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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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
黎主任已经把男女亲戚训斥了一通。
小梅子把准备好的钱塞到女亲戚手上,同样对着她一鞠躬:
“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当驴,也请你们以后都不要再打扰我。”
不得不说傅远航和木木这一招出其不意的快刀斩乱麻用得奇妙。
男女亲戚根本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眼睁睁看着傅远航和木木把人带走,还被黎主任记了大过,骂他们败坏风气,再不老实,从哪来滚哪去,班也不用再上了。
他们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看热闹的大爷大妈觉得这事大快人心,对傅远航和木木赞不绝口。
说木木和小梅子很登对,提前祝他们百年好合的都有。
木木倒是大大方方谢谢他们,反正以后交集也不多,犯不着过多解释。
小梅子一路上都很沉默,也顾不得害羞。
她这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每天像个行尸走肉,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更多的是愧疚,对傅远航和木木的愧疚,还有感激。
“是我没用,麻烦你们专门跑回来救我,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这么傻。”小梅子不想说谢。
一个“谢”字太浅薄,欠他们的恩情不是一个“谢”能表达,她分分豪豪都记在心上,总能找到机会报答。
木木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啊……
算了,以后到了基地学机灵点,别轻易信人就行。”
小梅子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木木:“字面上的意思,桃子嫂嫂的意思是给你弄一份聘书,先把你的户口转到基地工厂去。
以后你跟白桦一样,平时好好上课,周末去工厂勤工俭学,总能供自己读完高中的。”
小梅子知道白桦是谁,木木在信中提过她。
“你,你们要把我带去,带去……”小梅子憋红了脸,话都说不明白了。
木木斜睨着她:“怎么?你不想去啊?那你回去给家亲戚当保姆去。”
小梅子连忙摇头:“不,不是,我以为……我只是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我还是留在村里吧。
你给我寄的钱我都没怎么花,自己再种点菜,我能供自己读完高中。”
木木气鼓鼓:“你……”
傅远航拉着木木,冲他摇了摇头:“小梅子,嫂子厂里总要招勤工俭学的学生,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天无绝人之路,世界上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白桦你认识,她就是靠着自己把路走活了。”
傅远航停下来看着她:“我们只是给你指了条明路,你给我们添不了什么麻烦,我们平时生活在基地里,只有周末去厂里勤工俭学才会遇上,你得像白桦一样自给自足,靠自己努力。
你想好了来,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真的不想跟我们走,就安心留在村里,这事以后我们也不会再提。”
嫂子教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们人生路还很长很长,物质上的帮助是一时的,不仅他和木木需要历练,需要社会这个大课堂给他们上课,小梅子更需要,只有她自己立起来,自己真正强大起来,将来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小梅子认真想了想,尽管她现在的脑子很乱,但她知道傅远航和木木都比她聪明,而且他们一定不会害她,听他们的准没错。
想明白这一点,小梅子重重点了点头:“我决定,我跟你们走,我也要像白桦一样,走出属于自己路!”
木木总算露出一副“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表情:
“这才对嘛,也不枉费我们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小梅子,你要是不跟我们走,我真的会恨铁不成钢,生你气的。”
小梅子羞愧得低下了头:“对不起木木,我脑子最近越来越不好使了,不过你放心,我以后尽量聪明一点,不惹你生气。”
木木:“行了,咱俩谁跟谁呀,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
阿航,我们先去邮局给桃子嫂嫂打电话,让她给我们订回程火车票,回去正好赶上九月一号开学。”
……
老支书见他们成功把小梅子带回来,很是欣慰,还让阿牛叔开拖拉机带着他们去县里办转户口和粮食关系的手续。
他万万没想到小梅子这个孤女有这等造化,再三叮嘱她要惜福,要记得苏桃桃他们这些帮助过她的人。
也让她不用惦记着葬在山上的奶奶,他清明去扫墓的时候,会给她上一炷香,奠上一壶酒,告诉她老人家,你现在过得很好,以后会有大福气,让她不用担心。
小梅子泪如雨下,跪下来给老支书磕了几个响头。
傅远航和木木处理好小梅子的后续已经是第三天早上的事。
还是阿牛叔用拖拉机带他们去县城坐车。
这几天都是阿牛叔带着这几个孩子跑,他很喜欢这几个孩子,都有点舍不得他们,让他们有时间多回来看看。
他们自然一一应下。
班车上了国道,一点点驶离开县城,驶离这个小梅子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十五岁的小梅子,在奶奶去世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公社。
奶奶死后,她才第一次去县城。
但这个县城对她而言,更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她以后也不想再回来。
但是那大山层叠,葬着她奶奶的小山村,她是一定会回来的。
想当初坐上去县城的车时,她的心情忐忑不安,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么。
但这一次,小梅子看着步步后退的景致,却感到无比的安心。
因为傅远航和木木说,她的前面是一条明路,一条靠自己能走出去,能走向未来的明路。
而且她知道,在那条明路上,有傅远航、有木木、有白桦……有一群志同道合小伙伴结伴而行。
她一定不会孤单。
后来的路上,小梅子一点也没有感到陌生。
傅远航给她的那本画册上的图片一点点真实起来,她就好像跟着傅远航的脚步,再走了一遍他曾经走过的路。
曾经,傅远航说让她有机会一定要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说:
大山的前面是镇子,镇子的前面是县城,县城的前面是市,市再过去是省会,市和省会以外还有别的市、别的省会,祖国地大物博,有三十多个省和地区,有六百多个市,这里面包括国-旗每天都会冉冉升起的首都……
小梅子曾经对“外面的世界”有多渴望,如今眼前的一切就有多不真实。
火车在终点站缓缓停下,那股木木曾经在信里写到的,带着海水腥咸的,不属于小梅子认知里的,到了秋天还会出现的热浪扑面而来,她才惊觉:
自己真的到了祖国的最南边,在木木的信中、在傅远航的画中、在她自己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外面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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