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红叶逐荒波·九

“嘿！”

        我一把将身上的披风往前拉，盖住了我和万叶的脸。

        “瓷，怎么了？”他惊讶的微微转头，白色的半长发蹭过我的脖子，有点痒，所以我忍不住笑着躲了躲。

        “是为了不被别人看见我们的脸哦！”我在披风的阴影里对万叶解释。外面人群熙攘，我和万叶头上的斗篷就像撑起了小天地一样将世界都隔离在了外面，他背着我走在人群中，习武的少年劲瘦的身体暖洋洋的，跟我微凉的体温和身上软绵绵的肉肉有着强烈的对比。

        我意识到了这一点，稍微有点苦恼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腰上的软肉，那里的有一道还未愈合的伤疤，放松了下来后我才意识到痒痒的，我为了忍住不去抠连忙又双手抱住了万叶的脖子，然而还是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万叶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近的我都能感觉到他说话时的震动。

        “以前能到处飞的时候还没察觉到，但最近真的意识到也许我是该锻炼锻炼了，”我诚实的跟万叶说了我苦恼的事。

        “锻炼？”他似乎在困惑，微微歪了下脑袋，我就跟他解释，“嗯，我也希望身上至少能有点肌肉啊。”

        他意识到了我在说什么。

        “哎？那个，”他抱着我的腿的手似乎突然被烫了一下，然而在我惊讶的“噫！”里又很快的再次抱紧，他似乎是想遮掩什么，快速的说，“瓷要是想锻炼的话，我可以陪你。”

        “但是我其实也从来没有锻炼过，”他说，“我大概只会练剑而已，也许帮不了什么忙。”

        “那我跟万叶一起练剑？”我将下巴放在了他围着围脖的肩膀上提议。

        “可以啊，”万叶笑着，“我的刀术还算可以，瓷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我得到了他的承诺，就开开心心的蹭了蹭他的侧脸。他的发质很软，那一缕枫叶红的挑染颜色热烈，然而触感却也跟旁边的纯白头发一样是凉凉的，我眯起眼睛，然后顺势合上了眼睛。

        “万叶，我睡一会儿哦，”为了溜进稻妻城起了一个大早又跑了好远，放松下来后我就开始犯困，我软绵绵的小声对万叶说，“到了城外一定要叫醒我啊。”

        然后我就睡着了。

        醒来后，我依旧在万叶的背上。

        我们已经出了稻妻城了，于是现在正走在乡间的小道上，雷云已经散开，飞鸟似乎在为了久违的蓝天而欢鸣。

        “万叶早安，”我先是习惯性带着睡意的说，然后得到了万叶带着笑意的回复，就如我们在一起旅行的每一个清晨那样。我昏昏沉沉的脑子在凉爽的空气里慢慢苏醒，在迟钝的感觉到照在身上的阳光后，我意识到了什么，一下就精神了。

        我一把掀开了头上的兜帽，我们一下就被新鲜的空气包围了，看清了头上蔚蓝的天空和暖阳后，我欢呼着抱住了依旧背着我的万叶，他惊讶的被我抱着，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万叶你看！太阳出来了！”

        我挣扎着想下地自己走，万叶就赶紧附身将我放了下来，我一落地就往开满了蓝色野花的山包上跑。我穿过高高的草叶，也没管他们扎在小腿皮肤上的刺痛感，只是看着周围一望无际的草原，我的斗篷被吹起，露出了下面被包住的纯白纱裙，白色的裙摆在风中蔓延开来，长长的黑发被海风尽数吹向脑后。

        “万叶快来！”我转身对身后的万叶笑着招呼，“这里能看到海呢！”

        万叶来到了我身边，身上的轻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眺望着近海的方向，闭上了眼睛。

        “风里带来了海鸟的声音，”他侧着耳朵，听着只有他能听见的低语，“看来近日都会有好天气啊。”

        风中带来愉悦的气息，我拉起了身侧万叶带着半臂护甲的手，“万叶！”

        我的眼睛亮晶晶的。

        “我想给你看个东西！”

        他眉眼温和，带有疑惑的看向我。

        我对他笑。

        金色的星河开始蔓延在我们身边，慢慢的沿着野花和草叶缠绕着。

        “就像那次一样呢，”万叶惊叹的看着周身的星海，似乎是想起了好久以前在战场上的情景。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

        那时我们二人还在珊瑚宫，关系虽好，跟彼此之间却还没像现在这样亲密，我听闻了九条裟罗抵达前线的消息，于是在与心海交谈后决定来到了战场，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尸山遍野的焦土。万叶那时也在那片战场，得知了我到来的消息却碍于军令无法来到我身边，而瞬息万变的战场充满了死亡与哀嚎，我也依旧不习惯无法使用能力的日子，于是每日每日都无比痛苦。

        明明可以救下他们的，明明有这个能力的。我每日入睡前，如果有空睡觉的话，都是这么想的。

        在最终的那一战里，为了更好的指挥军队，那时的我来到了最前线，也许是本性里的不甘心，又或许是内心的煎熬太过，在九条裟罗与万叶对峙时，并见证了为我挡下一发冲着我来的箭矢并为此受伤的万叶后，我一直压抑着的力量终于爆发了出来。

        璀璨的繁星之海围绕着整片焦黑的战场，治愈着受伤的人们，连着敌人与同伴一起，伴随着落下的雷电，草木开始生长，繁花沿着断裂的盔甲与箭矢绽放。那时珊瑚宫的反抗军们气势高昂，打得九条军节节败退，最后九条裟罗只能主动撤退，我们赢得了战争，而我的头发也被近距离的落雷炸的变成了夸张的羊毛卷。

        我被唤醒了不好的记忆，不由得摸了摸自己依旧柔顺的黑长卷，然后讪讪的对万叶笑。

        我在万叶惊讶的神色里拉着他飞往高空，穿越了云层，飞过了下方的原野和近海，降落在了离岛的港口处。

        我迎着久违的人群因见着人从天而降的惊呼声，叉腰面带笑容的松开了万叶。

        “这可真是快啊，”万叶站在我旁边感慨，“照着这样的速度，瓷其实可以直接飞回璃月的吧？”

        我想了想，摇头，“唔，还是算了吧，心海都为我们安排好了。”

        “而且，”我痛苦的补充，“我再也不想体会被从空中一道雷劈下的感觉了，我觉得稻妻周围的雷云有邪性，我不想飞。”

        万叶听我这么说露出了无奈的笑，他拍了拍我的头，“我们先去找珊瑚宫大人提到过的船队吧，按照信里的时间判断，他们应当要抵达离岛的港口了。”

        于是我和万叶就一起走过了满是枫树的城镇，踩过满地的红叶，并在到达了港口时一眼就见到了停泊在港口旁的巨大船只，以及远处的船队。

        我睁大了眼睛，认出了那只船队，“哎，这不是北斗姐的”

        我的感知里出现了熟悉的气息，我连忙转头，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敞开了怀抱似乎要过来一把将我抱住的女人。

        被埋在胸口差点窒息的记忆涌了上来，最喜欢拥抱的我第一反应居然是往安全感满满的万叶身后躲去。

        我这样的反应却让万叶误会了。万叶眼神凌厉的转身看到了那位高挑的女性，身上的气势一下锋利了起来，带着强烈的保护欲，身着枫叶纹羽织的少年将手放在了身侧的刀柄上，上前侧身就将我挡在了他身后。

        “阁下请不要再过来了，”他遣词礼貌，然而不管是我还是那位女性都能听出其中的警告，似乎她要是再想靠过来的话，他腰间的刀就会毫不犹豫的出鞘。

        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认真，连忙抱住了万叶的手，在他不解看过来的眼神下我拼命摇头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着急的说，“这位是北斗姐，我认识她的，躲只是因为有时北斗姐会过于热情。”

        最后的声音变得小小的，我不太好意思的凑在万叶耳边对他说。

        他看着我的眼睛。

        我们俩对视，我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让他看出我的认真。

        万叶看了我一会儿，在确认了我是真心的后，他柔和下了眉眼，气势又温和了起来。

        他将握住了刀柄的手放了下来，身躯也不再紧绷，他转头对北斗歉意的俯身，“很抱歉，是我反应过度了。”

        北斗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大笑出声，“没事没事，”她几步上前大力的拍万叶的胳膊，带着明显的欣赏，“这位小哥的身手相当不错啊，我居然完全看不出来！”

        万叶被她这么拍只是温和的笑笑，我佩服的看着他纹丝不动的身影，“在下只是普通的浪人罢了。”

        北斗明显没信，却还是点头，“是吗？”她笑到，“那我就当你是普通的浪人了！”

        北斗说完就转头看向我，而我在见到熟悉的人后心里的欣喜也蔓延了上来，我忘了不太好的记忆，往前一跳就扑进了北斗的怀里，“北斗姐！我好想你！”

        性格爽朗的女性大笑着拥抱我，传闻里打败过海兽的北斗在我粗略的判断下大概能一拳把我锤死，为了不在刚能回家的时候就因为不幸的事故身亡，我连忙在刚感到窒息的时候就拍了拍她。

        “北斗姐！北斗姐！”我求饶的笑着说，“北斗姐你抱的太重啦！”

        北斗听我这么说，就松开了我，我挂在她的脖子上又蹭了蹭，然后就跳下来跑到了万叶身边拉起了他的手，“北斗姐，”我特别开心的对她炫耀，“这位是万叶！他特别厉害！我超喜欢他！”

        我又转头对万叶说，“万叶！这位是北斗姐，北斗姐可是璃月港的传奇呢！”

        在北斗饶有兴致的注视下，万叶眉眼柔和的看着我点头。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心海为我们安排的船队就是北斗的船队，在得知这一点后，熟悉她的南十字的我就兴奋的直接拉着万叶跑上了北兆星，在被带到了北斗姐为我安排的独立房间后，我直接抛弃了万叶决定跑到浴室里洗热水澡去。

        万叶只是笑着任由我将他推出了房间，好脾气的表示他就在船上逛逛。

        “万叶是吗？”北斗在高处找到了正一个人眺望远方的万叶，万叶对她点了点头，耐心的等待她说明来意。

        “到了璃月港，你们也许就要分开了，”北斗靠着身后的船桅上，声音里带着好奇，“我看的出来，你跟那孩子一样，是待不住的性子。”

        她什么问题都没问，然而万叶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太阳下穿着枫叶纹羽织的少年站在瞭望台上，风吹起了他的衣服与头发。他笑着对北斗摇头，洒脱的少年声音带着唱歌一般的韵律，以独特的节奏说出了她没听懂的话。

        「瀬を旱み岩にせかるる滝川の

        われても末にあはむとぞ思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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