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重心转移（四）

尽管唐明在39年回国时把西拉德和费米给“请”到了山南，使西拉德这位原本历史上推动美国核武计划的“扳机”没有如期扣下，且缺少了费米这样一位顶尖核物理学家使美国核武之路走得更为坎坷一些，但因不少物理学家都知道德国正在研究核裂变，并根据有关迹象推断出纳粹正企图以此制造出威力巨大的炸弹，在一些反纳粹科学家的推动下，罗斯福还是在40年底任命了一批专家和军事人员，组成了一个协调核研究的委员会，开始迈向核武之旅。这比原本历史上晚了一年多。

        因跟踪德国人研究的关系，加上英国本身也是当时世界上科研水平最为领先的国家之一，在核武研究初始阶段，英国人走得要比美国远不少。虽然英、美两国关系密切，且两国科学家也在核能研究领域进行过信息交流，但在41年，英国人却拒绝与美国分享其领先的技术，更不愿帮助美国人研制核武器。

        只不过，当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英国在欧、非、亚三个战场上同时遭到轴心国集团的猛烈攻击，受战争影响，英国不但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继续进行核武研究，还在诸多方面仰仗美国的支援，在此种情况下，丘吉尔和罗斯福于42年夏季就原子领域的合作达成了一个不成文的非正式协议。其后，虽然英、美两国在合作中出现过一些新的问题，但这个非正式协议还是进一步推动了美国人的核武计划。

        想想美国政府已在核武计划上投入的数亿美元，并且同英国人合作后仍距核武器的生产很远，霍普金斯也就更为笃定地说道：“民众党这些年一直在打仗，他们用于生产飞机、大炮的设备还大多是前几年从美国购入的，应该是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研制出原子弹的。不过，他们使用的这种大威力炸弹却也需要重视。若有可能的话，我们不妨也购入一些，或者引进生产技术自行生产。这会加快战争进程的！”

        罗斯福虽已释然，却仍摇头说道：“哈里，除非我们能付出足够的代价，否则。恐怕民众党不会出让这种新武器。而且，这种代价很可能不仅仅是资金和物资方面的，还可能涉及到政治方面，比如，美国政府对民众党政府的承认问题。这是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三艘由商船改装的航母，以及总数两千多架的F-1战机和战机生产技术资料，民众党就能狮子大开口。从美国方面索取了五亿美元的高价，还附带免除了价值三、四亿美元物资的应付款项，若是再从民众党手中购入独一无二的大威力炸弹，还不定他们怎么要价呢！

        “收复华北后，民众党控制下的区域，不仅在面积上超过中国全部领土的一多半，就连人口数量也会超过中国总人口的半数。若是等民众党再收复了中国东北，那该党取代重庆政府就是必然的。而照目前形势看。民众党肯定会在今后一、两年内收复东北。”霍普金斯郑重地提醒道，“总统先生，即便我们现在仍不承认民众党政府。可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得不面对中国政府更迭的现实！如果我们不及早设法将民众党政府纳入盟国体系，若该党在大战尚未结束前就统一了中国，那英国首相先生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哈里，我知道重庆政府正在中国国内失去民意，也清楚将民众党拉到盟国这一边会更为有利。但美国政府同民众党政府关系的升级却要选择好时机。”罗斯福慎重地的说道，“从民众党政府以往的政策和声明看，该党具有很强的民族主义色彩，他们不仅要废除从清末以来的所有不平等条约，取消治外法权。收回一切租界，还曾就美国国内的排华法案提出干预性建议。如果我们要承认该党政府，就不得不面临这一系列问题。这会使美国政府承受来自国内的很大压力！

        而且，你也知道，民众党武装在收复天津后，公然宣称收回英、法、日、意等国在天津的租界。把以往的声明变成了真切的现实，在国际上造成了不少的影响。在这个时候，美国政府是不适宜同该党政府提升关系的，那不利于盟国之间的团结。

        此外，民众党政府虽比重庆政府更得民心，但该党也比重庆政府对美国的依赖更小，甚至可以说，民众党几乎就不存在对美国的依赖！一旦我们承认该党政府，那么，美国政府对中国甚至是对亚洲的影响力都会下降。这同样会我们面临来自国内的压力！

        所以，我希望能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或者是在我们排除来自国内的压力后，再有条件的承认民众党政府。这更符合美国的长远利益！”

        民众党武装收复平津，特别是一股脑地收回英、法、日、意等国在天津的租界，固然令中国民众扬眉吐气大为振奋，也给轴心国集团的日、意、法等国造成了打击，但同时收回英国租界的行动，却也给盟国方面造成了负面影响。丘吉尔再次致电罗斯福请求遏制民众党政府崛起的举动，以及一些英联邦国家的就此产生的不同声音，无不表明盟国方面对民众党政府的疑虑。

        看着正陷入思索当中的霍普金斯，罗斯福又轻声说道：“哈里，我们可以同民众党方面进一步接触，甚至可通过贸易的方式加深彼此间的交往，就是在资金、物资方面付出点代价也未尝不可，但现在承认该党政府却太早了，至少，也要等他们收复中国东北之后才行。到那时，不仅民众党控制下的地域和人口进一步增多，也更能代表中国说话，而且从中国东北起飞的战机能方便的轰炸日本本土，加速战争结束的进程，我们也可以此为由，压制住国内的反对声音并协调好盟国方面。”

        “总统先生，您考虑的更为全面，国内的反对声音确实令人头疼，是我想得简单了。”霍普金斯歉意地的一笑。又道，“不过，英国首相的建议我们真的就不考虑？或许，让民众党武装去苏德战场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哈里。温斯顿是一心想削弱民众党武装，好维护不列颠王国在亚洲殖民地的利益。他提议由美国政府出面促成民众党武装用于南洋或是苏德战场，不过是想让我们来为其计划出钱出力罢了。你知道的，没有足够的利益，单靠口号是肯定打动不了民众党的！而只要民众党坚持对日作战，那就符合美国的利益，不管是在中国战场还是在其他方向。所以。我们既无必要也没理由替英国人来付账！”罗斯福显然看透了丘吉尔的用心，微笑着调侃道，“温斯顿希望民众党武装去苏德战场上和德军作战，那应该致电斯大林才对！不过，在迫于形势同民众党达成领土协定，并把中亚、远东大片区域归还中国后，我想那位‘钢铁’先生肯定不愿意见到不久前的敌人深入苏联境内！”

        “苏联希望能得到更多地物资援助，但若是有另外一支庞大的军队进入该国领土同德军作战。斯大林确实会拒绝。”霍普金斯想起以往同斯大林接触中所感受到的印象，便感叹道，“苏联是斯大林的帝国。德国人的入侵就已够让其恼火了，除非苏联面临灭亡的危险，否则，他绝对不会再允许另外一支对苏联抱有敌意的强军进入苏联领土！英国首相的建议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在同霍普金斯的谈话中，罗斯福定下了与民众党政府发展相互关系的基调。不过，因顾虑到方方面面，美国并未就民众党武装歼灭日军数十万精锐并收复华北、豫陕等发表官方评论，但美国国内的媒体却纷纷报道了这一重大消息。与此类似的还有英国、苏两国。

        而在轴心国集团中，日本为了掩饰其遭受的重大损失，也对有关消息进行了封锁。反倒是意大利因天津租界被民众党强行收回。而通过官方评论大肆攻击，墨索里尼甚至叫嚣着要“派出强有力部队，与日本盟友一同消灭民众党武装，捍卫自罗马帝国以来的荣耀和尊严……”。

        墨索里尼的叫嚣和美、英等国官方的缄默令人寻味，而在国内，重庆政府对民众党武装所取得的胜利更是三缄其口。甚至何应钦等要员在被记者当众问及时，也顾左右而言他，不得已时便以“这是中国的胜利”来淡化处理。而老蒋更是拒绝接受记者采访，并在同陈诚等嫡系将领的会见中哀叹“敌势日炽，已难再制，党国局势举步维艰”。

        在其嫡系的支持下，老蒋虽还能维持重庆当局的表面形式，但曾受老蒋压制的一些其他派系出于长远考虑，心思却明显活跃起来。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阎锡山的晋绥系。

        尽管眼下战事尚未彻底结束，可民众党武装不仅占据了关中，打通了陇海线、平绥线，还控制了冀、豫两省平汉线以东大部区域，若再加上民众党武装早先占据的陕北、晋北等地，阎锡山仗以存身的晋西南已在事实上陷入了民众党武装的四面包围之中。

        当然，阎锡山所部还同**占据的陕北中部、晋东地区邻接。只不过，因在晋东南争夺地盘而产生的摩擦，加上历史恩怨，阎锡山同**的关系远不如同西北的关系。更何况，在**的地盘之外，还是民众党武装控制区！阎锡山所部同外界，特别是同重庆方面的联系已彻底被隔离开来！

        在获悉民众党武装的战果后，阎锡山就呆在其司令部里长吁短叹，为晋绥军眼下面临的局势而愁眉不展。

        “司令官，民众党打败了日军，收复了华北，这应该是好事啊！等原来迁往西北的三晋父老回乡后，按照原来同民众党达成的协议，我们山西也算是顺利光复了。”见阎锡山忧心忡忡，梁化之不解地问道，“怎么您反倒泛起愁来了？”

        “你懂个甚？就算赵振中遵循前诺，让三晋父老重返故里，你以为民众党还会真个再把山西交给我们治理吗？”阎锡山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梁化之，又道，“看看周边的态势，晋西南现在已陷入民众党四面包围之中！我们没那个实力和民众党武装叫板，只能任人拿捏了！”

        “不是还有重庆中央政府么？”梁化之嘴上虽这么说着。可心里却也自知没多少底气。

        “重庆方面已是自顾不暇，就算蒋某人能坚持的时间长点，也无力帮助我部解除眼下的困境！我们只能靠自己了！”阎锡山怅然叹道，“虽然民众党尚未收复东北。更美统一全国，这国内局势还存在变数。但那变数是对别人说的，对我们而言，身处四面包围之下，却无法拖得太久，是要及早表明立场的……”

        见梁化之仍有些不解，阎锡山也不愿多说。只对朱绶光说道：“兰荪，你给他说道说道，让他开开窍，省得行差踏错！”

        “阎公又要偷闲了……”朱绶光笑着打趣了一句后，便对梁化之说道，“化之，在分析局势之前，你先数数民众党现在控制的地盘涉及多少个省？其控制下的人口又有多少？”

        “此战过后。民众党全占的省份有甘、宁、青、新、藏、绥、察、热、鲁等九省；占据大部的有蒙、晋、豫、陕、冀、康等六省；占据部分的有苏、皖、滇等三省。总共涉及十八个省的地域。”梁化之不假思索的说道，“至于民众党控制区内人口，根据其公开数字。此战之前就已超过一亿两千万，若再加上冀、热、察、豫、陕等地新占区域人口，肯定超过两亿多！”

        不数不知道，数完吓一跳。梁化之在说完之后也不由得吃惊道：“民众党现在竟控制了这么多地方和人口！”

        “是啊！不觉间，民众党竟壮大到如斯地步！”朱绶光摸了摸下巴上胡子，感慨道，“东北易帜后，国内有二十八个省，加上蒙古、西藏两个行政地方，总共是三十个省级单位。而民众党现在控制区域就涉及到了其中的十八个。占了半数还多！等其收复了东北的黑、吉、辽三省后，那就是二十一个，占了三分之二还多！这还不算民众党从英国人手中夺取的山南，从苏联手中收复的新疆西部和远东等地！

        凭借其控制区所涉及的全国三分之二以上的省份，以及超过全国半数的人口，民众党完全可以从中选出各省代表。另行组建中央政府！靠着民意这面大旗，民众党有充足的理由取代重庆当局！

        况且，从南京政府成立至今，国府遭人诟病的地方实在不少。特别是府自九一八至今不断丧师失地，而民众党却同苏、英、日等列强多有抗衡，并屡屡收复失地，加上该党多年来数以亿万计的救助民众，两厢对比之下，这民心相背也就一目了然。民众党大势已成啊！

        阎公忧心的是，因民众党同国民政府一向处于敌对，加上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算民众党方面同意三晋父老重返故里，恐怕我们也要被迫率先作出选择了。民众党是不会允许一个敌对方地方政府继续把持山西军政的！”

        “可民众党在苏、皖等省不过才占据一隅之地，从那里选出的代表又怎能代表该省民意？这不合道理啊！”梁化之质疑道。

        “占据一隅的，不过是苏、皖、滇三省，就是刨除了这三个，民众党控制下的省份也依然占据全国省份总数的多半。加上民意这面大旗，民众党若是革故鼎新是不存在多少障碍的。”朱绶光摇了摇头，感慨道，“抗战之前，蒋某人真正能控制的，也就江、浙、苏、皖、赣等有数几省，其他省份因派系不同，蒋某人虽有中央大义，但行事之间却束手束脚。而民众党控制下的区域，却是政令、军令畅行无阻！现在南方还有日军盘踞，重庆方面是无法同民众党抗衡的！”

        没想到民众党武装所取得的这场胜利之下竟隐含着如此玄机，震惊之下，梁化之忍不住说道：“民众党控制区域广阔、人口众多，加上其武力强悍，若是以民意为旗帜，岂非可就此一党独尊？”

        “光有民意肯定是不够的，但若是民意和强大的武力相结合，那国内却再难有能阻挡民众党登顶的势力！”阎锡山忍不住插话道，“当然，在此之外也存在两大变数：一是国内其他势力能团结一致，共同抗衡民众党；二是日本人能在东北拖住民众党，进而阻止其统一全国。”

        虽然阎锡山说了两大变数，但仔细想想，国内其他势力，特别是国、共双方，以及汪兆铭所代表的汉奸、卖国贼，根本就不可能团结一致！更何况，阎锡山自己都打着小算盘，准备货卖识家，其他各方又怎能做到精诚一致？而从民众党武装出动一百多万大军在短短几天内进占豫、陕、察、冀、热等地，歼灭日军数十万精锐来看，寄希望于关东军在东北拖住民众党，同样是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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