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驾校偶遇（六）

88路公共汽车在公路上摇曳。

车上的人不多。

钱军和方大美两个人并排坐在一个双座上。

晚霞已经失去了余晖，公共汽车昏暗的灯光，驱赶了暮色的来临。

两个人聊性正浓。

方大美觉得找到了知音。

钱军觉得琴瑟和鸣。

一个仿佛似曾相识，一个也是相见恨晚。一个有如大旱遇甘霖，一个更是他乡遇故知。不再有任何的羞怯，也不再有任何的隐晦。一个直抒胸怀，一个掏心掏肺。

方大美，口无遮拦。

钱军也不再那样的木讷，好像是有许多话，要对方大美说。

两个人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方大美有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会加速。

钱军在用眼睛看到方大米的时候，也会有点儿小激动。

钱军还是在照顾着方大美的情绪，心里还是有一点儿疑惑。

“曹俊明的弟弟是不是在追求你呀？”  接了半天，钱军终于把自己心里堵的那句话说了出来。

“你是说曹立明吗？他就是我一个发小。铁哥们儿。”  方大美很想把这件事儿澄清。

“我怎么看着像他，是在追求你呀。”

“你什么眼神儿啊？我们两个人，从小玩到大。谁也没有动过那个心思。”

“我看他兜兜转转，围着你。”

“你怎么跟杨春妮儿一个水平啊？她老眼昏花。你是怎么了？”

“就看他对你很殷勤。”

“我这个人平常人家都说我傻，只有他愿意陪着我玩儿。所以我的朋友里很少有闺蜜。而是一帮小子做我的好朋友。我的性格可能像是男孩子吧。”

“看你是一个小小露尖荷，而且长得秀气又机透，真正的一个当代小美女。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什么假小子？”

“那说明咱们两个人接触的还短。时间长了，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特别是我的说话，从来都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过心，更不过大脑。曹立明经常说我是傻妞叫的，而且他经常用我的小名儿和我开玩笑。他每一次叫我，我都骂他。你才傻呢，你们全家都傻。永远都是这一句。”

“那你怎么这么喜欢古词呢？”

“也不知道为什么。诗词我都喜欢。但是特别喜欢词。而且每一阙词我都会很好的鉴赏。我现在能背下来的没有500也有300。李清照的词，只要是我见到的，我必须要背下来。就像得了病一样。不背下来，都睡不着觉。”

“看来你都到了痴迷的程度了。”

“为了弄懂这些词，就必须看相关的书籍。作者的背景要了解，典故也要弄清楚。我的文科成绩好，可能和这个有关系。”

“是这样的。每一个作者，都有他那个年代的痕迹。如果不把他放在历史的长河里取认识，就不能够真正的理解他。但是要放在现在去评论他，也不一定让别人看得懂。喜欢这样的东西，看起来你的内心世界很丰富。”

“我有一个怪毛病，那就是爱做白日梦。”

“你也爱做白日梦吗？”

“看起来，咱们两个是同病相怜了。”

“我做白日梦的时候，就像过电影一样。把我的未来想一遍。不受任何人的影响。那未来是玫瑰色的，美极了。”

“那你怎么和我做一样的梦呢？”

“你也做这样的梦吗？”

“最起码都是玫瑰色的。你没看吃饭的时候，曹立明捅了捅我吗？我这个毛病，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就提醒我。”

“以为你们两个人搞暧昧呢。”

“那你是真正的误会吗？他是不让我沉浸在白日梦里，回到现实中来。杨春妮儿就不如她理解我，说我就像一个呆子，傻吃闷睡。天天做白日梦。”

“那是因为妈妈特别的喜欢你。”

“不过一想起来要上大学了，离开这里。离开家，离开妈妈，心里还真是不好受。怎么办呢？这都是成长的代价呀。”

“你做白日梦，都是什么具体的内容啊？”

“天空是蔚蓝色的，广阔的无边不沿。那时候可以任何的放飞自己，有的时候，像一个插上翅膀的天使，在天空中看着大地，地面上却是春色满园，百花齐放。这是安静的时候做的梦。”

“不安静的时候呢？”

“如果在嘈杂的环境里，俺进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大森林，那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动物，微风送来松涛，叶子之间摩擦的声音，就像一首交响曲。而给他们伴奏的，却是那空中的飞禽，百鸟齐鸣。松涛声，鸟鸣声，还有蝉声，空气洁净的让你全身心的，都变得透明了。每吸一口空气，就像给自己的心灵洗了一遍澡一样。”

“太美了。这里边没有玫瑰色呀。”

“那是一个秘密，不能够和你说。”

“是不是遇到了一个白马王子，带你到五彩缤纷的花园。那花都是玫瑰花，那梦也就变成了玫瑰色的。”

“是呀。玫瑰花园里的花并不种在地上。那花朵是满天飞舞的。每一朵花儿，都放着光芒。围绕着你旋转。那个时候，天地都已经变成了玫瑰色的了。”

“看起来还真是同一个梦。那么你那个白马王子长得什么样呢？”

“就像你一样。”

说完了这句话，方大美就像突然的从梦里惊醒了一样，一不小心，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方大美撅着嘴，不高兴的说，“你这个人，太坏了。”

钱军还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里，被方大美这样一骂，也被惊醒了。

钱军红着脸说，“我以为我自己在犯花痴。没想到，还有人和我做同一样的梦。做这个梦的人，都是坏人吗？”

方大美本来以为自己很幼稚，没想到面前这个1m8的大个子，长得十分魁梧的男子汉，却也和小姑娘一样，那么的单纯。认为自己刚才骂他，是有点儿冤枉了。

“你是不是在套我的话呀？”

“你太敏感了吧。”

“今天我和你说的话，太多了。”

“平常你很少说话吗？”

“和爸妈不敢说。和曹立明这样的小伙伴儿不能说。和齐丽娟那样的大醋缸，嫉妒鬼，更不能吐露半个字了。所以平常我说话就横着出来。因为不敢说心里话，就想方设法的掩饰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小刺猬。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和你说了这么多心里话。”

“我也一样。”

“你又没有高考的压力，心里又不脆弱。怎么会一样呢？”

“每天泡在书海里遨游。虽然知识的海洋让你放松。但是没有时间，像这样和自己同龄的人相互的交流。不仅和自己的朋友们交流的很少。而且和同行们交流的也不多。一般都是在微信上聊来聊去。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当面交际。对于异性，永远都是躲着我走。我也休于和他们说话。但是今天见到你，我可能也是话痨了。”

“你也这样，憋的难受啊。”

“可不是嘛。每天看书，看书，在看书。除此之外，就是写论文，写论文，还是写论文？和我见面最多的就是导师。一个已经花白头发的老头儿。除了研究学问，其他的什么都不懂。怎么和他聊天儿呢？同龄的人，又没有人像我这样一脑门子扎进了书堆。我就是别人说的那种书呆子。就像书里的虫子一样，一点儿一点儿的啃书本儿。”

“我以为天下只有我最可怜了。每天要看那么多的书。做那么多的作业，做那么多的练习。历史，地理除了背就是背。语文知识更是靠自己的记忆去打基础了。虽然我学的是文科，但是我最喜欢做数学题了。因为逻辑性强，可以让你深入的思考。背那些东西可没意思了，很枯燥。实在是烦的不行了，就弄几首古词研究一下。这是我自己的乐趣，也是唯一的乐趣了。现在我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你的面前了。”

“谁没有经过高考呢？高考前夕，又谁不焦虑呢？虽然当时我自己对考试是很有把握的，但是临近考试的时候，心里也是犯嘀咕。这可能就是考前的焦虑症吧。”

“看起来高考的焦虑症，不只是我一个人有啊。”

“谁都一样。”

“哎呀，别说了。和你说的这么投入，差点儿坐过站了。”方大美一下子意识到，已经到自己家门口的公交汽车站点了。

钱军也赶紧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汽车到站。

在公共汽车提示的报站声音中，钱军和方大美一前一后的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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