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局势

　　暗深色衬衣男人赤着两条胳膊，露出大面积的刺青。
　　他肌肉虬结的左手里握住一个小巧的手机，男人静静等待片刻后，电话接通。
　　“郭先生。”他说，语气平静。
　　“我是。”
　　郭如海的声音从听筒中透出，威严沉稳。
　　“目标拒绝了我们的跟随，为了不引起目标的反感，已经按您的意思中止了监视。”魁梧男人汇报道，突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补充道：“对了，我注意到在您的铲除名单上的一个女人出现在目标身边，她是……”
　　“财务公司前台，卫白薇。”一个染着黄色头发身材挺拔的男人插话道。
　　“对，卫白薇！是否还要继续对她下手？”
　　郭如海考虑了一会儿，问道：“她和沈安什么关系？”
　　“床伴。”壮汉说道。
　　“…不用再管她，如果她会传递消息给洪文，就说明沈安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障眼法，是洪文派出来搅浑局面的人。”郭如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其他的人都解决了吧？”
　　“是的，两个保洁，三个底层的接单员，两个过路人。做得很干净，都伪造了现场，应该查不出来是我们下的手。”
　　“查出来也没事，洪文应该不至于通过我们的动向就察觉出来肥祥是内鬼，你们先回公司，我这边还有点事。”
　　“好的，郭先生。”
　　郭如海挂掉电话，把手机塞进旁边侍候的秘书的胸衣里，拿起手上的遥控器按下播放键。
　　荧光屏幕上的画面相当抖，似乎拍摄者只是个门外汉，完全不明白摄影中稳定的重要性。
　　伴随着画面的抖动，还能够听到非常粗重的喘息声，小雨滴落的滴答声。
　　骤然间，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突然响起！
　　“砰！”
　　拍摄者似乎被吓到了，手里的摄影机都固定住了两秒。
　　景象清晰下来，一个穿着花衬衫手里提着钢管的长发男人头颅忽然间爆开，花白的脑浆溅射一地！
　　人声嘈杂起来，有人奔跑声、呼救、哭泣声音。
　　接着是密集的枪声，人群中七八个头颅接二连三的被掀飞头盖骨。
　　等到枪声渐渐平息，拍摄者才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将画面聚焦到一个年轻男人身上。
　　隔着有些远，只能够勉强看清那个男人留着狼尾长发，身形矫健，慢条斯理地在尸堆里行走，缓缓走进大厦的阴影中。
　　最后一个画面停留在霓虹灯管制作的招牌上面，隆记大厦四个字时不时闪烁一下，光影交替。
　　视频播放完毕，会议室中的照明装置被打开，工作人员撤走放映机，七八盏大灯照射下来，将一切一览无余。
　　四个年纪稍大些的男人坐在会议室主位，两两相对。
　　每个人身后则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保镖，腰间配枪，身上有着浓郁的血腥气与视生命为无物的淡漠感。
　　郭如海用火机缓缓炙烤着雪茄，分出了三根出去。
　　四人抽着雪茄，吞云吐雾，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有人淡淡开口询问道：“可以确定是他？单人支枪干掉合盛社二十个人，其中还包括三个经过训练的枪手？”
　　“不错，我亲眼见过他出手，一样的干脆利落。”
　　郭如海回答道，松了松系的太紧的领脖，仿佛有些透不过气。
　　余下三人对视一眼，互相交头接耳一阵后，由其中年纪最长的老人开口交涉道：“既然郭先生觉得可以用他做饵，尝试暗杀洪文，我们三家也没有意见。”
　　望着老者，郭如海忽地轻笑一声：“刘老，这件事关系到我们四大家族的繁荣昌盛。虽然郭某不才，添为四大家族之首，你们也都在族老面前承认了奉我为尊，但这件事终究太大，并非我一言可以承之，有什么想法大家还是要提出来，群策群力嘛。”
　　被称为刘老的老人低头思索一会儿，手指轻敲拐杖上黄金浇筑的龙头，道：“郭先生这样说，恐怕意不在此，而是认为我们三大家族不该在刺杀洪文一事上表现的仿佛事不关己。”
　　张、周二人闻言皆是一愣，眼中光芒一闪。
　　郭如海却瞧也不瞧他们一眼，眼角皱纹的笑意更盛：“既如此，不知刘老怎么看？”
　　刘老想了想，开口道：“我们三家各自提供五千万港纸作为支援，可以折算成相应的人力、物力、情报资源，不知郭先生意下如何？”
　　郭如海哈哈大笑，抚掌说道：“我们四家通力合作，谅那洪文插翅也难逃！”
　　四人皆是大笑，一时间宾主尽欢，推杯换盏。
　　……
　　沈安自然不知道就连警方也没能获取的隆记枪杀案重要视频资料被四大家族的人拿到了手，并且经过研究过后认为他的确是刺杀洪文的最好人选。
　　他伸手拦住张彼得，表情平淡，语气却充满了得理不饶人的气势：“张先生，对待刚刚帮助过你的人置之不理，可是相当无礼的行为！”
　　张彼得脚尖停顿，郑重的上下打量着这个不知从何处跳出来的男人，大脑像是开足马力的计算机般迅速运转，却找不到丝毫与他有关的情报。
　　“我不认识你，而且，我也不姓张。”张彼得表情更加冰冷，眼神像是孤独的恶狼一眼释放出凶恶的光芒，整个人呈现一种怪异的站姿。
　　沈安一眼就看出他的姿势是一种经过特殊训练的姿态，可以做到更快速的拔枪射击，这意味着张彼得被他叫破姓名后已经将他视作了敌人。
　　沈安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摊开双手语气诚恳解释道：“张彼得先生，如果我说我没有恶意你信吗？总之，我需要你的帮忙，看在我刚刚帮了你的份上，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细谈？”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张彼得语气冷漠，推开了挡路的沈安，径直往前走去。
　　“张彼得确实不是你的真名，而是你养父的名字！”
　　沈安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平静地将一桩桩一件件琐事道出。
　　“他去年十月死在鹰国伯明翰医院，去世之前最念念不忘的就是被自己曾经的徒弟光头佬背叛踢出了局。而你，也在最近查出来了身患绝症，只剩下了四周的生命！”
　　张彼得转过身子，面对沈安。
　　这些资料他并没有刻意隐藏，本想用来钓出警方入局，却不料提前一步被一个陌生人说破，即使冷静如他也感到有些棘手。
　　“你说这么多，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没有否认，反而直接问出声。
　　既然知道他只剩下了四周的生命，就应该清楚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顾虑与枷锁。
　　苦读金融与管理二十余年，到头来只是这样的下场。
　　此刻的他只想在临死前完成父亲的遗愿，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倘若有人想要阻止他，无论是谁，他都发誓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你想要杀光头佬，我可以帮你。”
　　沈安淡淡地说道。
　　“不需要。”张彼得眼中闪过一抹遗憾，说道：“他注定会在牢里过下半辈子。”
　　“坐牢？”沈安奇怪道：“你认为这对于他来说就算是惩罚了吗？不对他施以肉身的极刑，恐怕难以圆你父亲的遗愿。”
　　“杀了他很简单，我自己就能做到，但我却更喜欢看到他在监牢里被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样子，我收买了手段花样最多的囚犯，一定给他一个难忘的下半世。”
　　张彼得解释道，脸上的不耐越发浓重：“说了这么多，我已告诉了你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也不需要你的帮助，亦不想帮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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