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过去

客栈内，从姚可儿抓着仇寻衣摆到现在已经过去有一阵儿了，他不说话也不愿松手，就这么僵持着，仇寻便主动开了口：“我说了，没必要强迫自己，不想说就睡，明天可要赶路了。”

        片刻后，仇寻感到那股扯着自己的力道消失了，是姚可儿放下了手，可他没打算让仇寻就这么走了，他低哑着声音说道：“越辰哥哥已经知道了，但……我想亲口说给你听。

        “行，你说，我听着。”仇寻说道。

        那天晚上大约是仇寻认识姚可儿以来听他说过最多的话了，他颤巍巍的解释着下午发生的一切，每说一句便会抬头看一眼仇寻的表情，总担心自己说的哪一句话会让仇寻厌恶自己。。

        “我的面具能够唤醒所有亡故之人为我所用，因为这个能力，村里很多小朋友都不喜欢我，他们说我很恶心，能把死人变成鬼，是坏小孩，也打过我，所以从那之后我再不会主动使用我的能力，直到有一天，村庄被人毁了，等我回来时，大家都死了，我亲眼看见那些带着白色面具的人在搬尸体，我很生气，我想杀了他们，所以我动用了面具，我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人死了，有多少人逃走了，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被追杀，直到……被你救下。”

        这是姚可儿第一次向别人说起自己的故事，为了可以让自己在这人的心里干净一点，他已经用尽了所以气力。

        “所以，你杀了他。”仇寻平静的问起。

        “是他突然冲过来的，抓着我一路跑到了山里，还用我威胁那个姐姐，而且那个人……”姚可儿有些急了，手足无措的解释着。

        看着姚可儿突然的急躁，仇寻赶忙开口：“好了，杀了就杀了，三邪都没有怪罪你，那就没有人会怪你。”

        “你也不会吗？”

        仇寻像是被姚可儿逗笑：“我？小孩儿，在你眼里我这双刀就没有沾过血吗？你大可不必把自己当做异类，因为所以人都是异类，所有人也都是凡人，这和你有没有面具无关紧要，如若你只会活在别人给你造就的牢笼里，那你就只剩下过去了。”

        姚可儿不知该如何回答，呆呆的望着仇寻，不知为何仇寻被他这样看着反而安心了很多，让他觉得这小孩儿以往就是这样的，这样挺好的……

        仇寻放下心起身道：“明早赶路，今晚早些歇息，想办法把你这两颗红肿眼给消了，走了。”

        仇寻的语气还和以往一样，直接而真实，没有任何杂质，这让姚可儿心里彻底踏实，逐渐淡忘了那些他不愿面对的过往。

        而在仇寻走出房门以后，没走几步就望到了等在自己门外的越辰，便悠哉的靠了过去：“先说好，他不主动和你说，你就别来问我。”

        看仇寻这样，越辰便知道用不着自己担心了，故作嫌弃的说道：“我稀罕得跟你打听，我来就是和你说一声，在归尘寺后山出现的女人的确是三邪之一俏人仙柳云竹，她有谪仙帝亲赐的玉面，姚可儿是被她在追击黑衣人过程中被牵连进去的，她还要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

        “今日之战，圣都再约。仇寻，堂堂三邪俏人仙要和你约战圣都？应当不会是为了计较今日这点误会吧。”越辰试探道。

        仇寻听闻反而笑出了声，无所谓的回应着：“管他因为什么，小爷不惧，至于你心里这点小算盘，天天拨着你也不嫌累啊。”

        越辰心里当然清楚仇寻在跟他绕圈子，也只是笑了笑：“多谢关心，早些歇息。”

        说完便转身朝着房门而去，留给仇寻一个潇洒的背影，直到进到房内，脸上的小得意才霎时出现裂缝，他不是第一次看见周小凡□□着上身的样子，对他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也是见一次心疼一次，可这手肘上的淤青是哪里来的？

        才刚沐浴完的周小凡也听到这动静必然是越辰回来了，可他才拿起衣服准备穿上，就被越辰毫不躲闪的抓住了手臂：“你这手肘是磕哪了？”

        周小凡朝着越辰的视线望去，发现自己的手肘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淤青，满不在意的说道：“应该是下午拦仇寻的时候撞到哪了吧，无事的，你不说我都不会察觉。”

        下午？越辰突然想到什么，眼底冒出一丝悔意。

        “不是仇寻，是我吧，那时我思绪混乱，没控制住自己，那么用力把你推倒，定然是那时磕到的。”

        越辰手指轻柔抚摸着周小凡手肘寒凉的皮肤，一边低语一边抹去了那块淤青。

        周小凡不觉这有什么，便一手按在越辰肩膀上，一手覆在越辰脑后，微微发力，就把越辰推在了柔软的床榻上，连带着自己也压在了越辰咫尺之上，蓝眸微眯，笑意缓缓落入越辰眼里：“如此就算扯平了，可好？”

        此情此景着实有些香艳，越辰被周小凡此举吓得都想不起刚刚因为什么被他压了下来：“……你，你先起来，把衣服穿上。”

        “扯平了？”周小凡不动，继续问道。

        “平了平了，你快起来。”越辰不用看都知晓自己的脸有多红，烫得自己心都热了许多。

        随着周小凡缓缓起身，越辰才觉得自己未免太没出息，平日里对周小凡眼神肢体的撩骚那都是手到擒来，为何现在反而有些手足无措。

        半个时辰后，两人并肩躺下，越辰也就老实了一会便又侧身扒住了周小凡的手臂，一只手圈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也闲不住的把玩着他的银发。

        周小凡打趣道：“在想明天要给我辫什么辫子吗？”

        身侧的越辰听闻果然笑出了声：“我也就只会那一种，再多可就没有了……我只是在想我们这四个还挺像的，都藏着秘密还能聊的如此投机。”

        “怎么这么说？”

        “姚可儿的面具，仇寻的实力，还有我们俩的面具是怎么来的，这些我们谁都不愿说破，可这一路走过来，我觉得他们是可以信任的，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向他们寻求帮助，向他们坦白面具是可以无视血缘的，有人在谋划什么，甚至就藏在我们能看到的地方。”越辰坦言道。

        十一年前官府的内鬼让越辰很难再相信其他人，至少是在面具这件事情上，可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倘若有天他也可以信任其他人，越辰也希望会是他们。

        一直在旁倾听的周小凡也轻语着：“仇寻的实力应当很强，我与他交手虽然短暂，但他当时确实破开了我的操纵，而且我有感觉，那并不是他的全力。他的面具使用也只有一瞬，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听到周小凡这般说，越辰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能让俏人仙都要约战的实力……要不是他那种不喜受人约束的性子，如今的四圣三邪定然有他一席之地。”

        “还不困吗？明日可要赶路了。”周小凡提醒道。

        越辰听着这话还以为是周小凡困了：“你困了吗？那就睡吧。”

        说完便放过了周小凡的发丝和手臂，直接改成了扒在他身上，一手一腿配合的缠着，动作格外迅速娴熟。

        周小凡不否认自己是不是困了，也不挣扎出越辰的束缚：“嗯。”

        没过多久，两人呼吸渐渐平缓，陷入沉睡……

        后面的日子里，他们再也没有多在路上停留过一天，禹城这事像给了他们一个警告一般，一耽搁就怕出事，一路这样直奔圣都而去。

        只不过，越辰还惊奇的发现，咱们表面天不怕地不怕的仇寻也并不是那般无所畏惧嘛。

        那是即将登船的一个上午，河边微风拂面，是个很清爽的天气，姚可儿正蹲在离河道有一段距离的石道上，不知在干些什么。

        越辰原本以为姚可儿莫不是怕水，便想上前慰问一番，可走近了才发现，姚可儿此刻手里正捧着一条通体亮白的小蛇，在与它对着话：“你别怕啊大白，这只是看着吓人，而且我们在船上你是看不到水的。”

        这个场面有点诡异，一个男孩正在安抚一条怕水的蛇。

        越辰缓缓走近也蹲下身去：“这条白蛇是可儿养的吗？它好小啊。”

        经过这么些天的朝夕相处姚可儿明显要开朗许多，眼神的明亮衬得他更是招人喜爱，对越辰也很亲近：“嗯，它叫大白，待在我身边快两年了，从没见它长过，而且这小家伙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水，明明其他蛇都不怕的。”

        大白，你这名字是故意的吗？越辰心里暗暗笑道。

        “那怎么办，你还要带着它吗？”

        姚可儿似乎也很是苦恼：“我想过放生它的，可它也不愿意，不过没关系，让他待在竹篓里，到了圣都就好了。”

        越辰此时才想起姚可儿的确平时都背着一个小竹篓：“原来这个小竹篓是它的家啊，那怎么平日里没见你放他出来呢？”

        “这个是因为……”

        “啊！”

        姚可儿听到身旁传来一阵熟悉的尖叫，背脊一阵发凉，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赶忙把手里的大白塞了回去。

        三人猛地抬头向声音处往去，发现半路回去拿东西的仇寻在石道上一蹦三尺高，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脸上的红润也退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大大小小的冷汗。

        仇寻这幅模样虽然很浮夸，但大家一眼就明了了，平日里威风凛凛毫无畏惧的仇寻，他怕蛇！

        这让越辰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一样，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噗哈哈哈哈……你怕蛇，原来你也有怕的啊哈哈哈！“

        而另外三人的表情也算是各不相同了，周小凡依然一脸漠然，眼里只有开怀大笑的越辰，姚可儿的表情更像是做错什么事般的懊恼，至于仇寻，不用说了，满脸通红尽是窘迫和害怕，只剩眼神还坚定不移的怒视着姚可儿。

        “你……”正在仇寻想要与越辰吵个明白时，却被河边的船家阻止了。

        “船好了，可以登船咯！”

        越辰听闻立马回喊道：“就来了。”随即忍住了笑意拉着周小凡朝河边走去，只是那最后一个看向仇寻的眼神，嘲笑意味明显，让仇寻又一次燃起了想要撕烂越辰的嘴的想法。

        片刻后，仇寻也随即跟上，路过不敢注视自己的姚可儿，凶狠道：“再让我看见一次，小爷我直接淹了它。”

        吓得姚可儿赶忙捂住了身侧的小竹篓，一个劲儿的摇着头。

        四人登船，缓缓被推出岸边，驶向不再遥远的圣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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