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孔府书僮

县府衙门旁，一户久未修缮的破落屋宇，柴门半掩，一名少年打扮的孩童正捧着书籍在地上写写画画，认真的习字。

        那字迹端正秀美，可见得这孩童着实下了苦工。

        孩童父亲身为县府幕僚，有着朽木脑袋，平时老实勤肯，人缘不好也不坏。因为无特殊表现，故也不招人嫉恨。两人日子过得很平实。

        这几天这个老实人，不知道忙些什麽，受县令指派离了县城，已经好一阵子没回家。

        这孩子倒是乖，洒扫洗衣做饭都能自食其力，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附近的人都知道，这孩子一心想像父亲一样，考上科举，好鲤跃龙门，改善生活。不过这孩子平时就很伶俐，一点都不像父亲那般拘泥木讷。

        “定定、定定，不好啦！出事了！出事了！”隔壁偶而过来帮忙家务的刘婶冲进家门，大呼小叫嚷得要人听不见也难……

        “刘婶婶，出什麽事，您先冷静下来……”孩童抬起头来，心中一怵，大感不妙。父亲从来没离家出过远门，这几天她正担心着。

        “你爹爹给人砍头，背黑锅了！他那老实巴交的个性，怎麽会做那种天怒人怨的事！

        听闻噩耗，柳定定脑子晕地一声炸了开来。平时伶俐的她，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傻立当地，动弹不得。

        虽然老父亲平时也不太尽为人父的责任，害她得从小学会自立更生。但父亲就是父亲，还是家里的顶梁柱。柳定定一时也不知所措。

        显然，刘婶并不打算询问柳定定的意见。身宽体盘的刘婶，一把将她捞起，扛在肩头，转头就走出柴门。

        这一来，救了柳定定一条小命，却也让柳定定的人生大翻转。

        柳定定糊里糊涂地被人抱出了家门，接力式地，一人换一人，最後一人带她到了邻县投奔亲戚。

        那一年，她年方八岁。口中老是“之乎者也”的她，老是被误以为是小男孩的她，从此变身为孤儿。

        她那位讨不到二娘的可怜老父亲，一定忘了自己生养的是男是女。

        若真的记得，下来的命令，就不该是发配边疆，而应该是充入官妓了。

        糊涂老爹，真的是死得寃枉又糊涂。

        那位刘婶的儿子，受过柳定定父亲的好处，趁着职务之便，先通知了刘婶，这才能赶到时间差，把她送了出去。

        也幸好老父不是主犯，上头人也不太过追究，否则刘婶一旦被举报出来，她们一家大概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柳定定云淡风轻的想着，眼角的泪水却落个不停。她赶紧将滑落的泪水擦掉。

        她不是一个耽溺於悲伤的人，日子总是要过。报仇这档事，也是要有实力才能去想。

        转眼间四年已经过去，她的孔府童工生涯也稳定了下来。

        会让人卖到孔府，也是所托非人。

        投奔的亲戚不地道。不直接把她扫地出门，反而利用她小赚了一笔。

        坐着孔府的船，柳定定到了更遥远的县城，汴河县。一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孔府家奴，柳定定连自己的性命都不算是自己的。

        幸好，明珠掩不住光华，她会读书识字的事很快让人发现，因此大管家将她安排进书房，陪大少爷念书当伴读。

        孔府在这个地头占了半县的土地，也是家大业大。柳定定在这里总算是有吃有穿，过得还算滋润。她平淡的性格，初时虽不显眼，但随着日子过去，也开始受大家的喜受。有人缘，在哪里都好过日子。

        “孔定，你这个小子快过来……”少爷孔家豪大嗓门传来。

        “少爷，来了。又发生什麽事了？是要代写，代画，还是要搥背、捏腿、泡澡？”柳定定放下手中整理的书册，快步走出书房。

        只见孔家豪跟一群家丁围绕着院子里的一口短井。几个护卫正向井中探头探脑，似是找寻着什麽。那脖子拉长的样子，颇得鸭子神韵

        孔家豪长得眉眼方正，体格“熊”壮，很有地痞流氓老大的气势。动起武来，如有神助。如今才十一岁，比柳定定还小上一岁，已经能力斗山猪，堪称汴河县一把好手。

        可惜脑袋瓜子不是很灵便。他家老爹给他请的大儒没能把他教会几个大字。老师给出的功课，全教柳定定代笔了。至今仍是近乎文盲。

        不过，她这位书僮的地位在孔家豪心中，跟那些象形文字在孔家豪心中的地位相类似。不是太过重视。

        不重视归不重视，孔家豪也不是十足十的笨蛋，他还是发现柳定定个子虽然扁扁瘦瘦的，但还是挺好使唤。主意又多，有了麻烦事，多半还是会来找她想办法。

        “你以为自己是谁，这样跟少爷说话的吗？”孔家豪身边除了她这位女扮男装的书僮外，还有一名武伴。专门陪孔家豪练拳脚。

        “好了，孔振，没你的事！滚边点！”孔家豪心情不是很好，随口将孔振吼退，让柳定定上前来。

        柳定定自从卖入孔府後，就用了孔府的姓氏，所以人前人後的，大家都叫她孔定。

        她也就任由他们一错到底，让大家继续误认为自己是男孩。

        今天孔家老太爷一位儿时好友到访，孔家老太爷把儿孙都招了去，说是要探探有没有灵根。

        若是家里能出一个修仙的人，将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富贵日子能过得更为安稳。

        本来孔老太爷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真让家族一名偏房子弟探出了灵根，不多时就要随那位仙人上山修山去。

        那名孔家子弟叫孔文杰。偏偏是孔家豪的死对头。孔家豪看不惯孔文杰和看不惯柳定定是一个道理。

        凭什麽这些低三下四的人，可以舞文弄笔，吟诗作对？

        为此，他的心头火气直冒。回到房间，随手拿东西乱砸出气。没想到，竟然一不小心也把他的孔府令牌丢了出去。还投入院中的井。

        本来这也没什麽，叫个人下去去捞就算了。偏偏这井的井口开得极小，且事关护府大阵，这是花了大笔特产请仙家所设。他也不敢随意乱动。

        遇到困扰，他可想起他的书僮，就把他叫了出来，要他帮着出主意。

        等柳定定一站到井边，孔家豪眼睛一亮，也不问柳定定出主意，直接开口命令道：

        “孔定，你下井去，帮我捡回身份令牌！”

        “呃……少爷，我不会水？”柳定定可不能认命下水，这可攸关性命，当然要试图抵抗一下。

        “你的命我孔家早买下来，叫你下去就下去。你脑子好，自会想办法保命。要什麽尽管说，只需把我要的东西捡回来就好！”孔家豪为所欲为惯了，也没疼惜下人的习惯，当下下了死命令。

        没法子，柳定定只好认命钻下井去。只不过临下井前，她请孔家豪找来比井口略窄一圈的竹桶，系上粗绳。找几名跟自己比较相熟的长工，约定好起、降、停的暗号，柳定定就请几位叔叔伯伯，将自己放入井中。

        像孔振那样的人，说不定还会背後下黑手，只为了看别人倒楣，她可不敢把命交给他们。[e=《时代夹缝中的末代魔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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