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气氛有些轻微的古怪。

        荣沅本来是跟亲哥吃完饭准备走的，始料未及他会停在原地。景澄也是，陈骥还真没见到过他中途走神的情况，他顺着双方的姿态看去，总觉得这两人吧……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师傅？”不知道过了多久，陈骥忍不住试探开口。

        景澄回神，轻轻地询问了句，“嗯？”

        “我们刚刚说交流会……”因为突然出现了外人，陈骥还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重复道：“我们给您申请了个编外名额，想要邀请您以平海山嘉宾的身份去参与这个交流会，给我们其他门派讲讲武医。”

        景澄想起来了。

        这事儿他依稀从其他人口中听到一点。武术协会每两年就会办一次集中大会，目的就是为了让各门各派的技能得以发扬，届时会上能人辈出，是所有门派都非常重视与期待的盛典。

        他以前在其他书里面搞自己的凌霄山门派的时候也参加过，效果的确不错，就是有点麻烦。放在现在的景澄来看，他估计会累得够呛。

        “我考虑考虑。”是以景澄也没急着答应，他其实更倾向于在院子里睡觉。

        “好的好的。”陈骥握了握拳，并没催促，只是态度恳切，“请您务必好好考虑！”

        景澄还是由王总亲自送回去的。

        上车的时候，景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荣琰舒依旧站在原地，目光与他在空中汇聚，在骤然的炽热以后，忽的就像是火星般的随风四散。

        “景小师傅？”这下连王总都忍不住出声了。

        他从刚刚就觉得这两人极其古怪，问道：“你认识荣家的大公子吗？”

        没看出来啊？上次在医院给景澄介绍的时候，景澄好像也没表示出有什么异常，怎么今天突然见到面了以后，两人就像是很早很早就有过什么联系似的？

        景澄将手搭在车窗，一时沉吟不语。

        他不知道怎么说。

        说认识不至于，毕竟这个世界是他退休以后新选的，以前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更别说有什么熟悉的人。但是荣琰舒……这个没什么变化的名字，如出一辙的样貌，还有突如其来心悸的感觉，都让他忍不住驻足凝望。

        “大概……是因为太像某位旧友吧。”景澄轻声道。

        路途畅通，在距离朝露社区只有几百米远的时候，景澄突然道：“王总，方便把我放在这里吗？我出去走走。”

        “好的好的。”王总心甘情愿听他指挥，想到他的性格，送他下车以后又忍不住微笑起来，“景小师傅的日子是真的过的清闲，这么好的天气，在半下午四处转转是真的太惬意不过了。”

        “是啊。”景澄忍不住感叹了声。

        他拼死拼活地退休，可不就是为了这种日子吗！

        想到此处，景澄的心情也不自觉愉悦起来，他挥别了王总，准备先去看路边老头下下棋，再慢悠悠地买点菜回去，这样晚饭也有着落了。

        这片区域因为僻静清幽，其实整体都显得有点老旧，但是生活气息浓重。街边的馆子一看就是开了很多年了，下棋逗鸟的老大爷们也都轻松悠闲，连坐在路边摇摇椅上喝茶的都被太阳晒得眯起了眼睛。

        当然，也比较容易滋生不良青年。

        景澄刚走到岔路口，前方突然有人横冲直撞而来，伴随着一声怒喝，“站住！”竟是一个老头追着一个蒙面抢包的青年，那青年明显身强体壮，可那老头竟好似更加生猛，眼见着就要追上。

        蒙面抢包的青年眼里瞬间凶光毕露，一把抓住景澄就要朝着那老头扔去——这少年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用他去拦住那老头再好不过……

        景澄：？

        他眼睁睁看着青年伸出魔爪，踏前一步直接将他“嘭”地摔在了地面。明明对方高大威猛，腾空的瞬间却像是可以随意拿捏的鸡仔，发出了凄厉地惨叫，“啊！”

        吓得追来的老头都突然一个激灵，“……？”

        他缓缓地望去，只见身形单薄的少年微微愣住，就像是想起什么来，屏息凝神地低头去看，发现这个蒙面抢包的青年只是流出了鼻血和眼泪，还有力气嚷嚷骂着脏话，顿时满足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哎呀，可真是太好了。

        他就知道他肯定能做到的！

        根本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长长舒气的老头：“……？？？”

        “对了。”景澄打完了报警电话，从蒙面抢包青年的手里面拿回了黑色口袋递给了老头，询问道：“这是您的吗？”

        黑色口袋沉甸甸地，老头冯涛连忙接过，脸上布满了无奈，“是的，真是谢谢你了小伙子，其实都不是特别值钱的东西……”

        是他在书店刚刚淘出来的古籍，只是书店旁边就是银行，他顺便去取钱的时候就把袋子放在了旁边，这才被蒙面青年盯上，还以为这里面装的全都是红票子呢！

        反正没事就好，冯涛的心里甚至还充满了欣慰。他忍不住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景澄……谁知突然间，他蓦地变色将景澄拦住，“等等，你不就是在朝露公园制服凌霄山叛徒的那位吗？”

        景澄不由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吗？”

        这件事已经过去有点久了，他当时直接把那个叛徒给打吐血，吓得他后面还去警察局确认了好几次有没有后遗症呢。而眼前这个老头他当时没有见到，是跟这件事还有什么关联？

        岂止是有关联啊！

        冯涛今天会出现在这附近，本身就是来找景澄的，只是因为大门紧闭才临时四处转转。谁知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让他在这里碰到了！

        “景小师傅！”冯涛瞬间换了称呼，激动地道：“我是凌霄山的掌助，上次您帮助的那两个弟子的师父！”

        “哦！”景澄这下明白了，正想说点什么，冯涛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道：“您的凌霄山掌法实在太精妙了，实在是我派失传绝学，您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家里还有没有师傅尚在？”

        景澄不由顿住。

        这话听来奇怪，他使用凌霄山掌法的事情又没有告诉过其他人，冯涛又是怎么认出来的？要知道即便都叫做凌霄山，他自己在其他世界开创的那个宗门与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联，怎么可能有相似之处？

        “我……”他正想询问，地上痛苦趴着的蒙面青年好像找到了机会似地，突然拔腿就跑。景澄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抓了回来再次“嘭”地砸在地面，大概也是正在谈论凌霄山掌法的缘故，他下意识使用的就是顺手的凌霄山绝学。

        冯涛：“……”

        景澄：“……”

        他隐隐之中总觉得有哪里不妥，而眼睁睁看着失传绝学就这么轻松被使用出来的冯涛，心里骤然是惊涛骇浪。他看着景澄的目光慢慢变得炽热，竟还有些诡异莫测的疯狂。

        景澄：…………？？

        他拎起地上的青年扔给刚刚出现在巷口的警察，转身拔腿就跑。冯涛震惊之下怎能放过这等机会，火速跟了过去！那奔跑速度，堪称老年人中的体育健将，差点都跟个旋风似地要把刚来的警察给卷翻！

        猝不及防的警察：……？？？？！

        “老大爷您到底干嘛！”最后景澄都要冲到自己家门口了，冯涛却依旧锲而不舍猛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搞得他都有些惊悚了，躲避着抽出手臂，“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学的，没有人教我。”

        “那您跑什么呢？”冯涛理直气壮，蓦地将景澄挽得更紧了。

        景澄：“……”

        那还不是因为他刚刚那个表情实在太变态了！

        算了，反正都已经跑到了这里，景澄忍不住大口喘气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最终无奈地推开了院子的门，道：“您还是先进来吧。”

        其实景澄其人，怎么看都很矛盾。

        冯涛的脸上喜滋滋的，又在暗地里观察着他。他发现景澄的招式真的很强，就像是刚刚制服蒙面青年的时候，那蒙面青年人高马大，可他偏偏能够轻易使出极其精巧的招式，瞬间就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他的体力又极其差劲，就这么短的距离，冯涛这个老头都不带喘的，他却像是跑完马拉松似地，呼吸急促混乱，完全对得起他这弱不禁风的身板。

        而等到进了屋内，冯涛又是眼前骤亮。

        屋内的家具虽然简单，但是明朗干净，阳光落在木质的窗台上还有种极为温暖的感觉。墙上则是挂着几幅清雅的水墨，水墨旁边还有题字，就算冯涛不懂书画，也忍不住暗暗赞叹真是大家风范。

        “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景澄给他递了杯水，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您说我那天制服凌霄山叛徒，用的竟然是凌霄山的绝学？”

        “您居然不知道？”这下轮到冯涛诧异了。

        见着景澄摇头，冯涛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问道：“您刚刚还说您没有师承，全都是自己自学的？”

        景澄并不说谎，冯涛的心里顿时就吃惊起来。凌霄山的绝学别说外传了，现在的大部分弟子，就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几乎连看都没有看过，他也是年幼的时候有过一番机遇，印象深刻才记到今日。

        如果景澄没有师承，那他到底是怎么学来的？就算真的天赋异禀，也不可能自学到……哦，倒是有些可能，景澄使用的招式其实比他当年见过的那些绝学更加完整，更加精巧，仿佛他才是真正把这些绝学传下来的人似地。

        众多的谜团骤然浮现，冯涛实在是惊疑不定，最终也不知道是盯着景澄想到些什么，那股子诡异莫测的疯狂竟缓缓地再次升腾起来。

        景澄：……？？

        他到底在干嘛！

        眼见着景澄就要把他赶出家门，冯涛抢先一步死死抓住了门框，急忙道：“等等！等等小师傅您听我说，您要是没事的话可以来凌霄山看看，这个季节凌霄山的门票都是免费的！”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冯涛已经想的非常清楚了，不论如何景澄跟凌霄山的绝学是脱不开关系的，只要能和他保持好联系，再慢慢的相互沟通相互了解，难道还怕解决不了现在的谜团吗？

        以他的满身本事，就是把他请来凌霄山都有可能啊！

        “这是我们凌霄山的旅游手册。”冯涛慎重地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册子，非常诚恳地塞到了景澄的手里，道：“小师傅您一定要来啊！”

        景澄：“……”

        他会去才有个怪。

        景澄对此是有点困惑，再加上今天见到了荣琰舒以后，这种诡异的违和感就变得更加强烈，就像是忽略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却又不得章法。

        但也仅仅如此了。

        现在景澄已经退休，这个世界又是由局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普通书籍，只要不出意外，足以让他安心地养老下半辈子，他并不愿意过多折腾。

        景澄的目光慢慢地逡巡着屋内的陈设，轻轻的舒了口气，最终打算明天好好放松放松自己，去置办点全新的家具。

        ……

        ……

        景澄看上的家具厂有点偏远，得坐公交车坐到最后一站。

        下车以后，他晃悠晃悠地欣赏着四周景色，觉得还挺符合自己对于家具厂的预期——因为他对上好的木材有明显偏爱，恰恰好马路两侧的森林茂密，到处都是长得上好的良木，家具厂就地取材，想必品质会很不错。

        清晨的日头正好，景澄并不着急。可谁知眼见着就要到家具厂的门口了，马路对面的密林中突然蹿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喜若狂地道：“天啊，小师傅！”

        昨天才刚刚出现过的冯涛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面前，冲过来就挽住了他的胳膊，简直是说不出的意外和感动，“您真的来凌霄山啦！”

        景澄：……？

        他莫名其妙，刚想说他只是来买家具而已……突然就注意到那家具厂旁边还立了个牌子，写的是“凌霄山售票处由此去”。

        再放眼望去，山峰高耸入云，层峦叠翠。凌霄山的山门就这样在苍翠绿意中若隐若现，丝毫不愧它5a级景区之名，缥缈得和宣传图别无二致。

        景澄：…………？

        他轻微窒息，在原地站定片刻，蓦地拔腿就跑。谁知冯涛压根就没有放开过挽着他的胳膊，一把又将他拽了回来，语气里面是掩盖不住的亲昵和抱怨，“哎呀！小师傅就上去看看嘛！来都来了！”

        景澄：…………！！泥奏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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