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一场恶战

顾长明悬着一颗心，生怕走一步见到的是人间修罗场，四周过于安静，他保持警惕，想要寻找出三人在哪里都难。

突然，他的小腿被一股力量往后扯动，顾长明低头看，见一只素手纤纤，指甲被血染红，正紧紧抓住他的裤脚不放。

“柳……”顾长明一句话没说完，柳竹雪半蹲在阴影中眼神拼命示意他别开口。他反手握住柳竹雪的手腕，发现她不曾受伤略松口气。柳竹雪向着另一边指了指，两人悄然无声的转移开来。

顾长明心中有太多的疑虑，苏旭去了哪里？果子又是否安好？柳竹雪虽然手上有血，却不像是受了伤的，地上这么多血又是从何而来？

柳竹雪的脸色雪白，侧面而望，白中显青不见一丝血色，她带着顾长明拐过墙角，再轻轻推开一扇门，将人往里面一推，闪身而入再迅速关上门。

“顾大哥，你怎么会过来？”柳竹雪仿佛憋了长长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方能开口。

“这里除了什么事！外面的血是谁的？”顾长明一转头，见到斜倚在榻上的戴果子，“果子怎么样！”

“果子的旧伤发作，我只能把他先带到这里再想办法。你能过来真是谢天谢地。”柳竹雪走到床榻边，低头握住果子的手，“幸而有小葫芦说在外面帮我们挡一挡，我怕他孤掌难鸣。顾大哥，你进来的时候可曾见到他？”

“他受了点轻伤，我遇到了。我把外面那些人给解决掉了，小葫芦说要先喘口气才没跟着过来。”顾长明上前查看戴果子的情况，果子气息微弱，勉强睁开眼看人，嘴唇抖了两下却说不出话，“他的旧伤本来就没有养得彻底，经不起折腾。”

突然，门外发出动静，好似有长长的指甲不停抓挠，想进又进不来。声音围绕耳边，让人牙根发酸。顾长明一看，屋中两人脸色更加惨白了，低声问道：“外头是谁？”

“苏旭。”柳竹雪左右一看，用力把柜子拉过来，顶住了门板，依旧不放心的站到窗户边，“我们躲在这里不敢出声，他的听觉嗅觉都异常敏锐，应该是我刚才出去的时候，让他闻到了味道一路跟过来。”

“你手上的是血。”顾长明再次确认柳竹雪没有受伤，“他是不是也变成了那种怪物？”

“是，柳家做的孽，我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成了试炼品。一开始，苏旭狂躁起来的时候，我以为是假装的。”因为有孙友祥的前车之鉴，柳竹雪丝毫没有防备，差点被苏旭的指甲刺破咽喉。她单手捂住双眼，“我真的没想到，连苏旭都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所以外面那些血，是留在别院的那些下人的。”顾长明懂得柳竹雪为什么会要崩溃的原因，柳家的父兄虽然死了，却成为她挥散不去的阴影。而身边每有一个无辜的人深陷其中，她连带着有深深的愧疚感，好似自己也成为了凶手之一。

“是，那些人根本躲不掉，苏旭的动作太快了。”柳竹雪缓缓放下手，眼角满是苦涩，“小凤凰的轻功算极好的，也未必能够躲得掉。更何况是这些手无寸铁的人。”

她想要救人的，想要把那些不该死的人都救出来，可她做不到。若非是小葫芦当机立断，把他们两个推开，兴许她还留在那里犹疑不动，甚至为此赔上了自己和果子的性命。

“小葫芦比我要果断的多。”柳竹雪哑着嗓子道，“我要救人的，救不了。如果小葫芦为了我们也死了，我会一辈子心不安的。”

“他早就成了人精一样，你们的阅历怎么比得上他，也是幸而有他了。”顾长明进屋有一阵子了，戴果子的状况很不容乐观，“不过是一个病发的苏旭，我们要把果子送出去，否则他的伤势会越来越严重的。”

“苏旭在外面，他杀了很多人了，他还要杀人的。”柳竹雪未必不是苏旭的对手，哪怕是发了疯的苏旭。但是她没办法正面迎敌，甚至不敢多看苏旭一眼。

“如果我不出去，他很快会转到前院，杀了小葫芦，甚至还会出了这个别院。”顾长明有意把最坏的趋势说出来，柳竹雪不能够也不应该被这样的阴影笼罩，需要有个刺激点，让她彻底发泄出来。

“不行！不能再杀人了！”柳竹雪飞快转头看了一眼果子,“顾大哥，果子交给你照顾。这个冤孽交给我来解决。”

“你要怎么做？”顾长明伸手相拦，“你不能盲目出去，他就在外面。你敢出剑吗，对无辜的苏旭出剑，或者是杀了他？”

“别说了，顾大哥别说了。”柳竹雪举起双手，发现十根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你出去就是送死。”顾长明侧眼见果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果子，你也别勉强，这件事情不怪你们，反而是我考虑不周。让你们来照顾苏旭，不曾想差点送掉了你们的命，所以还是由我来解决，柳姑娘带你走。”

“我不走！”柳竹雪从来没有喊的这样大声，“那是柳家人做的孽，我不走！”

“柳竹雪！你虽然是姓柳，但和那两个人不是一家了，那是他们造的孽，他们已经命偿了。你的名字不在那一家的族谱上，我原来始终为你惋惜，后来又为你庆幸，那样的族谱没有资格留住你的名字。”顾长明一掌将挡在门口的柜子劈飞，“我只恨不知苏旭是几时中招的，可惜了。”

门外想要进来的那人全身浴血，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见眼前的房门忽然四分五裂，反而愣了一下，没有立时扑身上前。

顾长明怜悯的看着眼前人，有些明白当日太后的心情。容旭应该也是如此，明明杀了那么多人，太后却觉得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苏旭何尝不是这样，原来由始至终，苏旭也不过是一颗棋子，随时可以被抛之弃之。

“苏旭，你告诉我，孙友祥的名单是不是你拿了？”顾长明笑得特别温和，对面的那个人，脑袋跟着他说话的方向一点一点，似乎对他的声音有些熟悉感。

“你和皇上在御花园遇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你要如此维护他，反而被他所害。”顾长明伸出一只手来，“苏旭，值得吗，你告诉我，值得吗？”

苏旭不会说话，从嗓子底发出荷荷的声响，与顾长明以前见到的那几人完全一致，终于本能支配了一切，张牙舞爪的扑向了顾长明。

顾长明哪里会给他近身，身形一晃，躲了过去：“柳竹雪，带着果子走，和小葫芦汇合，然后戴先生也在外头。”

柳竹雪一听戴绵山也在，不知哪里平添生出一股气力，将榻上的果子搀扶起来：“戴先生怎么没进来见果子？”

“我也想知道。”顾长明身形又晃了几下，把苏旭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方便柳竹雪避让开，“你们出去也必须当心，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的。”

“我会保护果子的。”柳竹雪咬了咬嘴唇道，“我们在院子外头汇合？”

“我可能会多用些时间，你们可以先走，回顾家去。”顾长明的身形飘忽，始终在说话，不给苏旭一点分神的机会，“随后，我还要回宫里，皇上把凤凰留在那里，给了我两个时辰的机会。”

柳竹雪一下子明白，顾长明不能在此处浪费太多时间，不敢再话语拖延，扭头就走。

顾长明见苏旭似乎又闻到了那边两人身上的血腥气，要放弃掉这边，往另边追去。他上前把人一拦，摇了摇头很是耐心的说道：“苏旭，你只能留在这里，不可以再伤害别人。”

苏旭哪里听得懂他说的话，眼珠子都是红的，完全没有危险的意识感，再次又回头扑了上来。

顾长明叹口气，他居然还想从这样的苏旭口中挖掘出答案，过于天真了。

“苏旭，我可以把你困在这里，然后让皇上定夺该如何安置你？然而，我们做了这些年的朋友，所以我不愿意让那种生不如死的情形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已经不是苏旭了，你变成了怪物。”顾长明口中的最后怪物两字出口，袖中剑飞出，犹如一道白练，绕着苏旭的脖子转了一整圈。

苏旭的动作瞬间停止，双手还停留在半空之中，随即一道血箭从咽喉出喷薄而出，身体轰然倒地。

别院地上的血迹更多，颜色更红艳，顾长明的袖中剑不留一滴血渍回到了原处。

“苏旭，让我送你上路，你的仇也由我来替你报。幕后操纵的人不是柳家父子，另有其人，我知道，我知道的。”顾长明一步一句，踏着未干的血渍而出。

外面多人交战，打成一团，刀剑相接的铮铮声，很快把顾长明拉回到了现实中。也难怪戴绵山迟迟没有进来，不知哪里又冒出来七八个凶手，将戴绵山团团围在其中。

小葫芦早已经力竭，手臂都无法抬起来。柳竹雪把果子和小葫芦都藏在自己身后，费力抵抗两三人的同时偷袭，她手中虽然不是融雪剑，舞得滴水不漏，对方怎么都攻不进去。

顾长明心头郁气快要溢出来，长啸一声，立即出手。他的招数又快又狠，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直接一招废了对方的行动能力，不过是眨眨眼的功夫，把柳竹雪跟前的三人尽数解决掉，再一个返身去帮戴绵山。

“你可算是出来了。”戴绵山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心里惦记着果子，还被这些人围攻无法脱身。他知道内院的情况不妙，还不能出声呼救，好不容易见着柳竹雪搀扶着果子出来，还一句话没说上，又是一场恶战。

“是，都解决了。”顾长明见一个放倒一个，下手果断杀伐，连戴绵山都看得目瞪口呆的，“这里也解决了，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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