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走至停车场，宋泠泠和盛云渺她们上车，出发去火锅店。

        林夏和盛云渺都想吃，她也难得早收工，不想扰了两人兴致。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这会就算是回酒店看剧本，也看不进去。

        宋泠泠心情郁闷的时候，是不适合一个人待着的。

        她身边没有人，会变本加厉的胡思乱想。

        盛云渺很了解她，也知道她情绪变化，生活习惯。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坚持让宋泠泠这个不能吃晚饭的人也一起去火锅店。

        日光倾斜，湛蓝色的天空里被橙红色的墨水倾倒，染红了大片。

        远远看去，像是一幅水墨画。

        随性，却又别出心裁。

        到初夏了，天气越来越热。

        南城的白昼也变得长，连夕阳的色彩也越发浓烈。

        宋泠泠上车后便没怎么说话。

        她侧头望着天边的云彩，思绪飘飞的想当一朵可以随时移动的白云。

        她没注意到，旁边的两人正在‘眉来眼去’。

        感受着宋泠泠的沉默，林夏自知她心情不佳，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她只能拜托盛云渺安慰开导。

        接收到她的眼神暗示，盛云渺轻摇了下头。

        林夏不解地皱眉。

        盛云渺点了点手机。

        林夏心领神会，解锁手机，点开微信。

        没一会，她手机里收到盛云渺发来的消息。

        盛云渺：「你泠泠姐没事，她这会听不进别人的安慰，别太担心，晚点就好了。」

        林夏：「真的吗？」

        她不是很相信。

        林夏跟了宋泠泠许久，也跟她进了好几个剧组。

        虽然会有她表演不好被导演叫停说戏的时候，但那些导演说话没这么重，也会顾及着演员的面子，少有当面呵斥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林夏能感觉出来，她泠泠姐对这个角色和这部戏的在意，和之前那些略有不同。

        林夏不知道怎么准确形容。

        她只是觉得，今天换其他导演这样骂宋泠泠，宋泠泠不至于此。

        盛云渺看着她消息笑了笑：「真的，晚点我们在你泠泠姐面前多吃点，她心情就好了。」

        林夏：「……啊？」

        还有这样逗人开心的吗？

        盛云渺：「听我的，保证没错。」

        林夏半信半疑：「……好的。」

        -

        正值下班高峰期，等宋泠泠一行人走走停停到火锅店时，已经七点半了。

        她们在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

        没提前预订包厢，宋泠泠三人只能坐大堂。

        “可以吗？”盛云渺侧眸，“要不换家有包厢的店？”

        宋泠泠戴着帽子口罩，轻摇了摇头，“不用。”

        盛云渺挑眉，“不怕被认出来？”

        “我又不火。”宋泠泠没给她们换店的机会，抬起眼看向服务员叮嘱，“您给我们挑个偏僻点的位置吧。”

        到位置坐下，宋泠泠托腮看着对面边讨论什么菜涮火锅好吃，什么菜放番茄锅更鲜更有味道时，宋泠泠无可奈何地抬了下眼，“欸。”

        两人抬头。

        宋泠泠示意：“你们俩是不是得考虑下还有个不能吃的人在这坐着？”

        林夏一脸为难，“看到这些菜之后，我就考虑不了你了泠泠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宋泠泠：“……”

        盛云渺扑哧一笑，把一侧的杯子往宋泠泠这边挪了挪，“你多喝水吧，实在不行我给你点份沙拉？”

        宋泠泠睇她一眼，“谢了，不用。”

        她端起杯子，“我还是喝水比较合适。”

        两人没再顾忌她的存在，放肆下单。

        没过多久，扑鼻的香味源源不断地往宋泠泠鼻子里钻。她闻着，肚子咕噜噜叫。

        看对面的人大快朵颐，宋泠泠摸出手机，给两人找了好的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发去朋友圈。

        【宋泠泠：请大家免费看吃播。】

        朋友圈发完没一会，宋泠泠收到宋太太发来的照片。

        宋太太：「宝宝减肥怎么还没结束，这也太可怜了吧。」

        莫名的，宋泠泠鼻子一酸。

        她正想给宋太太发求抱抱的表情包，她迅速地给宋泠泠发来了一张美食照片。

        宋泠泠：「？」

        宋太太：「妈妈和你大姨在吃日料，你看看照片里这些菜有没有想吃的，有的话妈妈替你多吃点。」

        宋泠泠盯着上面的图片和下面的文字无言半晌，却忍不住配合点餐：「想吃寿喜锅和茶泡饭，点了吗？」

        宋太太：「这就点。」

        宋泠泠：「。」

        母女俩感情不太深厚的聊了两句。

        宋太太怕她的烤肉焦了，匆匆忙忙结束和她的对话。

        宋泠泠盯着手机发了半分钟呆。

        还没来得及退出微信，她又收到宋太太发来的搞怪照片。

        是她和她大姨吃东西的合照，照片上还配了文字——替泠泠宝宝吃茶泡饭。

        她看着两张熟悉的脸庞，没忍住轻弯了弯唇。

        很突然的，她心情好了很多。

        放下手机，宋泠泠双手托腮望向对面嚼爵的两人。

        “这些够吗？”她问，“要不要再点点，今晚我买单。”

        盛云渺和林夏动作一致看向她，眼眸里露出不解。

        再往深一点想，宋泠泠怀疑两人想问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宋泠泠没理会两人眼神，又重复问了遍。

        “不用了泠泠姐。”林夏回过神来，“这些就已经够了。”

        她瞅着她，犹疑着道：“真的不用给你点份沙拉吗？”

        宋泠泠嗯声，“不用，你们吃。”

        她直起身，浅声道：“我去个洗手间。”

        盛云渺收回落在她脸上的目光，点点头，“戴好口罩。”

        宋泠泠：“知道。”

        -

        从洗手间出来，宋泠泠到前台买了单，没再进去里面。

        她跟盛云渺说了声，走到店外的空地吹风。

        她们今天吃饭的店在顶楼，店外还有南城标志建筑物打卡店。

        她站在不远看了看，不少人在那边排队拍照。

        宋泠泠看了会，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回头，对上盛云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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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她跟司机先回去了。”她趴她肩膀，顺着她视线看向排队打卡那边，“要去拍照吗？”

        宋泠泠：“不要。”

        盛云渺笑，“你都多久没到微博营业了？就不想营业发几张？”

        宋泠泠想了想，实话实说，“不是很想。”

        而且，她半个月前才在微博营过业。

        她没记错的话，那条营业微博的评论转发点赞破了她过往记录。

        虽然，骂她的居多。

        盛云渺无言半晌，不再勉强她，“那走吧，渺渺姐带你去别的地方逛。”

        宋泠泠盯着她看了两眼，轻笑了声，“买到票了？”

        盛云渺朝她眨眨眼，自信满满，“有你渺渺姐出手，有办不成的事吗？”

        宋泠泠嘁她一声，“你不如说有温持谨花钱出力，就没有搞不定的电影院。”

        盛云渺：“。”

        ……

        宋泠泠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躺在电影院看喜欢的电影。

        而她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是江逐拍的。

        但这部电影目前所有影院都下架了，在北城的时候还好，盛云渺家里就有电影院，两人可以窝家里看。

        可在南城不行。

        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宋泠泠忍着饥饿躺上床，翻开了剧本。

        虽说她早已背下了剧本台词，可演戏，不能只记得台词。

        更多的是郁闷和怀疑。

        郁闷她为什么不是天赋型演员，郁闷她为什么总是入戏那么慢。甚至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又或者是她真的不适合演戏，不适合当演员。

        听到这话，正跟张媛馨说戏的江逐抬头看了她一眼。

        王副导演扬了扬眉，瞅着不远的江逐调侃：“江导你这样不行啊，不能厚此薄彼。”

        “啊？”盛云渺愣了下，诚实道：“我哥告诉我的啊，我没跟你说？”

        宋泠泠：“……”

        她面无表情看着她，一脸你觉得呢。

        酒店走廊暖黄色的灯光照亮，宋泠泠低垂着脑袋慢悠悠走到房门口。

        刚把房卡掏出，她身后有了熟悉的声音。

        “宋泠泠。”

        盛云渺眨眨眼，琢磨了下，“好像是这个道理。”

        她托腮看着大屏幕，“那我换个角度骂？骂他长得丑？未来娶不到老婆这样？”

        宋泠泠：“行。”

        收工时，大家惊喜又意外。

        宋泠泠看着大家的笑脸，自己也挺高兴的。

        她走出镜头，从林夏手里接过手机，思考着今晚再请她们吃顿火锅。

        这话还没说出口，她手机先震了震。

        “不是。”江逐揉了下发痒的鼻子，随口道：“可能是有人在骂我。”

        余丹觉得好笑，“谁敢骂你呀。”

        她揶揄，“你不骂大家就好了。”提起这个，她忍不住说，“你今天对泠泠是不是太严肃了一点？”

        今天被江逐训的时候，宋泠泠是有些怨气存在的。

        同样的，她也知道江逐说的是事实。

        所以她这一晚上低昂的情绪，并不单单是因为被江逐当众说了，挑了毛病。

        听到这话，江逐微皱了下眉。

        “哭了？”

        余丹：“忍着呢。”

        “……”

        宋泠泠刷卡的手一顿，缓慢回头。

        江逐站在不算明亮的位置，身上穿着舒适的休闲服，懒懒散散地垂眸看着她。

        “江导。”宋泠泠反应迟缓了点，“您还没休息？”

        江逐瞥她一眼，“演员没回来，导演怎么敢休息。”

        “……”

        宋泠泠反应过来，张嘴道：“抱歉江导。”

        她不反驳地说，“今天是我没注意时间。”

        “怎么？”

        宋泠泠思忖了会，坦白，“我会觉得你在指桑骂槐。”

        宋泠泠孤零零坐到八楼，走出电梯时，周围静谧无声。

        凌晨了，大家估摸着都睡了。

        宋泠泠愣了下，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

        她话没说完，江逐坦坦荡荡告知，“池斌碰到了你助理。”

        刚打开微信，宋泠泠边看到林夏给她发的留言。

        林夏：「泠泠姐，桌子上有份沙拉。江导说你晚上可以吃沙拉，你回来了记得吃，微波炉热一热就行。」

        宋泠泠挑了下眉，到沙发边扯下充电的手机给林夏发消息。

        她手机在电影院就没电关机了，考虑到不会有人找自己，宋泠泠也懒得去借充电宝。

        -

        翌日上午，片场的工作人员能明显察觉到宋泠泠整个人情绪有很大的变化。

        演戏ng了，她很快调整好状态，找徐满对戏，找余丹分析情绪，偶尔还会虚心地向张媛馨请教，把张媛馨弄得一脸懵逼。

        一天下来，连和江逐熟悉的另一位副导演都夸她。

        “泠泠今天表现不错。”王副导演笑呵呵道，“江导是不是给你开小灶了？”

        宋泠泠没有半丝犹豫：“没有。”

        “……”

        宋泠泠听着听着，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等等。”她转头看向盛云渺，挑着眉梢，“你怎么知道他从来没谈过恋爱？”

        -

        宋泠泠和盛云渺看完电影回到酒店时，已经到凌晨了。

        两人都打着哈欠，泪眼婆娑模样。

        到六楼，盛云渺和她说了声晚安，便先走了。

        其实王副导也自己执导过，宋泠泠看过他导演的作品。

        他的作品本身不差，只是时运不好，总没办法大爆。

        江逐选他来当副导演，就是认可他的能力水平。

        不过宋泠泠这些情绪，向来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常常会自我怀疑，然后自我说服。紧跟着便跟打满了鸡血似的，没有天赋又怎样，大不了她多花点时间。

        只要用功，她觉得自己有能力演好这个角色。

        盛云渺哎呦了声，拍了拍自己脑袋，“那肯定是我忘了。”

        “哦。”宋泠泠点点头，点评道：“不过我觉得你不能这样骂他。”

        盛云渺也不是很会安慰人的性格，只能求她哥帮忙，让她和宋泠泠在这边也能看到想看的电影。

        毕竟，两人都不愿意去各大网站app受苦。像她们这样的影迷，是不喜欢到电脑电视上这种小屏幕看电影的。

        她们挑剔，只接受电影大荧屏。

        一进电影院，两人便自觉地躺了下去。

        盛云渺侧头看她，“心情好点了吗？”

        “？”

        宋泠泠还没来得及答应，江逐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看他房门关上，宋泠泠费解地刷卡进了房间。

        宋泠泠迟疑几秒，回复：「暂时没有，您找我有事？」

        江逐：「跟我去个地方。」

        宋泠泠：「……去哪？」

        江逐：「去给你开小灶。」

        -

        与此同时，正和余丹在沟通剧情的江逐，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余丹侧头，“你不会感冒还没好吧？”

        江逐微顿，沉吟半晌道：“丹姐，南城有没有哪里比片场更像苏挽住过的地方？”

        余丹怔了怔，恍惚道：“有。”

        因为江逐现在拍的这部电影，也是文艺爱情片。

        虽然结局be，故事里的两位主人公没有真正谈恋爱，剧本里最大的尺度也只是一个拥抱。

        可他们之间涌动的情愫，是所有人都无法否认的爱情。

        江逐正要开口，宋泠泠莞尔，“江导没有厚此薄彼，他比较忙。”

        她捧着剧本，嘴甜道：“再说，王导您跟我讲是一样的。”

        看她手里剧本，王副导乐了，“行。”

        他指着宋泠泠，“你还是第一个找我讲戏的演员，来吧我给你讲讲。”

        宋泠泠哦了声。

        江逐看她神色如常样子，没再多言，“没什么事，早点休息。”

        宋泠泠点开，注意到消息内容后，下意识抬眼去看还在监视器后的人。

        消息是江逐给她发的，问她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

        两人讨论完，这天最后一场戏开拍。

        最后一场戏是宋泠泠和张媛馨的对手戏，出乎大家意料的，两人这场戏顺利过关。

        进房间洗完澡，宋泠泠才注意到不大的客厅餐桌上放了一个纸袋。

        她擦着头发往走近看，里头放着的是一份沙拉。

        宋泠泠望着大屏幕，认真道：“待会你帮我骂他，挑他拍摄手法和表达方式的毛病，我就没事了。”

        “……”盛云渺哽了下，在屏幕播放之际，张口就来，“我说实话，江逐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他明知道自己是注定的孤寡终身人设，还来拍文艺片。这不，扑的血本无归。”

        她小嘴叭叭，“他都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拍好爱情片。”

        听着她这话，江逐眉心跳了跳。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江逐在宋泠泠要继续往下说时截断她的话，淡声道：“收工后演员的时间是自由的，我不会干涉。”

        他顿了顿，补充，“你和盛云渺两个女生深夜在外面，要注意安全。”

        宋泠泠看完消息，视线往旁边挪了挪，落在不远的盒子上。

        她把手机搁在桌上，打开盖子看。

        映入眼瞳的，是营养均衡的减脂餐——有虾，有鸡蛋，有玉米粒和青瓜。

        东西虽多，热量并不高。

        “江导。”

        余丹看江逐走神模样，喊了句，“要不今天就到这吧。”

        闻言，江逐看她，“有吗？”

        余丹无言，“我知道你对演员要求高，不满意也是直接说，但泠泠是个女孩子也是个小新人，你觉得她演的不好可以说，你别当着那么多人训，女孩脸皮薄，我看她今天被你骂的都红眼睛了。”

        江逐没搭腔，脑海里却莫名出现了宋泠泠红着眼眶的画面。

        她眼睛很大很亮，水灵灵的。偶尔在戏里也会哭，一哭眼眶周围就会变红，看着很是楚楚可怜。

        宋泠泠肚子又叫了声，她本想拿过筷子吃两口，余光瞟到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她又忍了下来。

        算了。

        她是个演员，不配在凌晨一点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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