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到底是谁？

坦白说。
  一百万盘州币，买一台最先进的军用量子超算，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买卖，堪称白捡。
  ——哪怕成功率只有两成。
  但事实是。
  别说一百万了，就是十万，姜有梨也拿不出来。
  他甚至在考虑，要不要继续顶着自己这张脸，去把整个D区逛一圈，看看能不能让好心人们给他众筹一百万出来。
  姜有梨很心动，但想想也知道不太现实。
  他要是真的敢这么做，先不说会不会得罪整个D区被群起而攻之，就是说——人是活的，他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能成功一次两次之后，就绝对不会有人再上钩。
  苦恼。
  红色高跟鞋内，嘈杂澎湃的歌舞音乐之中，漂亮少年不自觉缩在了沙发上，深深皱着眉。
  坐在对面的老饕，张了张嘴巴，强行压下自己内心出现的诡异怜惜感，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他是老江湖了，不会被美色欺骗到。
  他一开始看得清清楚楚，这少年虽然看起来无害，但眼睛里总是不自知地流露出凶气，绝非表面上那么单纯，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
  而且少年还跟公司有关系。
  那些公司狗，哪个不是老奸巨猾？就算是他们的小孩也一样！
  果然。
  他的刁难并没有让对面的少年苦恼太久，而是开口说道：
  “老饕，我们真诚一点吧，既然你猜到我不可能拿出一百万，那就直接说说你的第二个方案。”
  老饕咧嘴笑道：“当然，我确实还有第二个方案。”
  “那就是我依然会给你提供他们详细的护送路线，但除此之外，我概不负责，如果你失败了，没什么好说的，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这回事。”
  姜有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失败了人多半就死了，还有什么后续？
  “如果你成功了……我要天启上面的量子安全通信芯片，把它当作我的报酬，反正我记得你刚刚说过，你要一台完全断网、没有后门的超算，这正合你意，不是吗？”
  也就是说，老饕只出一个情报，失败了毫无损失，成功了就坐收渔翁之利。
  老奸巨猾。
  可姜有梨知道，这是目前他最有可能接受的条件了。
  他暗暗想道，老饕不愧是老江湖，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的命门上，自己明知道被算计了，也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因为就事实看待，他确实得到了最实惠的条件。
  不过心里知道归知道，还是免不了有些被算计进去的憋闷，他干脆直接问道：
  “我答应，不过这个量子安全通讯芯片，能卖多少钱？”
  老饕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前几年有一块三十年前的军用量子通讯芯片，在黑市上卖了63万，现在这个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运作一下，卖一百多万不是问题。”
  姜有梨将信将疑，“恐怕不止吧？”
  三十年前的都能卖六十多万，最新的不得贵几十上百倍？
  却不想，他这句话出口，老饕的表情都瞬间严肃了下来。
  “旅者先生，在谈价阶段，我们当然是不顾一切地争取自己的利益，期间的任何手段我认为都很正常。
  “但是我们已经谈拢了价钱，那么我就会对你开诚布公，这是我老饕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根本原因，诚实、可靠是我做中间人的宗旨。
  “军用量子芯片是很值钱，但前提是它完完整整地待在它该在的地方，一旦拆下来，约等于报废，它就没那么值钱了，研究价值远远大于实用价值。
  “一百多万，已经是考虑到我的交易渠道比较广阔、可以提前预热之后的结果了，换作一般人，卖不卖得出去都难说！”
  老饕的眼神很是认真，也非常真诚。
  姜有梨便也点点头，表面上是信了，而且他体会到了老饕的真诚所带来的另一个作用，那就是——
  对于正常人来说，当对方已经对你露了底、且双方已经达成合作意向之后，你是绝对不好意思再继续讨价还价的，否则一是不要脸，二是传出去后也没人愿意跟他合作了。
  可姜有梨是正常人吗？
  他当即打蛇上棍，觍着脸说：“既然你这一单起步就能赚一百万，那分出一部分帮我招人没问题吧？”
  老饕惊愕。
  老饕沉默。
  因为今天终于出现了他预料之外的事情。
  据他了解，姜有梨这个年龄的少年自尊心强，好面子，应该不可能这么不要脸才对啊！
  我都这么真诚地跟你开诚布公了，也确定合作了，你却想利用这一点进一步加码，让我让出利益？
  这合适吗？
  合适得不得了。
  姜有梨继续说：“你看，我承认情报的重要性，也愿意为此付出高额的情报费，要是我有足够的钱，那也就不说什么了，一定干脆付款，可我现在——
  “我也跟你透个底，我才16岁，家人给的钱不多，身上拢共十六年的压岁钱，一万多块，这肯定是不够的，对吧？”

  老饕看了他一眼，好好好，学我把真诚当做武器是吧？你小子学得还挺快！
  他硬挺着不说话。
  姜有梨苦口婆心劝说：“如果我没有钱招到足够的人，那这任务铁定是失败的，诚然，我获得不了天启，但你呢，也赚不了这一百来万。
  “我要的不多，三十万，而且这三十万我不过手，就放你那，你是中间人嘛，无论是我还是佣兵都信任你，超出三十万的，我自己补上，没超出的，就依然是你的！”
  “你想想，付出三十万，就能博一百万，博失败了，我们自然就死了，你连一分钱都不用付出。既然如此，孰重孰轻啊？”
  老饕听得牙疼。
  他承认，自己内心是有点轻视姜有梨了，他自己是老狐狸，那这位也至少是个小狐狸。
  三十万放我这？那你他妈倒是拿来啊！
  招人是要提前给人家定金的，你这意思是自己没钱，让我帮你付定金啊！
  还有，多退少补？
  那意思是我为了自己的利益，还得主动帮你物色人？
  而且招的人还是不能太差的，因为省了这点钱，导致队伍实力不够的话，就可能赚不到那一百万！
  好家伙，论空手套白狼，我不如你！
  老饕紧紧咬着牙，正想说什么。
  姜有梨黑沉的眸子忽然看向他，“你既然打算利用我为你背锅，那总得让点利，不是吗？”
  空气随着这句话突然凝固。
  老饕自己就能搞定全流程的抢劫计划，为什么他不做，是因为不想吗？
  因为他不敢。
  天启-ZX9000Z是阿尔泰斯防务技术在开拓军工联合体订的货，那种级别的集团，一旦被查到，想碾死老饕，跟打个喷嚏杀死微生物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必须有一个马前卒替他挡在前面，这个马前卒还必须有点身份才行。
  老饕正是以为姜有梨年龄小，好利用，而且已经被贪欲蒙蔽了心神，才觉得十拿九稳。
  却没想到，被姜有梨直接挑明点了出来。
  在姜有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老饕心神凝滞，只感觉有无穷的杀机笼罩了自己，冷汗迅速从毛孔里泌出。
  他一身高级义肢，混迹于生死之间几十年，却竟然在这个少年的身上感受到了宛如实质的威胁！
  他有预感，如果对方暴起，他必死。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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