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水之歌

天空像一封深蓝色的情书，遇见一场粉色的云，落日透过云层照耀一小束光。暮色渐浓，晚霞铺满天空，华灯初上的傍晚，这是她贪恋的人间。

        飞机缓缓降落在机场的跑道。林南加到达h市时，已是夜晚。

        有关h市的记忆，仿佛真的很遥远了。林南加还记得，上辈子她和白寻在这里领证，她和白寻过生日，h市也是她的半个家啊。

        然而，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又陌生。

        虽说决赛在暑假，可是父母忙着林幼嘉中考的事，好友程安深暑期报了好几个班，最后她是独自上飞机来h市的。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她一个人走在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晚风吹拂她的脸庞，吹走思念。这十个月的重生恍若一场梦，让她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

        林南加就是在这样的时候，遇上了莫垣。

        她第一次见到莫垣，那个时候他已经32岁了。眼前的莫垣，约莫二十出头，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她其实好奇的是，这一世的莫垣还会是心理医生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从不知道，原来莫垣23岁就已经成为了心理学博士。

        一枚硬币滚到了莫垣脚边。莫垣弯腰捡起那枚特殊的硬币。

        “小姐，这是你的吗？”

        林南加这才意识到，身上那枚幸运币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啊，是的。这枚硬币对我来说很重要，真的非常谢谢你。”

        莫垣将硬币放入她的掌心，他的声音清幽如水：“你相信命运吗？”

        上苍注定我们会相遇，就一定会相遇。

        “凡事都有偶然的凑巧，结果却又如宿命的必然。路的前方终会有尽头，星空取代落日，月色坠入夜河。你会朝着璀璨的星光飞行，还是守着温柔的月色环游？”

        到了决赛安排的酒店以后，林南加躺在床上，仍在思考着莫垣对她说的话。

        果然，她是想不明白的。23岁的莫垣就已经这么高深莫测了吗？

        闭上眼，在脑海中跳一遍明天要表演的舞蹈，林南加渐渐沉入了梦乡。

        h市艺术中心。

        林南加来到比赛现场时，已经有观众陆续在看席聚集，基本都是些选手的亲友。

        不知道白寻会不会来呢？高考结束，他现在应该忙着志愿填报了吧。

        她在后台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其他选手要么是三五成群在聊天，要么在换装补妆。

        12名选手，8位女生，4位男生。比赛的前五名可以有机会获得特招资格，进入决赛的有3位已经参加完高考，对他们来说，诱惑不是很大。但剩下的9位选手，包括林南加，就很在乎能不能获得自己心仪大学的青睐了。

        “你们知道吗？听说这个比赛第一届的冠军当演员了诶！”

        “啊！这个我有了解。就最近那个很火的偶像剧嘛，我当时看到就觉得女主的同学很眼熟，没想到真的是她！”

        “这么强？也才四年时间，之前的选手都进娱乐圈了？”

        “哎，刚好遇上发展机遇了呗。不是说前三届出了好多舞者，现在发展都挺好的。”

        “那还等什么啊！抓紧好好表现啊！这次好像也会有业内专业人士来，时尚圈的说是也有关注，这是通往艺术这条路的黄金大道啊！”

        “你长得这么标致，典型的小家碧玉，日后成了名人，记得多关照关照咱们啊！”

        “讨厌！都还没比赛呢，白日梦倒是做得美！”

        十七八岁的花季少年少女们，互相怀着对梦想的憧憬，后台一片欢声笑语。

        比赛到了最后的尾声，浪淘沙尽，决赛阶段的这些选手，林南加一个都不认识。她可能不清楚，这里的每位选手，或多或少都有强大的家世背景支撑，他们未来注定是要走向鲜花之路的。

        有一个人，是例外。

        那个女生，叫做穆天歌。她并没有参与众人的话题讨论，而是坐在一旁掏出镜子，从容镇静地给自己补妆。她和林南加一样，是没有化妆师团队的。但是她的化妆技术丝毫不逊于其他选手带来的专业化妆师，她只是坐在那里，就是女王的气质。

        林南加觉得，或许她才是自己最强劲的对手。

        “你认识江家？”穆天歌主动找她说话，“复赛的时候，你的搭档是江北吧。”

        见到林南加微微发愣的表情，穆天歌接着说。

        “你不用觉得有什么，这个比赛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样。”她顿了顿。

        “但是，我知道，唯有你，是一位可敬的对手。”

        穆天歌视线落在林南加桌上的盒子，里面是江北送她的裙和鞋，她还没有换上。

        林南加的脸又红了，因为她注意到穆天歌身上的舞裙，和她的相比，是钻石和水晶的区别。其他选手们的服饰都很精致，所以她并没有觉得突兀。可是看到穆天歌，她突然有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那种感觉，好像她抛弃了同类的穆天歌，投向了浮华。明明她不是，她是要自己创造奇迹的人。

        穆天歌笑了。

        “加油啊，不到最后，谁胜谁负都不一定。”

        林南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喜欢穆天歌。穆天歌有绝对的自信，女王的高傲，她不会为杂念所困扰，她很清楚自己追求的东西，也能看清一切的本质。她有一颗尊重和欣赏对手的心，她虽平凡没有显赫的身世，但她优秀且努力。

        “你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吗？”穆天歌问林南加。

        没等她开口，她听见穆天歌说。

        “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舞者，在世界的舞台上旋转跳跃。”她的眼睛很明亮，黑润如星，星辰灿烂。

        是啊。她的梦想呢？对她来说，她有一个无法触碰的梦想，在心底沉睡了好多年。

        林南加没有说出她的梦想，在那之前工作人员通知后台的选手上场。这是正式表演前的最后一次彩排走位确认，观众们已经坐定，场下叽叽喳喳一片喧哗。

        每个选手有固定的位置，地面上散着荧光粉，明明暗暗、闪闪烁烁的光亮，让他们黑暗中很快找到自己的方向。

        林南加望向了台下的人潮，她怀着万分之一的期待，也许白寻会出现。只是一刹那，在回眸之中，她似乎看见了一抹闪着银色的清辉。

        她的心突突起来。许是走了神，一股莫名的力量如风般掠过她，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踩空台阶，欲要往舞台下方坠落。

        “林南加，小心啊！”

        她听见穆天歌焦急地呼喊。

        摔下去，那么这场比赛对她而言，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闭上双眼绝望的时候，她竟然会想起莫垣的那段话。那一刻，她睁开双眼，看见被银河搅散的一池星光。

        林南加重重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台上的选手慌乱成一团，看着林南加的意外跌落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有穆天歌冷静沉着，指挥着大家先离开舞台，然后又赶紧通知工作人员拨打急救电话。

        林南加并没有感觉到剧烈的疼痛，因为身下的人伸出双臂紧紧将她护在怀中。

        没有谁能想到，在林南加踩空落地的电光石火间，会有个少年如疾风般飞到舞台前接住她。然而下落的速度太快，重力的冲击，还是让救她的那个少年，受了很严重的伤。

        “天哪，他在流血！”有选手惊呼出声。

        林南加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江北。

        在舞台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的嘴角带着看不真切的弧度。他在对她笑。上帝的珠宝掉落一地，她看见满天繁星和他的眼睛。

        “江、江北，怎么办？你在流血！怎么办啊？你流血了！”

        她本来是晕血的，可是看见江北流着血还在对着她笑，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伤口，她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一滴，两滴，三滴。滚烫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江北的脸上，血与水融合，流入地面。

        “别哭啊，笨蛋。”

        江北看见林南加哭，心都快要痛死了。

        操！幸好他赶上了，她没事。可他妈的他不想看她哭啊，而且害她哭的还是他自己。真不是个人！

        他轻轻伸手拭去林南加眼角的泪水，沙哑又温柔地对她说：“比赛还没结束，林南加要加油啊。”

        在一片泪光中，江北被救护车带走了。林南加哭得脸蛋小肿，还是穆天歌给她拿来冰袋敷在脸上。

        “好好比赛，才能对得起他拼了命来救你，不是吗？”

        穆天歌说的很对，她并不希望唯一看重的对手就这样失去了竞争力，那样对她来说，赢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她也并不想要看到某些人得逞。她看到了，林南加不是自己失足落下舞台的，是有人推了她一把。

        她很鄙视这种不光彩的手段。也许是林南加在之前的比赛太过耀眼了，复赛第一，不被人妒忌也很难。

        事实并非如此。

        角落里，某位选手悄悄发送了短信至匿名接收。

        “稍微出了点意外，有个人救下了她。”他没敢说是江少。

        不用等回复，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没戏了。江北重伤的消息那个人很快就会知道，谁救她不好，偏偏是江北？他这是不但没完成任务，还酿了大错啊！

        江少怎么会刚好救下她了？！该死，她还能继续表演，本来一举两得的事，现在全部泡汤。

        与此同时，另一个暗黑角落处有人露出诧异的表情，他正和手机里显示的不知名进行通话。

        “目标已被抢先动手了，不过正好，咱们反倒一石二鸟，坐收渔翁之利了。”

        彩排的小插曲告一段落。比赛还是要继续，林南加只要没受伤，一切仍是照常进行。

        林南加是第4个表演的，穆天歌将林南加的舞裙和鞋交给她。

        “你换上吧。前面三个表演挺快的。”

        舞台意外的事发生后，她一直帮林南加守住表演的服装。毕竟有些人耍小动作，一次不成，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早些换上，早些表演完，他们总没机会了。

        看着江北给她的舞裙和鞋，林南加的内心有些复杂。穆天歌看得出，这个比她低一年级的小姑娘，或多或少心态还是受到了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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