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盛颜被送到幼儿园的时候才3岁，那时候她还不叫盛颜，那个名字，盛清只听过一次，静姝。

        小时候的盛颜长得特别好看，尽管都是孤儿，可是盛颜皮肤白净，眼睛大而明亮，嘟着小嘴，见人变笑。那时候盛清已经在孤儿院很长时间了，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在孤儿院多久，可能从一出生，他就被放在这里了，总之就是他的人生，从见到这个世界光明的时候，就是黑暗的。他那个时候7岁，透过门缝看一个胖胖的女人带着盛颜在跟院长说话，盛颜一直好奇的看着窗外的那棵石榴树，石榴树刚开了花，火红色的石榴花，大概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紧紧地看着，小手蠢蠢欲动，盛清就绕过走廊，趴在石榴树旁边的窗户下面，盛颜显然看到了窗口的盛清，她愣了一下，然后嘻嘻的笑，却并没有走过去，没有出声，只是无声的嘻嘻的笑，露出小小的乳牙，盛清看得出来，她很想过来跟他说话，很想看看那棵石榴树。很快，大人们结束了谈话，院长看到了窗边的盛清，招手让他过来，盛清眼中有淡淡的厌恶和惧怕，他绕回屋子，于是院长让他领着盛颜出去玩，他知道，这是条件谈好了，从此，这个小女孩就在也没有家了，可能以前她也没有。

        “哥哥，我想要石榴花”三岁的盛颜说话还不太清楚，这是盛颜跟盛清说的第一句话，她仰着脸，似乎他就是她的哥哥，可能从那一刻起，盛清就变成了盛颜的哥哥，只是她的哥哥。盛清看着笑的比石榴花更灿烂的盛颜，也笑了，牵着她的手去了那棵石榴树下。

        六年以后，也是在这颗石榴树下，为了给盛颜摘石榴，盛清爬上石榴树，看到了墙外，被打得半死的顾白，和站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顾墨。盛清至今都记得，被摁在地上的顾白，眼睛被打中了，眯成了一条缝，但是扔能感觉到他眼中的倔强，眼神凌厉。盛颜在树下喊他，问他外面怎么了，盛清含糊的说，是隔壁小卖部电视机的声音。盛清翻身准备下来，这是顾白艰难的抬起头，看了眼树上的盛清。可能就是那一眼，也可能是后来盛颜软磨硬泡非让盛颜带她出去看看，盛颜委屈的说。她来这里六年了，从来没有出去过，她很想出去看看，以前在“爸爸，妈妈家”也看过电视。盛清当然没有带盛颜出去，他把盛颜哄回了孤儿院被捐赠的乐器室，告诉她，让她在那里玩一会，自己有点事情，盛颜以为院长又让盛清过去，听话的点了点头，她不知道院长让他去做什么，只知道，每次回来他都脸色苍白，很痛苦的样子。

        盛清翻过去墙，顾白已经不省人事了，那几个混混把顾墨逼到了墙角，顾墨抱着头，不断有呜咽声和拳头打在身上的声音，还有混混们调笑，喊骂的声音，污秽不堪，盛清想到了那个人带着眼镜笑着说着污秽的话，三下两下扒开几个混混挡在顾墨的前面，手里还有一把他藏在石榴树下的破菜刀，那是孤儿院厨房胖男人扔出来的剩下一半的菜刀，盛清拿在手里其实很不顺手，这是他之前准备好，对付那个人的。那些混混看到拿着刀的盛清，果然眼中有了惧色，但是毕竟他们人多，很快，就有一个染着黄头发，嘴角有痣的男子上前，笑着说：“不关你的事，你滚开，爷们饶了”没等他话说完，盛清一刀劈到了他的胸口，可能对方并没有料到，献血汩汩的流出来，只一会儿，黄毛就脸色苍白，半跪在地上，“操”剩余的几个人准备一起上前，盛清看到有个个子很高，脖子上有纹身的男子没动，显然这个应该是他们的头，盛清用尽全身力气，把刀扔过去，正好砍到了他的肩膀，他痛苦的看了看血液汩汩的流下来，对着盛清，阴森一笑“是个人物，走”果然剩余的几个人扶着高个子，和黄毛，迅速的走了。

        顾墨惊恐的看着站在那里毫发未损的盛清，还有点蒙，盛清眼睛里的狠戾还没有消散，看着顾墨说，“带着他去小诊所，不要去医院，或者给你家大人说”盛清看着地上的顾白，可能他没有家人，所以遇到问题，第一时间是怎么去解决问题，从来没想到找家人，但是他们也许是有家人的吧。说完，盛清抬脚就要走，然后有只手抓住了他的脚，盛清低头，趴在地上的顾白努力的抬头，看着盛清说，“送我去诊所”盛清真的被气笑了，我能管你这个闲事儿，就已经够无聊了，我还把你送诊所？盛清踢开顾白，捡起自己的刀，往前走。

        “等等，求你帮帮我们，我们妈妈死了，我们没有爸爸”说话的是顾墨。

        盛清停下脚步，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顾白，跟顾墨说“过来帮忙”然后捞起地上的顾白走到借口的诊所，那个医生一看就知道年轻人打群架了。带他们去里面处理伤口，然后也没收他们钱，让他们赶紧走。盛清只好又给他们送回了他们的家，在城南的一个老旧的小区，进了他们家，盛清才知道什么叫家徒四壁，除了两把椅子和一张旧桌子，什么也没有，卧室只要一张木板床，上面的床单已经发白，他把顾白扶上去，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想起盛颜还在孤儿院，那个人今天也在孤儿院。扭头就要走。“以后你就是我兄弟，有事情喊我一声，我欠你一条命”顾白说。盛清点了点头，推门出去。

        等他飞奔回孤儿院，翻过墙看见盛颜披着冷乱的头发站在石榴树下，看见他咧着嘴笑，就想初见他，她仰着脸也是这样的笑，只是他看到，顺着她的腿，有一条鲜红的像蚯蚓一样的长长的印记，盛清心里像被刀豁了个口子，血咕咚咕咚的往外流，他再也控制不住，眼睛被盛颜腿上的血印子染红，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流出来，“阿颜”盛清声音嘶哑，像一头绝望的豹子，都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哥哥”盛颜甜甜的喊了一声，然后她再也站不稳了，软软的倒了下去，原来是哥哥一直在保护他，她今天才知道，一直以来，从她来到孤儿院那一天，就是哥哥在守护他，她以为哥哥不要她了，她从那个黑色的没有一丝光亮的暗室走出来之后，她在想，哥哥不会不要她的，她要等他的哥哥，她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她站在石榴树下等着他，她相信她会回来，可是天黑了，他还没有回来，她快坚持不住了，她觉得她快死了，她想死了，哥哥应该也不用受欺负了，是她拖累了哥哥，就在她觉得她要死的时候，她的哥哥，她的英雄，回来了。

        盛颜是在半夜醒来的，她看到盛清心痛的看着她，“哥哥，我没事，有你在”伸手握着盛清的手淡淡的笑，盛清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痛万分。盛清抱起盛颜，背上背着个破旧的大书包，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孤儿院，盛颜奇怪，今天院子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把头埋在盛清的颈间，心里淡淡的安稳，不再想那些，盛清把盛颜送到顾白那个家徒四壁的家。然后跟盛颜说，“阿颜，你安心待在这里，他们会保护你”盛颜拉着盛清的手，眼神哀求，她再也不愿意跟他分开，昨天一幕幕出现在眼前，盛清当然知道，但是他现在要去做的事情，不能带她去，从今天以后，他要给她盛世繁华，所有的鲜血淋漓都交给他。

        盛清再次走出孤儿院，看着漫天的火光，所有的过往，都已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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