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现

禹城街市，市井与繁荣共存，一度是祀水踏足之人最多的城镇之一，这里无论是酒楼、赌坊、还是人们都在数年的经营下变成了禹城的招牌，可偏偏……

        “事先说好啊，要跟可以，但不准打扰小爷我的兴致，不然我立马把你拉回客栈，懂了吗？”

        作为昨晚打嘴仗的输家仇寻，此刻正在接受带孩子的惩罚，二人在远近闻名的醒愁坊内显得很是扎眼，一个身挂两把黑金直刀，耳下铃铛叮铃作响，一个个头矮小，眼神飘忽，旁人看着倒像是兄长带着自家弟弟不学好，跑酒肆里胡闹呢。

        “嗯，我不说话！”姚可儿端坐在仇寻对面，乖巧惹人怜。

        昨夜在收到越辰可以和仇寻同游一日的消息时，姚可儿可谓是兴奋了整整一夜，如今看起来还依旧是精神抖擞，眸里满是愉悦。

        瞧着面前这小孩莫名的兴奋，仇寻很是疑惑，只当是他外面的世界见得太少了，激动的，一时还有点心疼这孩子。

        没过多久，小二便端着酒菜走上前来：“客官，两坛浮生醉，还有下酒菜，都给您上齐了，客官慢用。”

        仇寻二话没说便冲着酒去了，毫不在意的拎着酒坛子猛干了几大口才算畅快，片刻后又撇了撇面前低头乖巧等候的姚可儿，一头淡粉短发衬得脸蛋更加白净讨喜，眉目里尽是懵懂和好奇。

        “给，喝不了酒，酸梅汤总是可以的。”说着还将酸梅汤放置在姚可儿面前，语气柔软许多。

        看着眼前这碗突然出现的酸梅汤，姚可儿喜上眉梢，抬起头来，眼眸像是被瞬间点亮般望着仇寻：“给我点的？”

        “不然让你干坐着啊，喝不喝？”仇寻很不习惯这样的眼神，过于明亮和专注了，让他感觉不自在。

        姚可儿赶忙端住眼前的碗，以防仇寻反悔：“喝……其实我也可以喝酒的。”

        听到这话，仇寻又变回了以往的□□，眉头微微皱着：“不准。”

        跟着仇寻这些天，几乎大部分时间他都对姚可儿都是这个表情，明令禁止写在脸上，虽然不乐意被姚可儿跟着，可只要这小孩儿还在仇寻视线范围内，他都会不自觉的分出一部分精力照看着他，直至现在姚可儿都已经习惯了仇寻和他说话的语气神态，不会害怕，而是在心里默默珍藏着仇寻对他说过的话，接着老实听话。

        此刻，远在禹城主街另一处的越辰正在担忧着我们懵懂青涩的姚可儿：“也不知道可儿能不能把握住机会，我严重怀疑他此刻肯定是老实巴交的跟着仇寻，默不作声，一动不动。”

        周小凡温柔注视着在他面前搅弄着酒酿圆子的越辰：“你要不先放过这碗酒酿圆子再说吧，都快被你搅成粥了。”

        “啊？这不是太烫了吗。”越辰猛得发觉自己搅的太过用力了，心想肯定是被那个姚可儿不争气的样子给闹的。

        看着越辰那片刻茫然的小表情，周小凡也只是笑笑，把自己眼前的那碗酒酿圆子推了过去：“那就吃我这碗吧，吹凉了的。你既然这么担心那小孩儿，为什么不让我跟上去听听，说不定你还能帮到他们。”

        越辰很是享受的端起了推过来的碗，一边吃着一边回答道：“感情这种事，那只能是两人的事，旁观者怎么能插手这么多呢，要不是姚可儿这孩子实在是太榆木了，我也不会这么推波助澜的。”

        “说起来，我之前就好奇了，你这个耳朵到底能听到多远啊？”越辰继续问道。

        周小凡微微摇头：“不清楚，只知道从第一次发觉到现在这个距离应该是扩大了很多的，我能感觉到。”

        越辰放下手中的碗：“我之前也问过仇寻，双面具能带给人的改变是完全未知的，所以你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才导致听力远超旁人，毕竟我和仇寻都没有过你这样的改变。”

        “嗯，其实没关系的，这已经不算什么坏事了，至少现在我可以用它听到你的声音。”周小凡当然知晓越辰说这番话的心思，便轻松的回道。

        越辰听闻心里别提有多欢喜，笑意瞬间荡漾：“随便听，我喜欢你耳边时刻都有我的声音，即使我不在你视线范围内。”

        寻常人要是知道自己爱慕的人能时刻听见的自己说出的话，只怕心里也难免会膈应的，哪像越辰这般，巴不得周小凡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声音。

        周小凡心里被越辰暖成柔波，泛至温润的双眸，柔声道：“好……你还要吗，我这还有很多。”

        此时越辰碗里只剩个汤底，而周小凡碗里还飘着好几个洁白软糯的酒酿圆子。

        “你不喜欢吗，我看你都没吃几口。”越辰问道。

        “是有点甜了，但我看你还挺喜欢吃的，都给你。”说完又自己的碗推向越辰那边。

        其实对周小凡而言，食物本身的味道并不重要，只要可能够果腹，他都不在乎。只是不知为何，他很喜欢看越辰吃东西的样子，尤其是越辰也很喜欢时的表情，那般欢喜生动，让周小凡觉得自己不会有看得厌烦的那一天。

        越辰以为他是真的不喜欢，便接过了面前的碗：“那你等我吃完，我再带你去吃其他好吃的。”

        “嗯。”又是一段长久的凝望。

        后来的好几个时辰里，越辰带着周小凡逛遍了城南，虽然买的东西不是特别多，但也见识了许多各种独属于禹城的新奇玩意儿，唯独没逛过那以舞姬闻名整个禹城的瑶仙池。

        可这摩踵擦肩的人群里，不仅仅只有游玩的男女老少，还有逃命之人和追击之人。

        他们在钻过无数狭窄的小巷，转而伪装在人群里，试图掩盖各自身上不自然的行为，给自己套上平凡人的皮。

        “住手。”

        一阵清冷的声音钻入周小凡的耳朵，打破了两人共同的兴致。

        “小凡，怎么了。”看着眼前突然紧绷的周小凡，越辰心里顿时紧张，声音不自觉流露出担心。

        周小凡也不知为何，在这街上各路声音极致混杂，谁是谁很难分得清，可唯独这个声音完全不同，明明自己从未听过，却让自己突生警惕，望向声音的来处。

        可眼下周小凡需要先安抚紧抓自己手不敢松开的越辰：“我没事，只是有个声音很奇怪，是个女人，不似平常人那般，倒像是……一种蛊惑。”

        仔细观察周小凡的脸色，确实没有变化，越辰也就相信了他的话，疑惑道：“蛊惑？会是面具人吗。”

        “有可能，但她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们，没事的。”周小凡轻声道。

        可越辰不敢马虎，既然有可能是面具人，还让周小凡如此警惕，那就有可能会和甘泽城那次一样，如此想着越辰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可还没等他说出自己的担忧，就听见周小凡低柔的声音：“这禹城我们也逛的差不多了，要不要会客栈休息一下，你累吗？”

        周小凡知道，尽管自己已经确定那种带有蛊惑能力的声音绝不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可他也安抚不了越辰内心深处有关自己的担忧，只能选择带越辰离开这里，让越辰能够安心。

        听闻周小凡如此问起，越辰立马回道：“我累了！我们回去吧，回客栈。”语气生硬微颤。

        说完立马拉起周小凡的手转身离去，不知为何此情此景总会让越辰十一年前，那天他们觉察自己已经被发现，也是如现在这般，他拉着周小凡的手拼命想要逃脱，最终却没能拉紧那只手，只余下他一人留在荒山。

        在这条突然漫长的街道上，越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陷入过去里，难以自救。

        可周小凡不记得也不会明白，他依然以为越辰害怕的是自己会如那晚一般失控，不挣扎的被越辰扯着大步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直到回到客栈，周小凡才发觉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被越辰拽进房间里，大力的按在床上，而越辰自己情况更是糟糕，眼眸深沉得可怕，在逐渐苍白的脸颊上周小凡甚至还看见了微微开始泛红的眼眶，握着自己的手也迟迟不愿松开，反而比在街上时还要用力。

        “阿辰……”周小凡轻柔的刚要询问。却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将越辰拖入了更深一层的地狱。

        “不行！不准走！我不答应！”越辰颤抖的怒吼。

        实在太像了，别叫我，别在这个时候这么温柔的叫我。越辰挣扎着想道。

        越辰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脸色已经白的不像话了，眼神更是黑不见底，这一切都让周小凡不知所措，他不敢轻易和越辰对话，也不敢让自己的身体移动分毫。

        可他也不能就这么看着！

        下一瞬，越辰便感觉自己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手臂，把自己往右侧带去，随即背部也是一片冰冷，他被什么困住了，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我要怎样你才会信我……我真的不会离开你。”

        耳侧传来低哑的安抚，将越辰从那段痛苦里拉了回来，身体慢慢软了下来，眼神也逐渐清明，良久，他才发觉自己被周小凡从后面锁在了怀里，劲瘦的双臂牢牢圈在自己胸前，一缕银发缓缓落入越辰眼里，微微侧头，也是一片冰冷，那是周小凡的下颌。

        缓过神来，越辰便在周小凡的怀里转过身，同样伸手圈住他的腰身，将自己的脸完全埋入周小凡的胸膛，依然不愿说话。

        “好点了吗？”周小凡试探道。

        越辰良久才答非所问：“你要再敢走，我就去买一大堆黑钢石，打成锁，把你手脚都捆住。”

        越辰完全无视黑钢石的昂贵，肆无忌惮的威胁周小凡。

        “好。”周小凡这么应着，毫不在意的让越辰继续待在早已没有知觉的腿脚上，大有越辰不退，他便不松手之势。

        直到他们被一阵推门之声打断，而这推门的人正是一身酒味的仇寻：“你们看！我滴娘哎！”

        匆忙回来的仇寻也不知道屋内是这个情况啊，虽然越辰早就同他说过，自己也不是在意这些人，但一推门就看到这两人在床上搂搂抱抱的情况，仇寻着实没遇见过。

        越辰也是被吓到了，但并未表现出什么收敛之势，只靠在周小凡怀里淡淡的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仇寻才又回过神来，着急的问道：“对！我是想问你们，姚可儿回来了吗？”

        这一问吓得越辰赶忙跳下床：“什么意思，我不是让你带着他吗？”

        “我是带着他啊，可一个时辰前他突然就不见了，我不过就回过身再去买了坛酒而已，谁知道一出门就没看到人了。我四下都找过了，他没回客栈吗？”仇寻解释道。

        周小凡清冷的回道：“我没听到旁边的房有动静，应该没回来。”

        越辰清楚姚可儿离开谁也不会主动离开仇寻的身边，这就让事情直接朝着坏的方向去蔓延了：“那就再出去找吧，等人找到了，我再跟你算账。”

        瞪了一眼仇寻后，两人便快步走了出去。

        刚刚还觉得热闹繁荣的街道，现在在三人眼里犹如一片汪洋，看不到头，周小凡的听力在这也没了用武之地，只能这样边问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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