾之中，消失在月光星空之下。

        离开之前，只留下花晚屏那句话悬于树林之中，“青龙灵官，接下来还有更大的礼物等着你哦。”

        闻人也无意去与其在此时争斗不休，这几个月，黑玄像是在和他玩什么游戏，但他总是处于非常被动的位置。

        莘夏炎看着树下的人在想什么东西入了神，带着哭腔发出声响，“那个，你在思考问题的时候，能不能先让我下去啊？”

        闻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伸手摘下离左手边最近的一片叶子挥了挥，叶子变成小舟般大小飘至莘夏炎的身边。

        “不是，这叶子能承受得了我的重量么？”她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闻人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像一块美玉，皎洁无瑕又完美无缺。

        莘夏炎害怕地伸出一只脚尖碰了碰，发现好像没什么问题，便跳了上去。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时她着急地跳了下来，一个踉跄像是要跌倒，好在闻人眼疾手快地扶了上去。

        “还试试，万一我真的摔下来了怎么办，再说了，你们的法术也会有没用的时候嘛。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我出来的时候敲你房间的门都没人应的。”莘夏炎的小嘴一直喋喋不休，但却没有怪罪他的意思。

        “咳咳，我回客栈的时候店小二告诉我的，莘姑娘想要救人其心可赞，但是日后还是要更加小心注意才是。”闻人并不是有意骗她的，只是不是特别想让她知道。他本还在西隐山，莘夏炎身处困境这件事还是白泽大人告诉自己的。

        “不担心，我有这个。”莘夏炎拿出那三支朱雀羽说道。

        “拓跋的羽毛，看来她还是挺喜欢你的。”

        “没有吧，这是她为了让我安心地跟你来完成任务才给我的。”

        “莘姑娘所言非也，拓跋若是不喜欢的人，别说羽毛，她连眼光都不会多给那人一眼。”

        闻人边走边说道，莘夏炎抓着他的衣袖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她却没有注意到闻人此刻已经红到可以滴出血般的双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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