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的喜欢重要吗

“殿下，迪安哥哥说要带我去冰湖上溜冰呢，您要不要一起去呀？”

        西雅挽着格温手臂，撒娇。“您整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这些文件，别把身体熬坏了才是啊。”

        格温颇为无奈地看了门口似笑非笑的迪安。“你要把这辈分弄的多乱才安心啊？”

        “她叫你哥哥，我叫你叔叔，那她的辈分岂不是比我还大？”

        西雅意识到这点，忙捂上嘴。“对不起对不起，殿下，是我冒犯了！”

        “女大不中留啊。”迪安装模作样惆怅摇头，可怜巴巴地望向格温。“连叔叔这点小请求都不能满足吗？”

        “好好好。”格温起身，将桌面上纷乱的书页收拾干净，唇边浮起抹笑意。“带上你这小姑娘，我们一起去吧。”

        迪安嬉皮笑脸地牵起西雅的手。“你们殿下都同意了，走吧，小丫头。”

        “好~”西雅巧笑嫣然，蹦蹦跳跳地走在前头。

        格温看着两人背影，轻叹口气。她已经不是那个跟在迪安身边，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了。她的肩上有太多责任，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唉声叹气的，可不像你啊。”兰斯特清冷声线骤然从她耳畔传来。

        格温愣愣望他一眼，苦笑。“我……只是害怕。怕我做的不够好。”

        重生之后，她几乎很少有轻松的时刻，日日夜夜都在为林西的未来担忧。就像她每每看到迪安时，都会想到那场盛夏的雪，像萦绕心间的梦魇，久久不散。

        兰斯特淡淡扫一眼她桌上的叶卡要塞资料，然后掰过她肩膀，一把将她推出这间狭小的书房。

        “你做什么啊？”格温敲门，却发现门被兰斯特反锁了。

        “你要是还闷在这，我就把这里面的情报，全部卖给萨利迩。”兰斯特言语间不似开玩笑。

        这人怎么又威胁她？格温哭笑不得，只得作罢。

        也好，她紧绷多日的神经，也是该休息一下了。

        风停雪住。林西北部最大的湖泊，阿诗湖面上结了厚厚的冰，冰面反射着正好的阳光，光焰灿灿，煞是好看。

        “哇——！”西雅刚刚踏上冰面，就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却被块突然凸起的平坦冰柱托住。

        “诶？”西雅感激看向格温。“谢谢殿下！”

        “明明我们两个都是冰魔法师，她怎么就谢你啊？”

        “你从前就爱看着我摔，哪儿会救她啊？”格温指尖蓝光将将熄灭，瞅他一眼。

        “还记得吗？你第一次上冰的时候，摔了个踉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眼泪花子都冻在脸上了。”迪安和格温并肩而立，双双看向在冰面上玩的开心的西雅。

        “不记得了。”格温故意道。“是吗？”

        “明天就要走了？”迪安见她侧过头去，开始玩儿她垂在脑后的辫子。

        “嗯。”格温制住他的手，开始给他编起辫子来。“我会和父王请求，把你调回王都。”

        “我才不乐意见到弗洛伊德那家伙。”迪安翻了个不大不小的白眼，冷哼一声。“要是最后让他当了国王，我宁愿一辈子待在这要塞，再也不回王都。”

        “你这话，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哥哥呢？”格温将迪安金色长发散下，小心翼翼梳理着。“放心，那样的事不会发生的。”

        “我放心不下的，是你才对。”

        迪安重重叹口气，转身，凝望格温苍白脸庞。她的眼下还留着淡淡乌青，但被精致的妆容全数掩饰，只有细细看去才能看出她暗藏的憔悴。

        “我？”格温停下手上动作，和迪安对视。

        迪安的眼睛是浅淡的灰。他的发色虽也是金，相较于格温金到发白的发色，他的金发颜色更深，像初晨太阳光照射下的向日葵，暖意灿灿。

        淡漠的灰和热烈的金，奇妙混合在一起，再配上他周身玩世不恭的随意气质，端的是玉树临风，俊逸非凡。

        “是啊。你要是被那个什么未婚夫骗了，怎么办？”迪安面上严肃神情转瞬即逝，又换上幅笑脸。“我总觉得，他这个人……”

        格温久久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描摹他眉眼，满眼眷恋，感受着他的温度。

        还好……他还在。

        关于重生前的一切，她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如今，梦里失去的一切，她都要亲手夺回来。

        迪安不会死，林西不会亡国，至于她自己如何，与这些比起来，都微不足道。

        就算把灵魂献给魔鬼，她也不会回头！

        “我认定他了。”她思虑良久，语气笃定，缓声却又庄重道。“他对林西还有用。”

        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把兰斯特留在她身边。

        “那你呢？”迪安又问。“你……喜欢他吗？”

        “那很重要吗？”格温摇摇头，绝美脸庞上失落一掠而过。“父王和母后，也并不相爱。哥哥和嫂嫂也……我……”

        她一向伶牙俐齿，此时却有些磕磕巴巴的。

        “我们这样的人，哪有什么爱情可追求？”她笑的凄凉。“都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罢了。”

        “他们怎么样，那是他们的事情。”迪安说。“你不一样。”

        “所以我才不喜欢王都那些人……”他声音渐小。

        格温把迪安的头发编成个精致的小麻花，乖顺垂在他身后。迪安本与她面对面平视坐着，却在一声长叹后，他站起身，手心变幻出朵小小的冰王冠，放在格温头上。

        小小的冰王冠不似珠宝华贵，却灵动十足。

        “听着，小孩。”迪安笑意温柔。“也许我说这样的话很天真……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你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等你真正找到那个人时，要记得，第一个支持你的人，一定是我。”

        迪安今年二十二岁。按照王室传统，早到了该婚配的年纪。可他面对国王的指婚，却一概拒绝了，宁愿孤身守在这严寒的边境。

        这就是他的坚持吗？格温想。

        她刚想开口，被迪安打断。

        “不用急着回答。”迪安朝她伸出手。“我们去滑冰吧，王女殿下？”

        “好。”格温牵上他的手，手心余温让她心底一暖。

        她一转眼，就看见小团子西雅吧唧一声倒在冰面上。小姑娘不想丢脸，急急忙忙想起身，没站稳，眼看又要摔地上了。

        迪安眼疾手快，上前把她捞了起来。

        “谢谢您！”西雅眼珠子还在眼眶里打转呢，这会又咧开个笑。“您的头发好好看啊。”

        “那是，这可是王女殿下的杰作。”迪安得意洋洋，把她轻轻放下。西雅还没回过神，身边闪过个飘逸的浅红色身影。

        是格温的浅红色裙摆。相较于裹得厚厚实实的西雅，她轻盈得仿若冰面上的精灵。

        她一路划到冰湖中心，听着耳边凛冽风声，心却意外宁静。

        迪安和西雅已经变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小点儿。她在湖面转了个圈，最后远远望向迪安的位置。

        “喜欢的人吗……”她垂眸轻语，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张淡漠脸庞。“真是……糟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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