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地图

金碧辉煌的大殿楼宇，大气中透着精致的亭台楼阁，顶着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琉璃瓦，几步一换的景致，各种名贵珍稀的花草，希世少有的装饰摆设，晋夷国的皇宫，比之婉曦前一世看过的故宫也丝毫不逊色。

        更甚者，因为有身着华丽宫装的众多侍女，挺拔英武的侍卫，宦官打扮的太监或行走或站岗在各处，这里更添了一份人气以及等级森严的巍峨感。

        紧紧是随在伏溯身边，还没有进入寿宴举办的万辰宫，婉曦就感受到了属于权力中心，至高无上的压抑感，在这里，她无时无刻不被提醒着，里面有一个能够一言决定她生死的君王。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微妙，以至于在没有见到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时，婉曦就本能的对他不喜起来。

        因着伏溯的身份，她们到得不算早，里面已经有许多人在各自的位置上，与周边的人小声交谈。

        婉曦随着伏溯一步步穿过大殿，在靠上首的位置坐下，侍女送过来一盘水果，一盘点心，婉曦看了周围一眼，并没有人动这些，她也就眼观鼻鼻观心。

        伏溯扭头趴在她耳边小声道，“你不用紧张，只是一个无聊的宴会，很快就会结束。”

        婉曦心中有草泥马在奔跑，她哪里紧张了，伏溯哪只眼睛看出来了。还有皇帝的寿宴能叫无聊吗？

        果然，伏溯对于他那个皇帝哥哥，并没有尊敬之心，不然，亲人的寿宴，怎么着也不是这种感觉。

        婉曦出神间，当今太子伏玑走了过来，论身份，伏溯对他行了一礼，婉曦在耳边传来一个细微的提醒之声，知道这是太子时，也躬身行了礼。

        其他朝臣也看到了伏玑，纷纷行礼，伏玑先是说了一番话，大意是不用管他，大家随意，然后对着婉曦笑了笑。

        婉曦有些被他的笑容晃了眼，伏玑的面容相对于伏溯那立体的五官来说显得更为柔和，他是个纯粹的东方古典美男，一身气质可以用温润如玉来形容，说话的语速稍微有点慢，显得很温和。

        婉曦回以笑容，伏溯突然抓紧了她的手，力道大的让婉曦想要叫出声，但她没有忘记现在是什么场合，忍耐下去，瞪了伏溯一眼，这家伙在干什么？她出丑了，伏溯就很有面子？

        伏玑呵呵笑了两声，感叹道，“王叔和王婶的关系挺好。”

        婉曦知道他是看到了她和伏溯的互动，有些尴尬，只得低了头。

        伏溯哼了一声，“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婉曦见他对伏玑这么不客气，知道两人的关系不怎么好，她以为是因为两人政见不和的事。

        却不知平日里两人见面，甚至还可以就共通的话题说笑，只是伏溯不悦只是因为伏玑这句话。

        婉曦能够以商家女的身份嫁给伏溯，其中伏玑的功劳可不小。

        因为国库的银钱这几年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商人，但商人行动间颇受限制，比如说士农工商，即使知道商人有钱，普通百姓也是不屑于经商，而商人即使家财万贯，子孙若是想要科考为官也会不容易，这种情况下商人中有不好怨言。

        为了安抚商人，他主张稍微放松对商人的限制，同时在他的提议下，几方势力共同促成了第一富商之女杨婉曦和伏溯的婚事。

        若是没有伏玑在，以杨婳嫡长女的身份还只能为妾，婉曦这庶出的又怎么可能越过杨婳，直接高居正妃之位。

        伏玑笑笑，并没有反击回去，他拱了拱手，“佳时快到了，王叔我先回自己位置上。”

        伏溯摆摆手，伏玑的位置在伏溯的左边，是除了后位外，离皇帝最近的位置。而伏溯的右手边，往下排去，还有另外四位皇子，年纪相差挺大，最小的那个，婉曦看着也不过是七八岁那么大。

        她有些疑惑，“参加寿宴有年龄限制吗？怎么你没有带玠儿来？”

        “玠儿病情不定什么时候发作，冲撞了皇上，就罪过了。”伏溯解释了一下原因，其实伏玠现在的病情稳定，参加寿宴没有问题，但他将婉曦能够治疗伏玠的事情瞒了下来，外界并不知道，所以，这个宴会，他才没有带伏玠来。

        婉曦并不知道，她为此十分气愤，“哼，不来就不来，当我们欠来呢。”

        伏溯听她这么说，心情很愉悦，捏了捏婉曦的手指，还待再说些什么，一声尖锐而长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他拉着婉曦一同出席，跪在地上，恭迎伏深的到来。

        在让众人平身后，婉曦起身时，看到了当今天子的模样，据她所知，当今天子比伏溯大了一十二岁，伏溯气势正盛，不说话时内敛了气势，看着更为震撼人心，然而伏深两鬓间已经有了点点霜白。

        婉曦不由感叹，果然皇帝不是好当的啊，一个国家的大事都需要一个人来决策，不说明君，只要不是昏庸无道，那些大事小事堆在一起，还没有个假期，铁打的身子，每日里吃人参补着，也吼不住。

        一看这个皇帝的面色，她就知道，又是一个操劳过度的，还会带有忧思的那种。

        婉曦出神间，伏深已经发表完了开头的演讲，歌舞升平，各个排练好的乐曲舞蹈，以及一些独特的表演开始一一轮次在远处的高台上展现。

        在瞥到伏玑身边的小太监递给他一件封着的东西时，婉曦多看了两眼，猜测着应该是字画之类的东西，由此想到，好像皇帝寿辰，皇子和百官都是要献上寿礼的。

        她是知道皇子的礼物，要当众打开展现，而百官的，就直接入库，有专人统计名单念唱出名字即可，那伏溯身为王爷，他是皇族，但不是皇帝的儿子，同时又算是朝臣，他要不要当众献礼？

        “你准备礼物了吗？”婉曦想着，见别人没有注意自己这块地方，她小声的问伏溯。

        伏溯点点头，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婉曦于是更加心急，好像有个猫爪一直在挠痒痒似的，她好想知道，伏溯到底要不要当众献礼，可若是问出来，这问题好像略奇葩。

        对了对手指，她还想知道伏溯为皇帝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她一直都没有看到哎。

        伏溯好像不怎么喜欢有人跟着，不说前几天她和伏溯上街，就是这次来皇宫，伏溯也是一个人来着，额，当然还有车夫和她，反正就是伏溯身边没有贴身时候着的小厮，或者是太监、侍女之类的人。

        婉曦有些好奇，在这种大家都习惯被人侍候着的时候，伏溯这样子，独立的都有些不像纯粹的古代人了。

        时间在继续，伏玑将礼物拿在手中之后，那舞动着的舞蹈也到了完结，随后只有悠扬中透着欢乐喜庆的丝竹声响着。

        伏玑当先走了出去，他献上的寿礼，是一副以不同笔法不同角度写出的，大小不一的寿字。

        婉曦在旁边坐着，据伏玑所说，这是他自己写的，有一万个小寿字组成了一个大的比人还要高的大寿字，寓意伏深万岁长寿，算是一件费心的礼物，伏深显然也很满意。

        之后的几个皇子也以此献上了自己准备的礼物。

        二皇子献上了一株南海打捞上来的，有两米多高的红珊瑚，鲜艳夺目的红色，还有那珊瑚的形状，寓意都很好。

        因为伏深喜欢画，三皇子献上了一副上个朝代画圣的一副作品，算是投其所好。

        五皇子献上的也是一副画，上面是万家灯火以及大好河山，在伏深的治理下，晋夷国的人民过的挺好，他这幅图颇有歌功颂德的意思。

        最小的六皇子则是让人取过来一张琴，弹了一曲，他的技艺自然不能同在场的宫廷乐师想必，但胜在情真意切。

        婉曦一个个数过去，见他们终于献完，这下子，轮到伏溯了，她抬头看向伏溯，手心里出了一些汗液。

        伏溯看了她一眼，悠然起身，行到殿中央跪下，“皇上，微臣献上的寿礼和五皇子的有些相像，同样是一副图。”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截大约有尺长一卷的软锦，两手抬高在头顶。

        婉曦听到那个二皇子同三皇子咬耳根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小，但因为此刻周围静，而距离又近，婉曦听得清楚，“王叔竟然和五弟的礼物重了吗？也不知他献上的是什么，若是价值不高，那面子可丢大发了，只怕父皇也不会高兴。”

        三皇子瞟了婉曦一眼，她不由得坐的更直，承受着不断飘过来的其他目光，“每年都这样，只是今年好像大家的心思都想到了一起，太子，我，五弟，还有王叔，献上的礼物，虽然有所不同，但共同之处也不少。”

        伏深身后站着的太监，就是开始时说他来的那个，下来接过伏溯手中的礼物，又回身递给了伏深。

        伏溯一直低着头，却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在伏深打开锦帛之时，又再次开口，“皇上，当今天下，有晋夷国、凤止国、南夷国和云齐国，现凤止国归属我晋夷，而南夷国和云齐国结盟，臣献上的，乃是四个国家的地图，因为探子不才，故有些地方并未绘制详细，希望皇上喜欢。”

        伏深本来不感兴趣的眼睛徒然睁大，目光在地图上纠缠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他盯着台下跪着的伏溯，语气兴奋，“九弟，我很喜欢。”

        婉曦也没想到，伏溯一个礼物，竟然震惊了四座。即使她对于国家大势并不很了解，但知道古代交通不便，一份地图，尤其是四国合一的地图所代表的意义，绝对重大。

        这份礼物，给四个国家任何一个君王，都会得到莫大的欢喜，同时，婉曦想到了一个词，怀璧其罪。

        突然间，婉曦感觉到一个有些奇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今晚看向她的人不少，或是打量，或者是因为伏溯刚刚献上的礼物而对她施之以嘲讽或同情等。

        但这个目光，她有些形容不出来，婉曦抬眼看过去，只见在皇帝妃嫔们落座的地方破近的位置，一个红衣男子坐在那里，他的位置处在妃嫔和朝臣之间，与两者都隔了一些距离。

        没有穿官员服装，婉曦只能够猜测到他的身份应该不是晋夷国的官员，但更具体的，她就不知道了。

        婉曦不懂那个男子投给自己的眼神，她因为疑惑，多注意了一刻。伏溯此时已经回来，见状拉了拉她的袖子，沉声道，“不要理会他。”

        婉曦听出伏溯的声音中带着厌恶，还有那么一丝的鄙夷，她更不明白了，按理说伏溯不像是会产生这种情绪的人啊，但想要追问，却没有立场，伏溯一杯杯往肚子里灌酒的行为，也不像是会给她解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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