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蛊惑人心

诺亚见她不说话，叹口气，觉得还不够刺激她似的，居高临下地睥睨了一眼，拍拍手。

        他这一拍手，魔物们都听话地安静下来，停止了攻击。

        “你搞什么！”玛蒂尔达猛一转头，看向格温，又看向那不再动弹的大蛇。

        “畜牲，继续打啊！”

        她身上被那大蛇的毒牙咬出一个尖锐的伤口，黑血不断从中溢出。

        可她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仍催动着魔力，大有和那大蛇同归于尽的气势。

        奥兰多沉默站在她身侧，也不经她许可，给她输送了些魔力，以抵御那蛇毒的入侵。

        虽然他心里已有了预感。玛蒂尔达这一程，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他没办法救一个一心求死的人，只能尽量延缓她的死亡速度。

        空荡的天空上，忽然浮现出景象。

        待格温看清景象中的内容地点时，险些咬破了抿着的下唇，冰蓝色眼眸中凉意彻骨。

        景象中的画面，简直残忍的让她无法忍受…

        林西圣城已经被斩杀不尽的魔物屠戮成了一片血海。

        还存活着的人们只能全力逃生。留下掩护的，都是林西最精锐的士兵，他们用生命和魔物搏斗，只为了多一个人逃出这座城。

        圣城的外围已经被迪安设下了封印。

        魔物无法逃出，他也不能走。

        “走啊！”迪安不由分说将桃乐茜一把推出城门，不敢与小姑娘那倔强含泪眼神对视上。

        “我凭什么要走！”桃乐茜带了哭腔，小拳头狠狠砸上那道蓝色的冰魔法光幕。

        “我会魔法，我也要保护大家！”她不肯离开，却被城外士兵们强行拉走。

        “可是哥哥还在里面…”

        “这不是小屁孩该管的事。”迪安冷淡甩下句话，一摆手，示意士兵们将她带回安全的地方。

        幸亏他赶到了圣城，以全部魔力设下了这道封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神情凝重，看向圣城最中央的教廷。

        高耸教堂的顶部都被魔物全部攻陷，原本雪白带金色的尖顶，如今只剩黑紫色的魔物在向上攀爬着。

        像堕入淤泥中的金色莲花，纵使被魔气团团围困，也仍旧干净明亮。

        大概是对光明气息的极端厌恶，魔物疯狂向教廷最高处两人涌去。

        “您没必要陪我一起去见十神的。”

        教皇年迈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不忍。

        刚刚要不是提尔救了他，让他短暂恢复了魔力，恐怕他已经死了。

        他没想到，这位向来体弱多病的前王位继承人，能在这样危难的境地中，有如此的勇气。

        “我是神的信徒，理应保护您。”

        提尔挥剑斩断一只魔物手臂，愣愣地盯着教袍上黑色的魔血，一阵恍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走。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仍有价值吧？

        他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血，疼痛从小腿处袭来。

        他的情况也并不好。魔物太多了，他根本没办法带着教皇往外逃，只能退而求次，登上了教廷的最高处。

        据说，这里的高度，就是十神成神之日，站立的高度。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信仰了千年的神明，似乎…还是没有来救赎他们。

        魔物越来越多。教皇的光明魔力，又即将到枯竭边缘了。

        耳侧是魔物沙哑的嘶吼声，他却缓缓抬眼，看了一眼远方。

        他面朝的是西方。西方的最远处，就是那片神秘的神弃之地。

        是日暮时分。夕阳从西方的遥远地平线上落下，余晖再照不亮这座残破的城市。

        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格温的消息了。

        她义无反顾踏上那趟路程时，可曾有过犹豫？

        这样的阳光，是否也同样照在她身上呢？

        “哥哥…”

        格温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是在敌人的“好意”下，见到了也许是和提尔的最后一面。

        为什么，为什么她好像做了这么多，却仿佛什么也没改变？

        她心理最后一丝防线几近被攻破。

        是啊，如果像诺亚一般，对那个即将到来的黑暗世界俯首称臣，是否，她就能保住她在意的人？

        那些与她素不相识，生活在瓦里安大陆上的人类、精灵、兽人，抑或是其他什么种族也好，他们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啊？

        她为什么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去保护他们呢？

        她一时竟被内心的反问问到迷惘，不经意间将兰斯特的手握的更紧。

        他低沉声音清晰出现在她耳畔。

        “想想你最初的目的。”他轻声在她耳边低语。

        “我们已经走到这里，没有机会回头了…”

        “唯一能做的，只有向前。不论是正确还是错误，不论会失去什么。”

        “至少，还有我在你身边。”

        格温低头，久久没有说话。

        诺亚满意地感觉到她的挣扎。

        他知道，现在的格温，正是心理最脆弱的时候。甚至，只要他稍加蛊惑和引导，格温很有可能就会和他一起，选择与黑暗为伍。

        他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笑容，又拍拍手。

        场景变了。

        是萨利迩的王宫。一切如旧，十二岁的帕沙站在塞西尔身侧，脸上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悲伤和沉重。

        “半数国土被魔物攻陷。”他眼神锐利，往那地图上一敲，言语间威严满满。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他吼道，一言一行颇有兰斯特的影子。

        “剩下的国土如果守不住…”

        “王都，就要沦陷了。”

        塞西尔不急不缓道，和亚拉曼并肩而立。

        帕沙却快步走向门口，一脚踹开大门，金红色的披风在光下分外耀眼。

        门外站了萨利迩的一大批重臣。

        他抽出剑，冷脸，指向一个方才说“要放弃一半人民，将全部兵力集中在王都驻守”的贵族。

        “这样的话，我不想听到第二个人说。”

        帕沙剑锋直扎向那贵族的喉咙，眼也不眨，将他当场处决。

        “他们不会希望我们躲在这的。”

        他回身看向塞西尔和亚拉曼。

        “保护臣民，是王的使命。”

        “就是死在战场上，也比现在好的多不是吗？”

        塞西尔单膝跪下，手放在心口，异瞳中闪过一丝惊讶。

        帕沙的成长太快了。

        他的身上，满是格温和兰斯特的影子。很难想象，他和那两位王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

        只是个无父无母，被他们捡回来的普通孩子而已。

        “遵命。”

        场景消失。

        再这样下去，帕沙也会死的。

        他才十二岁啊。

        格温几乎要站不稳，闭上眼，无数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

        所有美好的、值得回忆的画面，此时都变成了一片灰白。

        因为构成这些画面的人，就快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传来诺亚的声音。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臣服于我，臣服于即将到来的黑暗…”

        “只要将大多数生命抛弃，我可以许诺你，保全你在意的所有人。”

        诺亚的话，像蛊惑亚当夏娃的毒蛇。

        格温抬头，感受着体内忽然充盈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魔力”，看向诺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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