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语气放缓

　　厨娘觉得不好，不是不想过消停日子，而是感觉这样的时机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能咬着嘴唇不出声。
孙月停劝了老娘又劝媳妇，只觉得身心俱疲，见厨娘不吭声，便扯过被子，翻身背对着厨娘自顾自睡下了。
厨娘愁一回恼一回心软一回，一夜都不曾睡好，第二天起来眼睛肿得核桃一般，孙月停默默看着她拿过做工时常穿的衣裳，往身上穿了一半又停下来发呆，醒过神来又穿一支袖子，一件衣裳穿了半天才勉强穿好，低着头缓慢的一粒一粒扣扣子。
“绢子，过来吃饭吧，娘知道你喜欢吃杂面条，特意起早给你做的。”孙月停尽量放缓语气，轻声叫厨娘吃饭，还把碗里的浇头往她这边推了推：“连浇头都是你喜欢的菘菜萝卜丁。”
“我……”厨娘不想吃饭，上工的时间眼看着已经过了，几百号工人还等着她去煮粥切咸菜呢，再吃饭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孙月停起身拉着厨娘到桌子旁边坐下，帮她盛了一碗面条，盖上满满的一层浇头推到她面前，又把竹筷比齐了塞进她手里，“快吃吧，杂面条不禁放，等下就不筋道了。”
农户人家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厨娘盯着面前的杂面条看着半晌，低下头默默吃了起来。孙月停缓缓松了口气，桌子下轻轻推了推老娘的腿，示意她厨娘已经服软了，让她别再板着脸赌气了。
厨娘最终还是没有去定风岭上工，而是留在家里沉默着家务，一刻都不敢让自已停下来，稍一停下来就会担心她不上工，工人们吃什么，几个杂工的手艺还没练出来，自已这样突然撂挑子走人，太对不起悉心培养她的二爷了。
快中午的时候，风雪琴的小厮打听着找到孙家，来看望厨娘，见她正在院子里择菜，便笑着松了口气，“孙家嫂子，你今儿怎么没去上工？二爷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特意让我来问问，是不是病了？可看了大夫？二爷让我给你说一声，上工是小事，身体最要紧。让你安心在家里养几天再去也使得。”
厨娘心里五味杂阵，实在没脸面对小厮了，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婆婆推门走了出来，板着脸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往外赶小厮，“哪来的野猴子大白天的就往别人家里闯？实话告诉你吧，我儿媳妇不去那个破作坊上工了，以后也不必来找了。快走快走，别站脏了我的地方。”
小厮年轻气盛，而且婆婆骂的也确实难听，一时没忍着便回嘴道：“要不二爷吩咐我来看看孙家嫂子出了什么事，你这破地方请我来我都不来。还真以为自已家里是什么风水宝地呢，我呸，比我们二爷的净房都不如。”
婆婆正因为别人说的，厨娘跟那个什么二爷不清不楚的关系，才拘着厨娘不让她去上工，小厮偏偏一句一个二爷的，算是彻底戳到了婆婆的肺管子，抄起旁边的笤帚就往小厮身上胡乱招呼，嘴里还骂着：“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崽子，你们那个什么二爷的勾搭人家有夫之妇，我还没找他去算账呢，他还有脸让你找上门来了，不就是仗着自已有几个臭钱嘛，我们不稀罕，赶紧给我滚出去。”
小厮虽然顽皮，却也知道尊老爱幼，婆婆打他他不能还手，只是抱着头到处乱蹿，最后实在没地方躲了，只好跑出了院子，站在门口插着腰，指着门口依旧叫骂不休的婆婆还嘴道，“呸，不用你这糟老婆子赶，小爷还不愿意在你这破地方呆着呢。”
厨娘早就已经急出了眼泪，奋力拦着婆婆不让她追出去，一边扭头对小厮央求说：“强子，嫂子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帮我跟二爷带句话，就说我对不起他对我的栽培，下辈子做牛做马再回报他。”
小厮不忍心让厨娘为难，拍着身上的灰尘转身走了。婆婆又指着他的背景骂了半天才停了嘴，心里还是气得很，回身在厨娘身上下狠劲拧了两把，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当着我的面也敢勾搭人，你不是要给那个什么杀千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二爷做牛做马吗？也不必等下辈子了，我这就请里正来给你一纸休书，你爱去哪去哪，爱给谁当牛做马尽管去，只别脏了我们孙家的地方。”
厨娘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话，推开大门哭着冲了出去，婆婆依旧骂了半天，骂累了才停了下来。
只是厨娘跑出去大半个时辰还没回来，婆婆只以为她赌气去哪闲逛了，或者是回了娘家去告状，她却是不怕的，明明就是厨娘不守妇道，就算找来娘家人也是她占理。
婆婆赌着气也没心思做饭，正打算把昨天剩的饽饽热一热对付一顿，忽然听着院外有人叫她，推门出来一看却是村头经常偷鸡摸狗的二栓子。
不由沉下脸，没好气地说，“我家又没有鸡啊狗的给你偷，你来我家做什么？”
二栓子被人骂惯了，也不把婆婆的话当回事，而是急慌慌地说：“啊呀，你家媳妇跳了河了，您快去河边看看吧。”
婆婆眼皮子猛然跳了几跳，天底下最大的事就是人命了，人真死了张家怕不是要把孙家拆了解恨。而且去年才花了五两银子娶回来的媳妇，连孙子都没给她生一个，真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亏死了？
婆婆被二栓子拖着胳膊往河边跑，到的时候厨娘已经被救上来了，被几个人围着正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你这个小娼妇不守妇道还有脸跳河吓唬人？我告诉你，就算是你立时死在这里，也是我孙家占理，别以为张家能把这事当借口讹我们孙家的钱。”
厨娘百口莫辩，而且本来就不擅言辞，被婆婆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她不守妇道，又羞又急，挣扎着又往河边冲去，打定主意就是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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