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限制接触（一）

就在长城抗战停战，中、日双方开始谈判的时候，5月24日，赵振中在保德附近华美公司的接待处，会见了从陕北赶过来的井岳秀、李仪祉两人。

        同蒲铁路建成通车可是民国以来有数的大成就，更是南京政府成立以来第一号建设成就，若非眼下长城抗战败绩不断，各家报纸将版面大多都投给了前方战事，加上阎锡山又放低了宣扬的调门，否则，仅凭两年多修通一千多公里铁路所创造的国内记录，就足以使当局和报界大肆宣扬了。

        而作为山西的邻居，同蒲铁路建成通车这样的大事自然逃不过陕西方面的关注。因而，在得知庆典结束，赵振中返回保德后，井岳秀便会同专程从西安赶来的陕西省建设厅厅长李仪祉一起赶到保德，希望能取得华美公司的援助。

        井、李二人此番前来，是希望赵振中能将同蒲铁路修建完后，处于闲置状态的5、6百台施工车辆能用于援助陕西境内的工程建设。若是这些机械车辆价格合适，陕西方面倒是有意购买，哪怕不能得到全部，能有部分机械去陕西参与交通、水利工程建设也好。井岳秀和李仪祉可是到过同蒲铁路施工现场参观的，知道这些喝洋油的铁家伙有大用处。

        除了对那些闲置下来的施工车辆感兴趣，井、李两人还敦请赵振中及早让华美公司在定边开办的水泥厂复工生产，毕竟，陕西境内的道路交通和农田水利等有关工程建设可少不了水泥。

        此前，在32年10月底的时候，为了避免过早暴露人民军和华美公司的真实关系，赵振中以定边处于战争状态为由，将水泥厂停产，正在兴建中的盐碱化工厂也停工，并将人员都撤回到保德。

        在人民军拿下盐池后，物资中转已不需要再经定边，直接从长城外暗中经盐池就能运进根据地。因而关、停华美公司在定边的产业，清理那里的物资中转基地，对根据地建设并无影响。但定边水泥厂的停产，却使得正在修建的陕北各县公路、榆林通向西安的公路以及泾惠渠二期工程、洛惠渠工程面临水泥短缺的局面，甚至有的工程段因无水泥已不得不停工。

        陕西境内也有渭北水泥厂等一、两家小型水泥厂，但这些水泥厂的产品质量、产能都无法与华美公司定边水泥厂相比，若是从陕西境外的水泥厂引进，加上运输费用后，价格又太高。因此，仔细盘算后，井、李两人都希望赵振中能尽早让定边水泥厂复工生产。

        “两位长官倒是好眼光，这么快就盯上了那些施工机械。”寒暄过后，听了井、李两人说明来意，赵振中笑道，“不过，看上那些车辆的可不光是两位，山西的阎长官、徐长官、还有绥远的傅长官在工程还没结束时就打过招呼。他们也想用那些铁家伙来修一下晋绥两省的公路。而华美公司这边，同样要保留一些施工车辆，以便维修公路、铁路用。所以，两位长官能否如愿，我现在还真不好说。”

        李仪祉和井岳秀对视一眼后，都感到自己下手有些晚了，可既然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当下李仪祉说道：“事情有个先来后到，如果真的没我们的份，那我们也无话可说。若是可能，还希望赵先生能让华美公司掌握的车辆到陕西参与工程建设。另外，还有水泥厂复工生产的事情，也希望赵先生能同意。”

        尽管李仪祉说得很恳切，但赵振中知道，西北根据地肯定还会遭受杨虎城、井岳秀等部新的围剿，定边也会再次处于战争前沿。加上人民军今后还要对陕北采取行动，定边物资中转基地又已经撤消，华美公司实在没必要再跑到定边掺和。

        “施工机械的事情，要看山西、绥远方面能购买多少，还要看陕西方面出价情况。”赵振中略一沉吟，便回复道，“现在华美公司两位美国经理正在太原和阎长官、徐长官他们商量同蒲铁路建成后的一应事宜。华美有其自己的规矩，不可能把公司资产无偿转让给政府的。这个还请两位长官谅解。”

        “至于水泥厂复工的事情，除非定边不在处于战争前沿，否则我是无法说服那些美国技师再回定边的。而就眼下情况来看，只要那个甘、宁两省尚未恢复，定边恐怕就免不了战火波及。”

        井岳秀、李仪祉两人知道赵振中说的是实情，只要那个人民军不解决，定边一带就有可能处于战乱之中。可两人跑到保德这边总不能一事无成吧？井岳秀有些按捺不住，径直问道：“按赵先生的意思，那这两件事是没得商量了？”

        见井、李两人有些着急，赵振中也不想弄得太僵，便说道：“施工车辆的事情，要看各方出价情况和各自需求数量再确定。不过，如果陕西方面真的有意，我想100多台施工机械应该问题不大。至于水泥厂，除非两位长官能保证定边再无战事，否则我无法说动那些美国技师。”

        顿了下，赵振中又道：“如果陕西方面确实对定边水泥厂有意，我可以按照造价的7成，作价转让。”

        那些施工机械价格不菲，即便因为使用了两年多，华美公司又打了折扣处理，  100多台的话，也需要20多万大洋。而定边水泥厂，即便按照造价的7成转让，也需要7、8十万大洋。

        听了赵振中所说的数字，井、李二人知道这个价格确实够便宜，但按照眼下陕西省的财政状况来说，却仍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去年陕西省财政进项为1255.95万大洋，其中农税、工商各税收入共计471.52万，债款及借款637.66万，其他杂项为146.77万。而陕西省去年的支出却达到1262.67万大洋，其中建设费用为43.13万，教育经费为65.08万，行政管理费625.12万，其他支出529.34万。也就是说，陕西省财政不仅处于严重赤字状态，而且赤字还有进一步扩大趋势。这种状态下，要想挤出100万大洋来，谈何容易。

        “这样大的支出，需要邵主席、杨主任来确定。”李仪祉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若是用陕西一些地方的采矿权做抵，那华美公司能不能将这笔金额放宽几年？”

        在33年5月初，南京当局任命邵力子为陕西省主席，杨虎城专任西安绥靖公署主任。因而有关事项需要两人同意才行。

        “两位长官需要和上司商定，我这边也要和华美公司的人确定。这样吧，等华美公司两位美国经理处理完太原那边的事情，我再给两位准确答复。”赵振中也没把话说死。

        见再呆下去也难有结果，井、李二人便起身告辞，过黄河回了陕北。

        “师叔，我们真的要卖施工机械和水泥厂给陕西吗？那可会让他们增加实力对付根据地的。”见井、李二人已走，一旁陪同会见的刘成林提醒道。

        “卖为什么不卖？”赵振中笑道，“我正愁怎么多弄些施工机械进入根据地呢，既然他们上门送了这么个现成的渠道，那再好不过。”

        此前，赵振中也组织力量，将包括施工机械在内的多种设备拆装后，以部件状态暗中运进了西北根据地。现在那些施工机械虽然已投入使用，不过考虑到对外保密的要求，并未投入到公开的大众化工程中去，只是用于永昌北面重工业基地的建设。

        现在既然陕西方面看上了那些闲置设备，下次战役时让人民军将其缴获再公开使用，这样，也能减少外界疑惑，避免过早暴露华美公司。

        随着时间推移，赵振中与沂蒙根据地、西北根据地的关系肯定无法隐藏。但在赵振中公开身份之前，却要想好将自己等人与华美公司、四海实业以及青岛大学等关系撇清，至少也要让当局找不到对赵振中等人离开后的实业、公司、学校下手的借口才行。

        华美公司本部在美国，在中国的几个分公司和银行分行又早就自行其是，和赵振中牵扯较深的无非是从海外运送的大量物资和在山西兴办的产业、修建的同蒲铁路。不过，运送的大量物资除了暗中进入两个根据地的外，其他基本上都用来救助灾民或者在晋绥兴办产业、修筑铁路用了。加上约翰森、道格拉斯又逐渐涉入到有关事务中来，华美公司反而是最容易摆脱嫌疑的。大不了，美国总部发个声明，说所托非人就是了。

        四海实业是赵振中仗以起家的产业，但其在成立的时候就有德国人、美国人的股份，在时机成熟时，赵振中提前将自己手中四海实业股份转让出去就是。

        而青岛大学、四海学校，赵振中等人虽然投入不少，也借此培养了大批人才，可也到了提早撇清关系的时候了。

        青岛大学方面，赵振中关注的并不多，只要他及早辞掉校董会董事长的职务，基本上就不会牵扯到学校或者他人。

        赵振中等人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15年了，当年救助、收留的孤儿基本上都长大成人，就连初到这个时代那年，李桐生等人收留的那个起名小山子的婴儿，也成长为一个16岁左右的翩翩少年。随着一批批学生毕业出国留学，四海学校每年招收的学生数量也在逐渐降低。等明年大号李云霁的小山子等最后一批孤儿毕业后，四海学校也到了谢幕的时候了。

        现在已到了33年，尽管将来全面抗战爆发的时间未必和历史上相同，但赵振中已决定明年四海学校最后一批毕业生也将是赴美留学的最后一批。

        现在已经有不少获得博士学位的学科带头人回国，赵振中完全可以在两个根据地内建立起新的大学，以培养更多人才。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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