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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次日一早,巫娣较往常醒得要早很多。

        身下是本丸刀剑昨夜送来的被褥,因为没有床,所以便直接铺在擦干净的地板上,倒是和本丸的榻榻米感觉有些相似。

        只不过没有窗帘的阻挡,清晨的阳光肆意照进屋内,巫娣双臂搁在眼睛上,终于还是酝酿不出半丝睡意,只好任命地起床。

        刚翻身坐起,一道静静伫立在窗边沐浴在柔和阳光下的纤长身影便吸引了他的目光。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动静,那道挺拔的身影微微侧了过来,阳光被遮在那人身后,一张熟悉而精致的面孔如画卷般缓缓展现在眼前。

        室内有点静,巫娣按着被子许久未动。

        “我在做梦?”

        三日月宗近微微一笑,面容清丽,“你还想睡?”

        “……”

        初醒时的懵懂还未褪尽,巫娣不免有些茫然地望着窗边的人,在他定定的注视下,隐约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可就在即将迸发之际,窗边的那人忽地轻轻侧过了脸庞。

        巫娣恍然惊醒,忙收了视线暗道危险。

        “你是来吃早餐的么。”他主动岔开话题道,“鸡蛋送过去了么?”

        除了食物之外,巫娣想不出这位突然跑来现世的原因。

        抬头,却发现那位天下五剑正以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摸不准这人意思,他直接问道:“本丸出什么事了?”

        巫娣不擅于对付三日月宗近。

        本丸的刀剑都非他亲手锻出,且他接手这座本丸时所有刀剑都已修满级,所以根本不存在小级起练磨感情的步骤。

        面对他这个空降系审神者,本丸刀剑的心中作何想巫娣不清楚,但刀剑们似乎在以三日月宗近为首这一点,巫娣倒是隐隐有所察觉。

        在他与时政之间的矛盾还没有被挑到明面上时,巫娣也从工作人员口中听过三两句关于这座本丸的流言蜚语,无外乎离不了那位前审神者与刀剑们的矛盾激化,继而引发刀剑们的反抗、前审神者引咎辞职之类的话题。

        在时政眼里,这座本丸的刀剑俨然已成刺头,但为了不浪费资源,所以才让巫娣这个‘好掌控’的审神者空降到本丸内,以期来个内部消化。

        如果不是事出意外,这种平衡本能保持得很好。

        不过重要的是巫娣作为空降审神者,每每遇上三日月宗近都会非常尴尬,更别提巫娣本身就是不招惹便逆来顺受,一贯婉拒这些事情。

        在此之前,巫娣对于三日月宗近都是采取尽可能躲、尽可能避的态度,对方插手什么事这边便立刻撤手,对方做什么决策自己也绝不多言。

        虽然相处地时间不算特别长,但倒也相安无事。

        本来此番准备在现世开店,巫娣便暗自打算彼此各踞一端,可礼貌互助,但敬请互不打扰。

        更何况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巫娣昨夜特地将大部分遣返本丸,所以这大清早这位天下五剑的行为让他颇为费解。

        不过看来这位也无意为他解释。

        “我今天要值日,如果没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巫娣说着正准备起身,对面的天下五剑却忽然伸出手轻轻按在了他肩上,力道不重,却不容质疑。

        接着,左手被抬起,这人未作半句解释直接将他的袖子推到了肩膀上。

        巫娣穿着宽松睡衣,所以袖子几乎未停顿一下就被推上去,整条左臂也都全露了出来。这样一来,缠着纱布的地方便显得尤为明显。

        三日月宗近就这样盯着纱布看了几秒,然后便将袖子重新放了下来。他走到一旁目光开始慢慢打量起这间勉强被叫做卧室的房间,嘴角的浅笑自始自终未有半丝改变,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派藤四郎家和左文字家的短刀出去只为了提前探对方情况?”

        巫娣低头看了眼纱布,拉下衣袖:“踩点。”

        三日月宗近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过于谨慎。”

        “谨慎点,很好。”

        “你不信他们。”

        巫娣垂眸淡淡解释道:“只是为了防止有意外出现而已。”

        三日月宗近似乎不欲与其争辩,只是笑容浅淡地问了一句:“计划定在今晚执行?”

        “恩。”巫娣顿了一下,“你要参与?”

        三日月宗近未回答他的话,“起床吧,早膳应该准备好了。”

        巫娣固执地又问了一遍:“你要参与?”

        屋内静了一瞬,没有过多话语,三日月宗近望着坐在被褥间的黑发少年,面容异常平静。

        “你是主君,记住这点。”

        本丸刀剑的实力比巫娣想象地要高很多。

        接连数日采取行动,无论是在耐力还是办事效率,每晚递到他手中的战损报告都比预计中的薄上许多,如果不是外界局势愈加混乱,巫娣几乎要误以为他们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刀剑武力过于有压制性,反倒将巫娣花费三天睡眠时间制定的计划衬得无用,在安静观望了两天后,巫娣毫无心疼撕掉计划书,只对刀剑下达了唯一一条指令——

        闹得越大越好。

        无声无息中,横滨暗处掀起了一场血腥风雨。无数蠢蠢欲动的势力被一一揪出,继而被对方毫不客气地蚕食鲸吞了个净。

        “要想坐在谈判桌上,就先要站到所有人的面前。”

        他不是来拆散诸位的,他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

        僧多肉少的局面下,这股突然冒头却不容小觑的势力毫不掩饰自身的强悍实力与强硬态度,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无声却又成功地给所有人立了个下马威。

        各大势力纷纷停止行动静心观望起来这个强劲的后来者究竟所图为何,不约而同采取了按兵不动的对策。

        于是,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巫娣的这家店铺——「arun」宣布开始正式营业。

        “又一个组织被一举端掉了。”

        乌云密布,天空浠沥沥地下着小雨。mafia大楼内,森鸥外扔开手中的报告书,神色无奈地往椅背上靠去。

        “短短一个月,这样的报告书已经送来了七份。”

        同室内,一名肩披黑色西装、单眼缠着绷带的黑发少年靠坐在窗边,一边来回抛着手中的东西,一边望着玻璃上挂着的雨滴,语气散漫地说道:

        “那可真是了不得。”

        没在意少年语气中的漫不经心,森鸥外苦笑道:“办事效率这般狠绝且不拖泥带水,不得不说,就连mafia的诸位精英下属或许也难以匹敌。”

        尤其这还不仅是一部分人,精英贵在难得,偏偏这个突然在横滨浮出水面的势力手下人人皆逸才,犹如身怀一个巨大的宝藏库,实在不叫人眼红。

        不过话又说回来,托某个不长眼又冒进的组织的福,本就已经混乱的局面如今变得更加浑浊不堪,各势力皆在暗中发力,生怕迟了其他组织一步争先恐后地想要趁机狠狠地咬下五千亿遗产的一大口肥肉,战乱在暗处纷起,就连mafia也在这片混乱中折损了不少人。

        明明本来就已经人手不足了。森鸥外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视线投向窗边的人,“太宰君,你怎么看?”

        他点了点桌面上的报告,意有所指地问道。

        黑发少年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依旧漫不经心地抛着手里的东西,头都没回道:“我已经连续三天未睡处理公务了森先生,听说猝死的人最后面容都不怎么美观。”

        感受到来自部下的怨念,森鸥外也很是无奈,实际上他也因近段时间的事情相当焦头烂额,这其中那个突然出现的势力可以说占据了很大原因。

        即便派线人去调查这股势力的背景也仅调查出是一家正当手续的店铺,资料上的一切似乎都无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但不动脑都可以想到在这种时节、这种地方开店的,岂能是等闲之辈。

        先前因某一组织未经详细调查便派了个掂不清分量的愣头青去挑衅试水,结果一下把对方惹毛,一连串将与那组织私下有交的势力都端了个净,后又有不信邪想‘趁虚而入’试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组织,却照旧被对方蚕食殆尽,连个渣滓都不剩。

        这波人头送的相当优秀,森鸥外几乎听到对方钱袋子里清脆不止哗啦啦的撞击声了。

        森鸥外幽幽地叹了口气,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故意说给某人听,“再这样下去估计还会有不长眼睛的蠢货给他们主动送上门当饵料,到时候其他组织必定不会坐视不管放任他们发展下去,横滨又会是一片混乱,也不知到时候mafia还能不能腾出足够的人手行动,如果不能的话便又得辛苦他们身兼数职去做任务了。”

        “……”

        这话的弦外音已经很是明显了,果然,听到这话的太宰治缓缓停下了抛掷东西的动作,肩膀也跟着塌了下来。良久,他拖着懒洋洋的长音说道:

        “森先生在担忧什么,坐山观虎斗不是您最擅长的吗?”

        “如果能坐收渔翁之利自然再好不过,只是对方的态度暧昧不清,实在难以让人放心。”

        “那就叫蛞蝓去接触那个叫烛台切光忠的店长。”

        “中原君还在任务中,况且现下能让我放心派去与那位不知根底的店长接触的只有太宰君一人了。”

        “森先生如果是在我的脸上看到了‘清闲’二字的话,真诚建议您配一副适合您年纪的眼镜呢。”

        森鸥外丝毫未被激怒,从容笑道:“只是稍微接触一下对方而已,只要弄清对方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在横滨的真正目的,一切事情便都容易处理了。”

        “真正目的?”

        太宰治闻言若有所思盯着窗外雨蒙蒙的景色,忽然像是自言自语般轻声喃喃了一句:“我倒也想问问,这个时候来横滨是为了什么。”

        “太宰君?”

        “好吵森先生,我在思考人生这个课题,勿扰。”

        森鸥外权当未听见,只问了句方才起就一直想问的话,“刚才我就有点好奇了,太宰君,你手里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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