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雷霆之势（一）

人民军空军对南苑机场及关东军入关航空部队发动突袭的时机太巧了，正好选在大部日军战机已经降落机场而空中只有少数战机承担警戒任务的时候破云而降！这分明是敌人早就获悉关东军航空兵入关的确切消息，早早埋伏在云层之上的邻近空域，专等这一有利时机到来后才悍然发动。

        一百多架战机和南苑机场的一切，连同阻敌进击的希望，就在冈村宁次眼皮子底下被人民军空军彻底摧毁，这让他愤恨欲狂，并由此断定是间谍泄密才导致了眼下的损失。

        南苑机场这边没了指望，冈村宁次又开始心悬天津那边，生怕东局子机场也出事。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没等冈村从南苑机场和百多架战机被毁的阴影中摆脱出来，驻防天津的第27师团师团长竹下义晴便发来了电报，上报东局子机场和关东军航空兵覆灭的情况。

        两个机场接和关东军入关战机连被毁，这是典型的祸不单行!特别是关东军两百三十多架战机尽数覆灭的消息，如同一记闷棍般敲得冈村头疼欲裂。冈村很清楚，没了战机助战，就是关东军兵力悉数入关，在民众党武装占据空中优势的情况下，这仗也将打得极为艰难。

        而竹下义晴的电报也使冈村等人更笃定的认为，间谍泄密是导致两个机场和关东军入关战机覆灭的罪魁祸首!若非有人泄密，绝不会出现两处机场和入关战机几乎同时被毁的情况!

        “对所有接触到航空兵入关消息、知晓准确抵达时间的一切人员进行彻查!”冈村宁次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对大城户三治说道，“就是接触到有关消息的帝国将士也不能例外!”

        “阁下，民众党武装是帝国的死敌，帝国将士是绝不会与他们有勾结的!”大城户三治提醒道，“应该着重排查所有可能接触到有关情报的支那人员!”

        自抗战以来，民众党武装在战场上从不接受日军投降，甚至对其控制区内的日本侨民也予以监禁、强迫劳役等惩治措施。在民众党这种赶尽杀绝般的对待下。日军或者日本侨民都没有理由成为替民众党传递情报的间谍!排除了日本人，情报泄露的范围自然就圈定在与此有关的中国人身上。哪怕是日本扶持的华北政务委员会中人，也难保不出漏洞。别忘了，殷汝耕在通州事件中的嫌疑可至今尚未消除。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方面军获悉关东军航空兵入关的消息也只有十几个小时的时间。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有关情报传递出去，只能是通过电报!当然，潜伏的敌人也可能通过电话或其他方式把情报先传递到城外，再利用电报发送给民众党。”华北方面军副参谋长中西贞喜则建议道，“排查可先从电报、电话这两条线索，以及这两天中曾出现在机场附近的可疑人员入手。”

        “帝国将士确实不可能向民众党传递情报，但有可能是他们在接触支那人的时候。不经意间透露出去的。为了能尽快把隐藏的敌人揪出来，方面军与此相关的人员都要做排查。”冈村宁次并未松口，又杀气腾腾地对中西贞喜说道，“中西君，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清查间谍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宁可错抓、错杀，也绝不放过一个!”

        “阁下，除了方面军这边。关东军那里也可能是情报泄露的源头。”安达二十三提醒道，“方面军已和民众党武装开战，各处都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对有关消息的控制也极为严格。可关东军那边却只是遭到轰炸，同敌人并无地面接触。松懈之下，情报更容易泄露。应该致电梅津司令官，请关东军也展开彻查!”

        华北方面军这边只是接到关东军的来电，知道入关战机的抵达时间并做好接应战机降落的准备。可关东军从控制区内调集战机到沈阳附近机场集结，再集中南下平津，从涉及人员范围和中间所用时间来说，比华北方面军更广、更多，泄密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冈村宁次目光闪烁地点头说道：“安达君说的是，情报确有从关东军方面泄露的可能。就以我的名义致电梅津司令官。请他彻查。另外，中西君也要加大清查力度，尽快将潜伏在平津一带的间谍给清理干净!”

        关东军入关战机尽数覆灭，追究起来责任肯定不小。可如果情报是从关东军处泄露的，那大本营的板子可就打不到华北方面军身上。虽说债多了不愁，华北局势已是岌岌可危。可若能把梅津美治郎和关东军拉进来同担责任，冈村自然乐于见到。

        “这是胡说!关东军绝对不存在泄密的可能!这分明是想推卸责任，就是由大本营来裁决，我也有话说!”接到冈村的电报后，梅津美治郎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叫道，“若不是为了帝国，我非让各师团就此撤回不可!”

        “阁下，各师团南下是大本营的命令，也是为了帝国，不可能撤回的。”关东军参谋长笠原幸雄劝说道，“不过，我们虽能确定关东军不存在泄密的可能，可还是查一遍得好，将来也能说得更清楚。”

        在民众党空军袭击辽西走廊和辽东半岛后，为了确保东北有关机场的安全并防范敌人实施空降作战，梅津美治郎等人可没少费心思。不但与机场相关的事务全由日军掌握，就连机场周边五公里范围内也予以戒严。而此前抽调第2、第4两个飞行师团的兵力前往关内，更是做得严密，除了各师团长事先知道准确命令之外，各个飞行大队、中队都是在出发之前才得到去南苑或东局子的命令。如此严密的布置，梅津自信关东军方面绝不存在泄密的可能，因而也就把冈村的来电看作是推卸责任之举。

        “清查工作就由池田君负责，笠原君盯着兵力调动。”梅津美治郎压制住心中的怒火，叮嘱道，“除了按照命令组织兵力南下外，更要催促大本营及时向满洲增调兵力。即便民众党武装真的不实施空降作战，满洲偌大区域也不能只剩下区区两、三个师团的兵力!”

        出于撇清责任考虑，梅津也同意在关外进行彻查。只不过。本来就不存在向民众党传递消息的情报人员，小鬼子就是把平津乃至关外等地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泄密人员。但日军其后展开的大规模清查，却误中副车，让国、共双方潜伏在平津一带的组织遭到不少破坏。甚至连收听西北、重庆、中共等广播并传递有关胜利消息的民众也有不少被日军抓获!

        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随着民众党武装不断获得胜利的消息传来，敌占区民众心中抗战胜利的希望之火也在点燃后越烧越旺。而日军的倒行逆施则进一步激发了华北、东北广大民众的抗日情绪。不仅“赵公元帅的兵将就要打过来”的消息在私下里广为流传，甚至许多人家里还供奉起了跨虎提鞭的武财神，以祈盼民众党武装能早日到来。用一些上了年岁老人的话说就是：“不冲别的，就冲赶跑小鬼子，又几年不收税，也要好好拜拜赵公元帅!”

        关内、关外的日军花大力气却在其后得了相反的结果。这却是冈村和梅津两个老鬼子眼下所绝对料想不到的!

        “已经向大本营致电，请求在明年开春前务必保证满洲能有四十万以上兵力可用。”笠原幸雄苦笑道，“幸好眼下进入冬季，蒙古和满洲气候寒冷不适于作战，要是换在其他季节，恐怕停留在蒙古的人民军也会向东发起攻击。”

        尽管眼下尚未进入一年当中最为寒冷的时候，可外蒙东部和关外已接连下了几场大雪，白天最高温度骤然降到冰点以下。夜间最低问题更是达到零下二、三十度。在严寒、积雪以及狂风等恶劣自然条件下，日军大本营笃定驻防外蒙的人民军不会东进，也才敢于抽调关东军主力入关作战。

        “天寒地冻是能把敌人挡上一阵。可这种情况是注定维持不了多久的!”梅津气哼哼地说道，“要是等敌人打到了满洲再增兵，那可什么都晚了!”

        “国内距离近些，调兵到满洲这里应该不会太慢。台湾那边虽远点，可比南洋或澳洲却又近得多，也应该用不了太久。”笠原幸雄叹息着说道，“只希望大本营今后不要再抽调满洲兵力了，否则，到了明年春季，人民军由蒙古东进。那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哼!明年开春？我现在担心的是平津作战再次失利后，满洲这边如何收拾!”梅津余怒未息地说道，“入关航空兵损失殆尽，在敌人的空中优势和地面装甲突击下，填到华北的兵力又能坚持多久？就怕华北受不住，我部兵力又被抽调一空。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笠原幸雄的心猛然一紧，仔细想想后，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最坏结果的。关东军九个师团南下，怎么也会能使华北局势得到缓和。即便真有不测，那从华北撤下来的兵力也可在热南、冀北山区凭险固守。坚持到国内和台湾援兵到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这只是一种最坏的可能罢了。”梅津长出一口闷气后，又忿忿说道，“为了平津和华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不知究竟值不值得!”

        笠原幸雄不好接此话题，只苦笑道：“希望华北方面能有所建树吧。”

        冈村宁次和梅津美治郎虽因入关航空兵损失殆尽以及关东军兵力抽调过多起了龌龊，可民众党武装的攻击却未见削弱多少。除了因另有目的而暂缓东进的人民军榆林战区所部外，济南战区北上的四十万大军从12日凌晨开始，便按照各自原定的攻击方向，继续向平津攻击前进。

        由于日军第27、第110两个师团以及独立混成第1旅团此前奉命向永定河、平津铁路一线收缩，加上济南战区的三个航空师也在执行完此前作战任务后又开始为北上部队轮流提供空中支援，这使得护卫军第二、第三、第五等三个集团军的推进速度比昨天还要稍快一些。

        最先接近攻击目标的是第二集团军高凤学部。在昨天的攻击中，高凤学部就已进抵静海，距离天津不足四十公里。在12日凌晨攻击发起攻击后，尽管当面日军第27师团两个步兵联队和一个山炮兵联队在拼死抗击，但在第二集团军炮兵师车载火炮半个小时的猛烈轰击后，强行突进的装甲师没费多少力气便突破了日军阵地，直向天津扑去!

        从凌晨发起攻击到突破日军阵地。前后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时间!而这时，也正是济南战区航空师摧毁东局子机场并打掉日军入关航空兵之后不久。

        从后方赶到静海的高凤学见敌人阵地已经突破，便调整部署，说道：“老于。第27师团主力基本上被消灭掉了，剩下的也就天津市区那点兵力。你带马永安的24师和谷良民的25师，加上集团军直属防空旅，负责解决天津残余敌军，并做好警备及防空工作，稳定市内秩序。不管是日本侨民还是汉奸，若有敢反抗的。那就把这些渣滓清理干净!我和老黄带集团军主力沿北宁线继续前进，争取今天推进到滦河西岸!封住从山海关方向进出的通道!”

        “你是集团军司令员，哪有我这个参谋长在后方，却让你带兵跑前面的道理!这到哪去都说不通!”于靖阳摇头拒绝后，又进一步说道，“天津这边的日军虽已没多少，清理起来也会太麻烦，可天津这一百五、六十万人口的稳定却不是我一个参谋长能解决得了的。还是你留下。我和老黄带兵去滦河!”

        “靖阳说的有道理。”集团军副司令员黄永德点头赞同道，“天津城内的敌人没多少，可要稳定天津城内的秩序。及时解决各方面的问题，非得老高你留下来不可!至于出击滦河，有空中力量配合，加上装甲突击，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看就让靖阳带四个师去滦河，我和你带两师两旅负责稳定天津秩序，并在靖阳北上后，控制天津到塘沽一线。”

        “那好，就让老于带兵去滦河，我和老黄留守天津。”高凤学想想于、黄两人所说。也觉得稳定天津更重要，便点头同意，并又说道，“另外，靖阳北上后，永德你要负责组织人力、物力。尽快恢复塘沽港的使用，以便从莱州湾的羊角沟码头，经海路向塘沽、天津输送物资。在津浦线恢复之前，海运是最有效的替代办法。”

        因战火波及津浦铁路已多处被毁，修复起来肯定要费上不少时间。而冬季冰雪覆盖，加上公路也有不少地方被炸得坑坑洼洼，汽车运输也是不便。若不能保证交通顺畅，不仅护卫军北上兵力军需物资的输送会成为难题，为平津和冀东等地的灾民、难民提供的救灾物资也难以及时到位。

        相比之下，因济南战区空军封锁渤海湾而被炸毁的塘沽港却是能最快修复的。虽然要想通行大吨位船舶也需要花大力气修整，可若是想通行千吨以下的近海小船，却只要把几艘沉没在航道上的船舶清理掉，并重新在码头安置起重机，就可投入使用。

        而从羊角沟到塘沽的海上距离，也就二百多公里，以济南战区这几年发展起来的近海快艇船队，若采用人休船不休的方式，一天往返两次是没问题的。综合算来，只需有两、三艘载重五百吨的快船，就足以保证天津城及周边两百多万人口日常所需粮食等物资的运输问题。

        “老高，先修复塘沽港没有问题，可单凭我们集团军恐怕是力有未逮。还需及时和战区指挥部联系，让他们派出海军协助。”黄永德咂了咂嘴，又苦笑道，“陇海线、平绥线、津浦线的打通和修复都需要时间，要是靠我们战区的那点储备，恐怕就是港口修复了，也是用不了多久。”

        “该向战区说的，我们自然要说。港口修复后能使用多久，那也要看战区的决定。我们提前先准备好就是!”高凤学把手一挥，决定道，“老于带兵沿北宁线攻击前进时，先协助老黄解决塘沽一带的敌军!老黄就带防空旅和25师两个团先南下塘沽，我这边把天津的牛鬼蛇神清理干净!”

        三人商定后，便开始分头行动。黄永德和于靖阳两部只是行程远些，路上遇到的敌人在空中、地面火力的打击下，也并没构成多大阻碍。而高凤学带领两师一旅进入天津城内后，却和小鬼子第27师团残余兵力以及部分被竹下义晴临时武装起来的日本侨民打起了巷战。

        竹下义晴总共纠集了两万来人，但因重装备在此前作战中毁损，他这两万多人也便以枪械和掷弹筒、迫击炮为主，在兵力、火力上都远不及高凤学所部。只不过，日军在天津经营多年，凭借熟悉地理的优势，给高凤学部制造了不少麻烦。不仅巷战步兵分队出现伤亡，就连配合步兵推进的装甲车也有两辆被拿着简易燃烧弹进行自杀式攻击的小鬼子给击毁。

        “妈的!这简直是瓷器店里捉老鼠!”几番交锋下来，高凤学心头火起，命令道，“不要再沿着城内道路行进，那只会撞上小鬼子既设火力点，徒增伤亡!凡是发现敌人聚集之处的，能动装甲车上炮火解决的，就呼叫装甲车!周遭环境不影响飞机作战的，就先标定其位置，并及时上报到各团，由团级单位呼叫空中打击!若两者都无法办到，那就拆除邻近街区阻碍的建筑物，把老鼠暴露出来，再打他个痛快!记住了，一个别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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