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故地重游

慕容棋不是那种爱发脾气的人，尽管早就不爽了，但还是尽量不想跟人撕破脸。酝酿了一会儿，就要跟顾九好好谈谈。

        顾兄显然是在孟姑娘那里吃了瘪，一脸不加掩饰的漠然，压根就不想鸟他。还没等他开口，长袖一甩便负手离去。

        “这人也太傲了吧。”郁纯漪忍不住吐槽道。

        慕容棋深表认同。但还是为顾兄挽尊：“顾兄乃当世高人，身怀绝技，自是有些傲气的。”

        二人终于得了机会，进屋看望卧病在床的孟海潆。

        被顾寒卿这么折腾一通，孟海潆到现在都还郁闷着呢。二人进来后，她只简单的回复了几句，就转向里侧，下了逐客令。

        郁纯漪前脚刚走，慕容棋就忍不住发问了：“孟姑娘，你跟顾兄……”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俩清清白白，这下你放心了吧。”

        既然孟姑娘亲自开口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叮嘱了她几句便离开了。

        晚间风声微动，孟海潆并未睡着，她知道是顾九回来了。他每次进来的时候都一声不响，生怕打扰了她。这份小心谨慎的呵护她不是感觉不到，除了师父，对她这般上心的，便只有他了。

        “顾九，”她翻过身，看着黑暗中的模糊身影，“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他没有回答。

        顾寒卿坐到床边，两指并拢，对着她的眉间输送灵力。

        “灵力不要钱么，一股脑的往我身上灌？”

        还是没有回答。

        “哑巴了。”

        孟海潆撇嘴，干脆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沣谷村离芜城并不远，不过半日的脚程就到了。

        村子四面环山，入口为一处狭窄的山缝，一条溪水自山缝中流淌而出，水声潺潺，岸边的落英随着流水飘流。这样的一处世外之地，谁会想到里面竟是内斗不断，妖邪侵蚀呢？

        四人解开码头木桩上套着的绳索，乘着一艘乌篷船往入口而去。

        郁纯漪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对周围的景物都很熟悉，再回到这里，自然不会像初来乍到的人那样四下张望。

        孟海潆纳闷的是，为何顾九也是这样？不说惊叹之感，就连举目四望熟悉熟悉环境的举动都没有，是他看过的名景太多，瞧不上这等乡野之景？

        “你来过这里？”

        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竟点头了。

        “啊？什么时候？”

        顾寒卿看了她一眼，悠悠道：“很久以前。”

        “很久是多久？”

        他却是缄口不言了。

        四人上了岸，郁纯漪拦住了他们，提醒道：“这里机关遍布，你们要跟紧我。”

        三人表示明白。

        从踏上这片土地之时，顾寒卿就将孟海潆护在身后，别说受伤，就连磕着绊着了，也要蹙眉好一会儿。

        孟海潆本就有些躲着他，见到慕容棋和郁纯漪看向他俩时若有所思的表情，更加抵触与他有肢体接触了。

        “你放开，我自己走。”

        “当心！”郁纯漪连忙提醒。

        孟海潆只想摆脱这个麻烦，却不料一脚踩中了陷阱，地面倾刻塌陷，她的身体就往下重重坠落。关键时刻，顾寒卿箭步上前，一把将她拉了回来，紧紧搂住不肯松手。孟海潆正要挣脱，又听呼啸声传来，竟是一排排由削尖的竹子制成的箭矢，向他们射来，被顾寒卿一掌劈了个粉碎。

        “还有。”

        孟海潆不敢动了，由着顾九搂着她，躲开了垂直落下的一截断木。那断木焚着烈火，这一倒下直接将四人分成了两队。

        “孟姑娘！”

        郁纯漪急忙拉住就要冲过去的慕容棋：“别乱动，这里到处都是机关，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

        “可是……”

        “放心吧，你没看有顾九在么，她不会有事的。”

        顾九，又是顾九。活了这么多年，慕容棋从未感到如此窝囊过。

        仿佛看懂了他的心思，郁纯漪安慰道：“你一介凡人，能保命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争得过修为颇深的修行者，输给顾九不丢人。”

        慕容棋：“……”

        此地杂草丛生，枯枝蔓延，火势一起，便很难扑灭。

        顾寒卿带着孟海潆躲进了瀑布后面的洞穴中，确定安全了才肯放开她。

        孟海潆整了整有些散乱的衣衫，没话找话道：“看来你确实来过这里。”又急道，“他们还在外面呢。”

        “有郁纯漪在，慕容棋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静默下来，两人之间只剩尴尬。不，应该是只有孟海潆一个人在尴尬，顾寒卿看着她的眼神可从未有过闪躲。但他也不想让她继续尴尬，便主动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关心道：“洞中湿冷，小心着凉。”

        孟海潆想拒绝，一个大大的喷嚏却出卖了她，洞穴幽深，回声悠长，声音久久才散，她又是一阵尴尬，便放弃了这个心思。

        瀑布水声哗啦，听不清外面的情况。孟海潆担心那俩人的安危，提着断尘就要出去瞧瞧，不出意外的，又让顾九给拦住了。

        “他们已经走了。”

        “走了？”

        “被几个人带走的，应该是村长派人来接郁纯漪的。”

        “那就好。”忽地想起了什么，“你听得到外面的动静？”

        “嗯。”

        孟海潆羡慕道：“前辈，您的耳力真好。”

        顾寒卿：前辈，您……

        “话说，前辈您说您以前来过，不知能否说说您来此的目的，以及干了些什么？”

        顾寒卿深吸了一口气：“不要叫我前辈，也不要用您字称呼我。”

        “哦。”

        孟海潆虽然还只是凡人一个，但修行了这么多年，一点点的眼力还是有的。顾九那一身的仙骨她一早就看了出来，休养的时候从他口中得知，她中的是三尸毒和蚀魂灵，这两样都是出了名的阴邪之物，极难除去，结果他一个晚上就给搞定了。如此身份，如此实力，叫声前辈怎么都不吃亏。

        不过，他好像特别抵触这个称呼，在船上问他有多久的时候，他就避而不谈，想来时间绝对不短。已修得仙骨之人可以随意改变容貌，哪个年龄段都随便挑。顾九选了风华正茂的年龄，又对一个称呼如此忌讳，看来他这是不服老啊。

        “我当年来此，是为除邪。”

        孟海潆并未感到意外：“也是，连几个普通村民都能弄来蚀魂灵这等阴邪之物，这地方肯定没那么简单。

        顾寒卿点头：“这个村子邪气重得很，我当年也吃过亏，须得小心才是。”

        孟海潆明白。

        “前……”觑了一眼他的脸色，孟海潆立即改口，“顾兄，可以出去了吧？”

        顾寒卿隔空一指，分开了水帘，外面的景象被他俩尽收眼底。

        火势已熄，昏暗的草丛中，两个人影穿梭其中，应该是来善后的。扫视了一圈，再无别人，慕容棋他们，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二人飞出了瀑布，停在善后的两个村民跟前。孟海潆上前道：“我们是你们村长孙女的朋友，随她一同前来，不小心困在了机关里面。不知二位能否带我们去见村长？”

        村民们并未说话，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凶光毕现。

        不好！

        顾寒卿忙拉过她护在身后，俩人放出的蚀魂灵都被他吸入了掌中。

        “你们……”孟海潆又惊又怒，“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一上来就要取我们的性命？”

        两个村民的眼神冷厉，又透着股呆滞，眉心有一团黑气缠绕，挥之不去。顾寒卿道：“他们恐怕被摄魂了。”

        什么？

        被摄魂的两人抄起家伙就往他们这边招呼，顾寒卿甩袖撂倒了他们，便带着孟海潆飞走了。

        当年他来到这里，那时的村长用贵客之礼接待了他，带着他住进了自己家。既然没人带路，那他就自己找上门，这里存在了近百年的秘密，是时候大白于天下了。

        循着过往的记忆，顾寒卿停在了一处宅院前，门口守着两个壮汉，看来这里就是村长的居所无疑了。

        沣谷村有着当年的玄牝阁留下的驭妖之术，当年顾寒卿放走了一批妖怪，村民们就再去抓了一批，继续圈养着，几十年来从未断过。

        有了这般优越的条件，村民们更是大肆敛财，每家每户都富得流油。村长家就更不必说了，宅院修得比贵族的府邸还要奢华，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处处都是金钱的痕迹，整个村子俨然已经自成一国。

        孟海潆对着剑拔弩张的两人道：“我们是你们村长孙女的朋友，有事求见村长，麻烦二位行个方便。”

        两个守卫对视了一眼，想起郁纯漪确实带了个村外人回来，见到村长时还嚷嚷着要去接另外的两个朋友，权衡了一番，还是由其中一人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村长年逾七十，看着很是精明强干，脸上遍布的皱纹都遮盖不了她那干练的眼神。

        郁纯漪和慕容棋就坐在村长下方，老老实实的，不敢妄动，看见他俩进来了，才又来了精神。

        “海潆，顾九，你们总算来了。”郁纯漪兴奋道。

        慕容棋比较稳重，心里虽然高兴，到底没有失了端方。瞥了一眼身后持刀的打手，他向二人打了声招呼，便不再言语。

        村长的目光始终都在她手中的金锁和白幡上，两人进来时只是用余光瞟了一下，并未正眼看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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