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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来龙去脉


进入祠堂,入眼甚是宽敞,正中三块巨大黑底烫金的灵牌矗立在一张黄幔铺就的香台上,祠堂四周墙壁则被做成阶梯状的五级台阶,一律黄幔铺就,上面供奉着不计其数的灵位,烛火摇曳,光影陆离,厅内寂静异常,落针可闻。

        见着如此多的灵位,徐浩头皮一阵发麻,不自觉的往秦天靠了过去。

        “浩少爷莫怕,这个祠堂除了你爹娘的灵位外,共供奉了二十五万将士的英灵,他们全都是你父亲麾下的部从,我的袍泽。”秦天一脸悲戚。

        “我父亲的部从?那我父亲又是何人?”这便宜老子貌似很不简单啊。

        “哎”秦天一声长叹,不知是在感伤逝去的袍泽,亦或在感慨徐浩的小白。

        “你父亲本是晋城驻军都统,领边关城防,掌军二十五万,于四个月前抗击大周的战役中,连同边民五十六万一起慷慨就义。”说完秦天手指三块巨大灵牌的中间一块,老泪众横。

        随着秦天的手指望去,只见那黑底灵牌上刻有“主公徐麟之灵位”七个烫金大字,而在其右首的一块灵牌上则刻的是“主母许氏之灵位”,剩下的一块便是失忆君徐浩的了。

        看到自己的牌位徐浩头皮又是一阵发紧,连带着感觉祠堂里愈发的阴森。

        “咳咳,秦叔能否先把我的牌位撤了,我看着瘆的慌。”徐浩苦着脸与秦天说道。

        “对不住了,浩少爷,我这就撤走,人老了,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秦天一拍额头迅疾上前撤下了徐浩的灵牌。

        其实秦天年纪并不大,看着约摸着也就四十来岁,只是双鬓已然斑白。

        只见他撤下灵牌只是随手一抹,灵牌上的石粉便簌簌而下,几个烫金大字瞬即便被抹了个干净。

        贾仁没有说错,秦天果然是名武者。

        秦天拍去手中的粉尘,随手把灵牌放在角落。朝徐浩握拳恭谨道:

        “请浩少爷为主公夫人上香。”说完秦天便点上香烛,递与徐浩。

        看来磕几个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徐浩只得硬着头皮从秦天手里接过香烛,恭谨的插入香炉。随即跪倒在身前的蒲团上“咚咚咚”叩了三个响头。

        旁边的秦天早已看的泪流满面,老怀大慰。

        用衣袖拭去眼角泪水,近前扶起徐浩,自己却跪了下去。

        “主公,夫人,浩少爷来看你们来了,他没有死,苍天有眼啊。我秦天今日在二位灵前起誓,只要有我秦天一天在,便再也不叫浩少爷受半点委屈。”说到此处,秦天早已肩头耸动,泣不成声。

        徐浩扶起秦天,秦天摆了摆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让浩少爷看笑话了,上了点年纪就管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徐浩连道不敢。

        “浩少爷,我这就带你进寨,此处乃山寨后院,平时并无人值守,但入得前寨,你须得跟紧我,以防意外。”秦天嘱咐徐浩说道。

        徐浩点头应允。

        出的祠堂,一路往西,两人也不搭话,沿途人影憧憧,明岗就不下十处,暗哨更是不计其数,真称的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徐浩暗自庆幸,还好先前没有冒冒失失的闯进前寨,否则必定被射成个刺猬。同时心中疑窦丛生,一座匪寨,注重警戒无可厚非,可哪需如此刀枪林立,如临大敌。再则听贾仁说,落日山匪众不过两百,可一路上哨兵就不下一百之数,再加上围困栖霞镇的百余骑。想必这落日山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如此简单。还有就是这个秦天,既然是徐麟的部从,怎的又上山落了草,晋城之战怎的又没参加。秦天看起来可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种种疑问萦绕在徐浩心头,如鲠在喉,徐浩几次欲开口相问,都被秦天摇手阻止。

        行的盏茶功夫,来到一幢清新雅致的小楼,四周并无其他建筑,甚是幽静。

        推开门,秦天让进徐浩。小楼内并未掌灯,一片漆黑。

        屋子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馊味,显然是久未有人居住了。

        或许是秦天的火石受潮,打了许久方把油灯点燃,急的徐浩险些把打火机给摸了出来。

        楼内并无茶水,却不知秦天从哪寻摸出半瓶烧酒,又找出两只海口大碗置于桌上,硬要徐浩坐到上首,徐浩推辞不得,只得坐下。

        见徐浩落座,秦天也不坐下,只是将两只海碗倒满酒水。双手捧起酒碗挺直着上身“扑通”一声就朝徐浩跪了下去。

        “骁骑营统领,秦天叩见少主。”秦天瞬即一身铁血。

        这一跪直接把徐浩从椅子上吓的跳了起来,忙伸手相扶。

        “秦叔,你再对我如此恭谨,我现在便下的山去,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你就当今日不曾见过我!”徐浩真有点急了,难道自己真的这么有王霸之气,人见人跪。

        秦天听得徐浩如此一说,慌忙站起。

        “以后也莫要再叫我少主了,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两不相干。”徐浩乘胜追击道。

        “那可使不得,尊卑有序,可不敢乱了规矩,我本是主公的家将,自幼无父无母,蒙主公收留,现在主公不在了,浩少爷当得起这一声少主。“秦天执意要如此称呼。

        “好,秦叔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说的话你听还是不听?”徐浩计上心来。

        “那是自然,谨凭少主吩咐!”话刚出口,秦天看着徐浩的一脸坏笑便觉不妥。

        “那好,你从今往后,人前人后都不得称我少主。”徐浩计谋得逞。

        “连少爷都不许叫。”徐浩一不做二不休。

        “好了,秦叔就这么定了以后我们叔侄相称就好。”见秦天还欲反驳,徐浩忙盖棺定论。

        秦天见强求不得,也只能作罢,只望徐浩能快点恢复记忆。

        待得秦天落坐,徐浩还未及开口。秦天便道:“浩少......贤侄,莫急!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之前你能否先告诉我,你是如何上得山来的,上山又是所谓何事?还有无人时我可否称你浩少爷。打你一出生我就一直喊你浩少爷的,喊贤侄真的太过别扭。”

        徐浩也不强人所难只得应允,然后又含糊其词说是从后崖爬上来的,至于所谓何事也不相瞒,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秦天。虽说秦天心有疑窦,但徐浩不说也就不便追究。

        “这倒无妨,今夜已晚,明日我便与浩少爷下山,我对这山寨的人平日管教甚严,料想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那老太太与小姑娘的事。”

        听闻此话,徐浩心定不少。

        “那烦请秦叔跟我说说这山寨与我父亲的事吧。”徐浩说道。

        秦天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辛辣刺鼻,眉头微蹙。心中的这些话已然憋了许久,今日终于可以说将出来了。

        放下酒碗,清了清喉咙,秦天便从晋城说起。

        原来,徐浩的便宜老子,也就是徐麟,前几年在晋城尽心尽力,一心扑在防务上,为其博得了很高的声望,便有了在晋城只知都统徐麟不知守备刘高之说。

        本来一个专职防务,一个专职城务,相安无事。可由于徐麟声望日盛,刘高又时常赏鸟逗狗,不专城务。所以许多城务上的事,下官们就绕过刘高,直接找上了徐麟的府邸。徐麟生性爽直,也未顾忌刘高的感受。再加上刘高身边的小人撺掇,刘高一气之下,往都城参了徐麟一个罔顾朝纲,擅篡城务之罪,虽说最后朝廷不了了之,但两人的梁子也自此结下了。

        梁子结下了便就结下了,徐麟也不在意。可在以后的几年里弊端便慢慢的显现出来了,边军的防务军费与将士的军饷一直都是由朝廷先拨与边城守备府,然后再由守备发放到带军将领手里的。趁着这个便利,刘高不时刁难徐麟,克扣拖拉时有常事。徐麟报请的军备换装更是无一次通过。

        经年累月,晋城边军怨声载道,战力急剧下滑。

        前两年,徐麟便发现周军调防频繁,恐有大动作。几次向朝廷奏请拨款增兵。但每次都被刘高从中作梗,把徐麟的殚精竭虑说成杞人忧天,骗取朝廷钱银壮大自己的部属。最后一次更是被朝廷罚了一年的俸禄。至此,徐麟才心灰意冷。

        但眼见周军的威胁与日俱增,徐麟也不愿坐以待毙,一方面加紧操练士卒,另一方面寻了个由头把秦天及五百士卒开除出军营,暗中却送马送粮,只为保住晋城边军的一点种子,还有个私心就是如若哪天晋城真的告破,希望秦天能护得徐浩的周全。

        秦天带着五百士卒离开晋城,在落日山收服了骑云帮,枕戈待旦,时刻注意着晋城的消息。

        可没想到,在周军攻城的前一个月,传来了徐浩少爷的死讯。

        待秦天赶到晋城,徐麟早知道晋城朝不保夕,怕城破后周军辱及徐浩尸体,遂嘱咐秦天把徐浩草草的落葬在北郊乱葬岗,至于徐浩的死因却只字未提。

        而在徐麟正加紧备战的时候,守备刘高一家上下却在一夜之中,全部消失的不知所踪。秦天一直怀疑徐浩的死与刘高有关,可却不明白徐麟为什么只字不提。

        秦天本欲与徐麟同生共死,坚守晋城,可在被徐麟含泪痛骂一顿后,只得忍痛返回落日山。没想到那一面竟成了最后一面,从此两人便阴阳相隔。

        听完这些,徐浩心下释然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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