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三章 孤行（下）

（……我没想到原来汪精卫一直都在计划着把我拉到他的一派当中去，这在我看到他给我的信时非常惊讶；但我没有同意，于是他就一个人继续走向了他认为正确的道路……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记住这帮畜生！》这是汕头沦陷第三天的香港大公报头条标题！.

        因为在汕头的美军和英军全部部退入小礐石；为了躲避日军的屠杀，围绕小礐石附近的百姓也躲到了那边去，一时看上去小礐石就像一个小租界似的。

        胆子大的外国人在大礐石一带拍到了很多日军屠杀中国百姓的照片，这些照片如今陆续被登载在香港的报纸上；从来没经受过真正大屠杀的广东百姓在这一刻被吓呆了，也被激怒了。在广州和香港两地掀头举行的省港大抗议活动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天，广州的战区司令部承受着空前的压力，在香港的游行则汇集到了港督府，连英国人都招架不住了……

        “这样的屠杀，这样的偷袭，我很怀疑我们这次的谈判还有没有意义……”汪精卫很少见的挺直了腰板，一脸严肃对着桌子对面的日本代表；在他们之间的桌面上是一份刊有他对日抗议的大公报和一大叠日军在汕头城乡屠杀的照片。

        影佐帧昭、今井武夫等日本代表忽然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一起起立向汪精卫鞠躬：“汪先生，我们对于这两天发生在汕头的事情深表不安，并且正式代表我谈判团对此次事件道歉！”

        汪精卫不知说什么好。对方的道歉只代表这次的谈判团而不是日本国，但是。要单方面宣布谈判结束吗？那之前的努力……

        “汪先生应该知道，在我们国内反战派是处于非常被动的地位的……”今井武夫依然站着，微微低着头以一种非常肃穆的表情对汪精卫道：“在我们的国内，任何一个有影响的反战派人士都要时刻面对死亡的威胁，今天我们在汕头激战的时候依然能够坐在这里谈判，我们非常感谢汪先生的包容，也请汪先生体谅我们的处境……”

        是的。日本国内的反战派比中国国内的还惨，这点汪精卫还是很清楚的。

        现在双方的争夺点集中在了防共区这一点上，所谓的防共区其实就是双方的一些灰色地带，因为这片区域的设置牵涉到了日军的实际占领面积，所以大家一直争持不下。

        汪精卫一直要求日军撤出除伪满洲国之外的所有地域，但是日本则坚持要在华北保留相当的缓冲区。

        “如果只是讲需要而拿不出理由。这样就变成了强词夺理。是行不通的。”汪精卫拿出梅思平准备好的资料道：“在中日战争以前，华北并没有多少**势力，恰恰相反，在贵国的部队进入后，华北大量地方成为了**的活跃带，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那里不应该成为共同防共带而应该直接划归我们由我们来肃清共党……”

        汪精卫和梅思平在唇焦舌燥地和日本人力争。而他的秘竟然又在广州想做曹小民的工作。

        “你不知道汕头战事正紧吗？这个时候我没时间和你谈话……”毕竟是汪精卫的秘，曹小民不好不见，但他一见面就把话说完了。

        “先生也料到曹将军现在必定忙于战事，所以把一些话都写在信中了……”曾仲鸣又给曹小民递上了一封信……真是不会死心啊！曹小民无奈再一次接过了曾仲鸣的信回身进去作战指挥部了。

        “今天的谈判结果我觉得是让人鼓舞的，也许这还是因为汕头的情况造成的……”汪精卫刚走出门口就兴奋地握着陈璧君的手道：“也许我们真的有机会缔造和平了……”

        但是，看见他出来，和前几天不同，门口一带有人大声在喊抗战口号！

        “打倒日本帝国帝国主义！”“日本人滚出汕头！日本人滚出广东！日本人滚出中国！……”“汪先生不要谈判。日本人是骗子！……”“不要谈判，要战斗！……”汹涌的口号声蔓延开去。把谈判会场的外围淹没了……

        “……我不知道将军的胜利信心从何而来，但精卫自到港之后所见。凡我同胞每见外国友人，必问其‘中国抗战能否取得最后胜利’。若外国友人答‘然’便兴高采烈，若答‘否’或含糊其辞，必露不愉之色……”大概汪精卫在香港也是这样质问公众的？曹小民看着汪精卫的来信，他不得不承认汪精卫有很多地方确实很有道理，就像他分析国人的抗战信心一样：其实除了香港，在目前的中国都一样；几乎所有外国人不论是什么原因来中国的，记者在采访时都会问及其对中日战争胜败的看法。如果对方说中国胜便喜出望外，在新闻中大肆宣扬某某某外国友人肯定中国将取得抗战胜利，并送上祝福；如果该外国友人说中国难以取胜或者模糊带过，便一般不予报道。从传媒到公众莫不如此……难道这真是有信心的表现吗？要知道来中国的外国人并不都是和这场战争有关的人，比如说一些红十字会的医护人员，难道他们说中国胜利会有任何根据吗？但是只要说中国会胜利，国人就高兴了……这恰恰是不自信的表现啊！如果自己信心满满，又何必向毫无关联的外国人去求证，去拿一点可怜的自信支持！？

        是的，汪精卫的洞察力是敏锐的：如果一个国家是强大的，他的中央媒体绝不会问自己的国民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国家强大；如果一个国家是民主的，他绝不会让自己的中央传媒问自己的国民“感觉幸福吗”……目前中国从政府到民众其实那种自信心都是脆弱的，这才有每逢胜利必游行，每逢打败必抗议！

        汪精卫给曹小民的信里分析了很多国家内部的脆弱，他的结论是哪怕吃亏，只要是保存国家独立、不用赔款割地，就应该求和！

        曹小民不得不承认汪精卫的理论其实非常具有说服力，特别是对那些有内涵有学问善于思考分析的人。如果自己不是一个知道结果的人，汪精卫的理论至少能让自己深思却绝找不到反驳的充分理由；而汪精卫对自己讲述了那么多的理论，竟然只有一个目的：把曹小民拉进和平派！

        我不是一个被认为是战争狂人的人吗？怎么汪精卫竟想把自己拉进和平派？这怎么可能？曹小民有点哭笑不得！

        终于在一番长篇的演讲后阐明了和平的可贵、和谈的重要性，并且平息了公众的喧哗后汪精卫才钻进车里再次陷入到沉默，一路回寓所去了。这几天在香港的谈判让他殚精竭虑，整个人瘦了一圈。

        “仲明发来了电报，说曹小民没有和他谈话，只是把先生的信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看……”陈璧君把会场外发生的事情逐一和汪精卫报告。

        “我有时候觉得先生的精神之强大，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服……”周佛海道：“曹小民那么强硬的主战派，为什么先生大有要征服他的决心呢？”

        汪精卫一直沉默，但是周佛海这么一问他忽然开口了：“你们没见到那一天他和我们见面的态度吗？他心虚啊……”

        汪精卫一句话让大家觉得目瞪口呆，曹小民心虚什么？

        “自从‘门神事件’发生，曹小民就感觉到了信任危机或者是权力危机了，你们难道没听过外界评价曹小民的待人接物吗？他是这样粗鲁的一个人吗？不是……”汪精卫给大家剖析道：“他对我的粗鲁只证明一件事，他担心和我走得近会让蒋中正不悦！事实上，他越对我粗鲁我越高兴，因为这证明了他感到的危机越大。这时候他需要政治上的盟军，需要一个不会和他争夺军权、讲民主的政治盟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很看重权力和功名利禄的人，这和我倒是很合得来的；如果我们的政府由我来当政，由他来掌军，未尝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啊！”

        汪精卫的分析竟然让所有人都一下子陷入了思考，大家竟然都觉得好像真的很有道理！

        “展堂（胡汉民）曾骂过我，自命清高，每当出现争执就出国表现自己不是为了权力；他骂得对啊！大革命成功我去了法国，中山舰事件后我又去了法国……现在想来，我做错了许多；既然是要为国为民，又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呢？有责任就该背起来！”汪精卫道：“我想了许多，这次我不会逃避了，也不会在意历史对我如何评价……”

        “可是如果说服不了曹小民呢？”陈璧君问了一句：“没有曹小民的支持，你的设想完全落空啊！”

        “我已经决定了……”汪精卫忽然淡淡道：“这次我绝不放弃，这是我的责任，不管有没有人支持，我都会一直走下去！”(未完待续。。)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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