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大震遂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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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消息引发的震动可不是此前西北变局所能比拟的。

        西北地处偏僻，人口稀少，土地贫瘠，加上此前连年战乱，缺乏统一有效的管理，且兵力又不足以安定地方，那里出现一个新势力，不过是城头变换大王旗的新演绎而已。而东北，无论从资源、人口、经济发展等方面都是西北所无法企及的，更何况，关外东北军的兵力有20万左右，可这些兵力却在“不抵抗”中任凭两万多日军攻城掠地

        因此，当东北事变的确切消息见诸报端后，东北军的不战而退招致了一片骂声。

        于学忠身为东北军的高级将领，在19日凌晨得知东北事变的消息后，还以为凭借关外20万兵力也能抵挡一阵，也会有关外派兵增援的，不料，20日一早他却得知关外连失要地的消息。想起此前赵振中于7月份的警示，于学忠只觉得心中一片苦涩。

        放下手头上的事情，于学忠赶到了协和医院，面见张学良并进言道副总司令，关外失了那么多要地，我们要是仍旧一枪不放，会失了民心，让人戳脊梁骨的。我看不如从关内出动5、6个旅，哪怕牺牲他两三团人，也要狠狠地打击一下小日本的嚣张气焰。这样，我们东北军上下对各方也有个交代。”

        于学忠领兵多年，深知战而不敌并后撤是一回事；刀枪入库，挺着挨打，不抵抗之下任凭敌军肆意妄为又是另一回事。不抵抗之下，不但失了民心，更会失了军心，毕竟，没有哪个士兵愿意跟着命令其“挺着挨打”的长官。而一支军队一旦失了精气神，哪怕装备再好，数量再多，也只是一群毫无斗志的乌合之众，真要那样，人心涣散之下，东北军就完了。

        “孝侯兄，我也没想到日本人会如此妄为。”张学良神情憔悴，叹息道，“昨天沈阳那边来电说兵工厂、迫击炮厂、飞机场都被炸了，商埠也被烧了。我也想给日本人个教训，不过，这事得好好考虑考虑，我再和你细说。”

        “那好，我再来找副总司令。”于学忠看张学良疲态尽显，也不好再做停留，便起身告辞。

        但等于学忠第二天满心期待的来见张学良时，张学良却说孝侯兄，我问过北平这边的一些，听他们说平定石友三时，部队有不少损失，眼下准备不足，不是出兵的时候。我觉得也有道理。”

        不等于学忠，张学良又接着说道真要打起来，我们只能靠。国内各方都是嘴上说得挺好，可指望不上他们，前年中东路之战就是个例子。再说，日本人的实力要比我们东北军强，真打起来我们肯定讨不了好去。眼下对方挑衅，我们只要不给其扩大战端的借口就是了。一切还是通过中央政府和国联出面解决吧。”

        于学忠好象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仍不甘心地说道副总司令，要是别人不愿出关，我可以带领弟兄们和小日本打”

        “孝侯兄，关内情况复杂，我身体又不好，这边还要靠你来坐镇。你要是出关了，这边要是再出别的乱子，那就麻烦了。”张学良摇头说道，“别忘了，阎锡山回到山西一个多月了，我们东北军又大军压境，逼其出国。现在东北那边出了这么大问题，要是阎锡山再带领晋绥军趁机发难，那我们会出**烦的。”

        此前，蒋、张二人为了逼迫回到山西的阎锡山出国，曾一度准备武力解决。东北军白凤翔骑兵师已经开抵寿阳，距太原只有60公里。在张学良的布置下，山西境内孙殿英、鲍刚、张人杰等部也对晋绥军施加压力。而眼下，东北事变发生后，要想从关内抽调兵力，显然需要从山西境内撤兵，还要考虑好晋绥军的不利反应。

        “可难道就眼看着小日本在关外横行？”于学忠满心不甘。

        “现在丢了关外，我们还有平津，还实际掌握冀、察两省。可若是我们这边出兵关外，阎锡山趁机而起，那我们很可能两头都落空。”张学良也满是无奈地说道，“到了那时，我们东北军真的是连落脚之地都没了。只怪我们之前太贪心了，要是此前不对阎锡山过于逼迫，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于学忠只得怅然而回。

        日军发动九?一八事变，东北军奉行不抵抗政策，20万大军面对两万多日军不战而退，失地千里。而从南京到北平，都把希望寄托到了英、美等国身上，寄托到国联出面干预上。

        但英、美等国的反应，却给了国内那些对其充满希望的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洋大人们对日军入侵东北的态度再次让国人震惊。

        当九?一八事变的消息传到英国时，外交大臣西蒙在下院讨论对策时曾声称英国政府对日本只能用‘友善’、‘协和’的办法”。对西蒙的主张，议员们皆表赞同。一位议员曾说不论英国单独或同别国一起在理论上或实际上采取反对日本的立场，我承认实在看不出理由来。”

        如果说英国政府在正式场合偏袒日本还比较含蓄的话，那么一些驻外机构人员的言论及舆论宣传则是赤lu棵地为日本辩护了。9月20日，英国驻日大使林德莱在致外交部电文中宣称中国在东三省做的有些过份，处处削弱日本根据条约权利应享有的地位。”他还预言，“日本在东北侵略行动对英国在东北的利益会产生有利的后果”，并建议政府“趁中日两国有事之时将某些中英悬案获一完满解决”。英一家报纸甚至宣称要从中国人那里得到满足，除了日本所使用的方法外别无其它办法，所以日本的企图可以算是有根据的。”

        在经济大危机的影响下，英国国力衰退，为了维护英国在华利益，执政的保守党甚至决定在远东采用传统的与日结盟。具体地说，就是以承认日本对中国东北的占领来换取日本对英国在华利益比较集中的地区，尤其是长江流域及华南的保护。这一政策在后来一?二八事变中体现得更为明显。

        与英国人对日毫不掩饰地偏袒有所不同，美国人的言行要相对温和一些，但同样是对日本的行为予以纵容。

        在9月19日的新闻发布会上，美国国务卿史汀生称根据新闻媒介的报道和国务院收到的电报，这次事件显然是在沈阳的日本政府的代表未能控制住日本士兵而引起的，它不是中日两国政府间的冲突，只是下级人员之间的纠纷，因而并不涉及凯洛格公约和其他任何国际公约。”

        史汀生言外之意很清楚，既然日军行为只是下级人员冲突，又不涉及任何国际公约，美国自然没有对日军在中国东北的行为进行干预的理由。

        对于在中国东北因日军行动而遭受损害的利益，英、美两国只对日本发出照会，要求其赔偿有关损失。这就将事情限定在经济层面，而没有生到政治层面。

        “老赵，看来英国人和美国人没有象我们想象的那样对日本人施压啊。”9月20日，在大珠山基地中，接到转发来的美国来电后，周昊说道，“似乎几个银行的损失并没让他们放在心上啊。”

        “有没有施压不能光看他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表态。”赵振中笑了笑，“现在美国国内的问题就够让白宫那群人头疼了，他们确实不会为了别国的利益出力。但要是损害到美国在华利益，美国人肯定不答应。别忘了，史汀生主义在历史上也算有点名气了。”

        “至于英国人，老牌帝国日落西山却总想着昔日的辉煌。他们纵容日本不过是维护英国在华利益罢了。当然，也有利用日本牵制苏联的意图。”

        19日夜间回到大珠山基地后，赵振中就查阅了这几天周恬从舰艇图书馆上查到的有关资料，对九?一八和一?二八事变后，美国国务卿史汀生所提出主张并不陌生。所谓的史汀生主义，说白了就是原则上，日本在满洲折腾美国不会管，但对有损美国在华利益以及违反门户开放政策的任何协定、条约，美国政府都不会承认。

        “那我们是不是也发个通电，表明一下我们的立场？总要对历史有个交代。”周昊提议道。

        有了两块根据地，建立了10万左右的精锐武装，还成立了民众党，更率领部分力量参与到事变当中，赵振中等人对九?一八事变这样影响历史进程的大事肯定要有个说法，这不但是对历史负责的需要，更是加强队伍凝聚力、向心力的需要。

        “通电是肯定要发的，但要讲究个策略。”赵振中沉吟道，“我党刚刚成立，现在还不是出头露面的时候，就分别以沂蒙民众自治政府和西北人民政府的名义发布通电吧。至于通电的内容和措辞，考虑到两地的不同情况，也要斟酌一些。另外，我们这两天还是召集在山东的中央委员先开个临时会议，统一一下思想认识。同时也看看南京方面的通告再说。”

        沂蒙根据地处于沿海，大珠山基地更是位于海边，现在若是言辞过于激烈，提早刺激日军显然没有必要，表明沂蒙根据地反对日本侵略的立场就可以了；而西北地处偏远，各方力量一时难以顾及，不妨言辞激烈一些。而发生了九?一八事变这样的大事，刚成立不久的民众党也要调整一些政策，进一步明确今后一段时期的任务。

        老蒋并没有让赵振中等人等待多久。在几天之内，往返于南昌、南京之间的老蒋，在得知英、美等国的态度后，腰板更是硬不起来。吭哧了几天后，9月23日，南京政府发布《告全国同胞书》，声称政府现时既以此次案件诉之于国联行政会，以待公理之解决，故已严格命令全国军队对日军避免冲突，对于国民亦一致诰诫，务必维持严肃镇静之态度……然为维持吾国家之独立，政府已有最后之决心，为自卫之准备，决不辜负国民之期望。”

        一国政府对他国的军事入侵，不奋起反击，却严令己方部队避免与敌军冲突，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将希望寄托于国联，等别人来为你维持公道，殊不知，主持国联的英国正谋求与日本重新结盟，实乃一丘之貉，又怎会为中国主持公道？又哪里有真正的公道？虽然南京政府宣称“最后之决心”“自卫之准备”，但却不见有任何对日行动的实际动作，其结果必然是“辜负国民之期望”

        南京政府的这番表态，再次让国内民众对其深深失望。一个政府，救灾不利，内战有劲，外战逃避，在内政对外上一次次让国民失望，那最终结局几乎是可以想见的事。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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