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苏若的名字是她娘韩樱取的，那时韩樱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苏震。

        韩樱祖上都是武将，她虽然不曾跟着父亲习武，但性子也比一般女子刚毅，虽嫁给苏震时不管不顾，但也与他有言在先，若是苏震心里有了别人想要纳妾，便与他和离。

        甚至给女儿取了《白头吟》里的字来时刻提醒自己，没想到一语成谶。

        韩樱发现苏震偷偷在外面养了个外室，便立刻与他和离，带着苏若奔赴了漠北。

        可她和苏震之间的感情却不是一纸和离书就能断的干净的，她每日都能想起两人的海誓山盟，又每日困在被欺骗被背叛的痛苦里。

        最终郁郁而终撒手人寰。

        “好字！好名字！”霍连年拿着苏若的字不禁赞叹。

        苏若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毛笔，浅浅笑了下。

        她小时候不喜欢读书写字，整日里糊弄教书先生，韩樱又纵着她，导致她的字犹如鬼画符。

        可来到漠北后，爷爷说见字如见人，每次都押着她在书房里练字，硬生生把那鬼画符变成了小松柏。

        所以，她书虽然读的一般，但字却是一顶一的好。

        “若若，你这是临的哪位大家的字帖？”看着看着，霍连年好像发现了什么，看向苏若的眼睛中泛着些光。

        这就叫上若若了？

        霍忱进了餐厅，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是我外……是我跟着一位名叫韩璋将军的字帖临的。”苏若临时改了口。

        霍忱喝水的动作微顿，往书房看了一眼。

        霍连年这会儿听到答案都笑得合不拢嘴了，旁边的李素芬也开心的笑起来，看着苏若一头雾水的样子，她解释道：“你霍爷爷啊，最喜欢的就是韩璋将军的字。”

        “真的？”苏若有些讶异，没想到一千多年以后的现在，还能有人记得外公。

        “当然了！”霍连年开心地背着手往客厅走，“韩璋将军的字在历朝历代的书法大家面前可能不够显眼，但老头子我就偏爱他的字。”

        “他和其他文人不一样，以纸为战场，以笔墨为兵刃，一笔一划间都是刀光剑影，好像只是看他一幅字，就能体会到千年前战场上的肃杀之气。”

        一说起喜欢的东西，霍连年就滔滔不绝起来。

        “没想到现在还有小孩儿练韩璋将军的字，真是不容易啊。”霍连年感叹，又像小孩似的轻哼一声：“现在市面上常见的那几大家，哪有韩璋将军的字好啊，我……”

        “哎，你说就说，可别……别拉踩啊。”李素芬学着现在的网络用语说道。

        霍连年抿了抿唇，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苏若笑了笑，她明白霍连年的意思，不是那些书法大家不好，只是他为了外公惋惜，希望有更多人看到外公的字，能记得他。

        苏若忍不住有些鼻酸，说：“所有书法家里，我也最喜欢……韩璋将军的字，包括他的生平事迹，我都很喜欢。”

        “有品位！”霍连年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又冲李素芬偏了偏身子，得意地说：“瞧瞧，我也多了一位忘年交啊。”

        李素芬笑着拍他，示意他在小辈面前不要得意忘形。

        可霍连年早就控制不住表情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位同好，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显摆。

        苏若跟着他去看他收藏的字画，光看保存程度就能看出霍连年有多珍惜。

        霍连年一边展开一边喋喋不休的介绍，苏若刚开始还能回应，可等到外公写过的字真的出现在眼前，她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字体结构锋利，下笔走势遒劲，一笔一划仿佛力透纸背，犹如奔腾的战马嘶鸣于广袤无垠的天地。

        这是韩璋的字，是她外公的字。

        苏若好像瞬间回到了一千年前，出征前，她立于军帐中为外公研墨，看他大笔一挥，将所有壮志豪情洒于纸上。

        收势时将笔一扔，朝她爽朗地笑：“若若，等外公回来，咱们一起去吃烤全羊！”

        “若若，若若！”李素芬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苏若猛地吸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在走神间已经泪流满面。

        “哎哟，怎么哭成这样。”李素芬心疼道，连忙抽了纸巾替她擦眼泪。

        苏若接过纸巾，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自己笑出来：“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到了韩璋将军的结局，一时没忍住。”

        霍连年也叹了口气，英雄迟暮，最是无可奈何。

        “饭都凉了，还不来吃！”霍忱在餐厅大声道。

        “这小子，就知道瞎嚷嚷。”霍连年习惯性挑刺。

        “对对对，快去吃饭吧。”李素芬拉着苏若往餐厅走，“让你霍爷爷先在这收拾，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孙子。”

        “好。”让他这么一喊，苏若的那些悲伤倒是散了些。

        只是，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霍忱？”苏若一走进餐厅，便忍不住惊讶道。

        “你们认识？”李素芬更是惊讶。

        “之前碰巧见过几面。”苏若笑着说。

        明明是死缠烂打，霍忱腹诽。

        “哎呀！那就是缘分啊。”李素芬笑的更开心了，把苏若的位置安排在霍忱旁边。

        霍忱下意识地拉着椅子往一边拖了拖。

        “你去哪？吃饭别乱动。”李素芬瞪他一眼，等他老实了，才笑眯眯地给苏若盛粥，“你喜欢喝甜的还是不甜的？”

        “甜的。”苏若说，“我自己来就行。”

        “你好好坐着，我来给你弄。”李素芬按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乐呵呵地去给她放糖了。

        霍忱冷笑一声：“你本事挺大，居然还跟到家里了。”

        “我说这完全是个巧合你相信吗？”苏若转头看他，一脸真诚。

        霍忱又冷笑一声，明摆着不信。

        苏若也不解释，笑着看他，眉眼弯弯，“那你就当我别有用心吧。”

        嚯！可真嚣张。

        霍忱不妨对上她的视线，也许是刚哭过的原因，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一汪清泉，里面都是他的影子。

        “若若，你在哪所学校读书啊？”李素芬盛完粥回来，问了句。

        “之前在国际高中，等再开学就转到一中了。”苏若转过头回答。

        霍忱收回视线愣了片刻，低头猛喝粥。

        “喝那么急干嘛？又没人跟你抢。”李素芬拍了下他的背，又对苏若说道：“那可太巧了，忱忱也在一中读书，你们两个可以互相照顾下。”

        “我还需要别人照顾？”霍忱反问道，又一字一句的叮嘱：“还有，别再叫我忱忱。”

        “那你照顾我吧。”苏若紧跟着说了句，“我特别需要照顾。”

        “咳咳！咳咳……”霍忱一顿猛咳，脸色涨红。

        “让你慢点喝慢点喝，你就不听。”李素芬又拍了拍霍忱的背，“跟个小孩儿似的毛毛躁躁，我看就得有人管着你。”

        “奶奶你放心，我帮你看着他。”苏若看准时机套关系。

        “这是我奶奶！”霍忱忘了反驳，光顾着抢奶奶。

        “好啊好啊。”李素芬笑得见牙不见眼，她早就想有个孙女了，“你听话懂事，奶奶放心你。”

        听话懂事？

        翻墙爬树打架，她样样精通，从哪看出来的听话懂事？

        霍忱扫了她一眼，得出一个结论：果然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吃完饭，霍连年和李素芬又和白捡的“孙女”聊了会儿天儿，才让霍忱送她回去，顺便还装了一大袋子水果零食。

        “我不送。”霍忱坐在沙发里打游戏，“她家那么近，腿又不瘸，不能自己回啊。”

        李素芬和霍连年对苏若笑笑，然后偏头对霍忱咬牙切齿：“霍忱！东西那么重，若若拿不动，你帮她拎回去。”

        “拿不动就不拿。”霍忱不仅不起来，还躺下了。

        “小兔崽子！”霍连年吹胡子瞪眼，就要去收拾他。

        苏若连忙拉住他，温温柔柔地开口：“没关系，东西我不拿了，等下次来吃也是一样的，其实我明天就有空……”

        霍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像一阵风似的走到苏若身边，拎起满满一袋子吃的就出了门。

        “走吧，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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