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攻守互换的变局

“海军？”梅津美治郎司令官脑子里一片茫然，好久才回味过来，然后很不自然的叹道，“是了，他们的海军，从开始都没有调动的迹象！”

        尽管发自内心的不情愿，梅津美治郎仍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中日两国在军事层面上，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占据主导地位的，仍旧是海军。

        只不过，日本帝国的海军是完全与陆军背道而驰的一股强大力量，这些年表面上陆军占据了内阁和舆论的导向，然而从天皇陛下到贵族院的元老们，心思都向着海军的。而中国，则是一人统管之下近乎私军的力量，同样跟中央陆军非常的不对付，可人家那自由多了，并且正在蒸蒸日上，已经具备严重威胁帝国安危的强大势力。

        从开始到现在，至少在几个月之内，中国海军一直都没有动静。

        梅津美治郎不认为他们会有跟日本一般的麻烦---海军陆军严重的不对付。中国是一个老板管着的军事力量，真要是对日发起全面进攻的话，海军舰艇一定会布满整个黄海甚至日本海，而日本的海上生命补给线，也会在第一时间被切断。

        而不像现在这样，联合陆军忙活自己的，海军似乎无动于衷的在东海和南海上例行训练，好像完全忘了应该承担重要的军事责任一样。

        石原莞尔便是基于此才大胆的判断，中国的这次进攻。不过是对国民舆论压力的一次应付差事性的作秀而已，若真要全力打击关东军，恐怕第一时间来的不只是那么点精锐力量，而是铺天盖地数不清的轰炸机了！

        石原莞尔嘴角抽搐，神经质的冷笑道：“支那人妄图用这种手段牵制我们关东军的力量，使我们不能全力的对付苏俄，画蛇添足的发起小规模进攻，恰恰暴露了他们胆怯的内在本质！”

        梅津美治郎没他那么疯狂，看看敌我态势图上迅速刷新的防线，犹豫道：“可是。不管前方的告急真的没有问题吗？支那人毕竟出动了许多我们不熟悉的强大武器，这样下去的话，第九和十三师团并不能支撑的太久！长城，很可能会有危险！”

        “就是真的丢掉了，在全面的战略目标面前，也是值得牺牲的！”

        石原莞尔近似疯狂的用力一挥手，唾沫星子乱飞的大声喝道：“我们的北进攻略必须不折不扣的达成！事实证明，仅有几百万国民、补给线长达数千公里的苏俄是最好的攻击目标！而坐拥两翼国民和百多万大军的北支那。绝不是短时间可以攻略的对象！这样的差别，司令官阁下一定看的非常清楚！”

        梅津美治郎嘴里发苦，他是非常清楚啊，可不清楚的帝国下级军官们太多了！陆军部那些坐着说话不腰疼的大臣大爷们仍旧在过度膨胀呢！他们就不睁眼看看，帝国正在朝着多么危险的路线迅速滑落吗？

        被天皇和元老们、保守派一直看好的“冷静、睿智”的石原莞尔，是当之无愧的陆军第一智将。他拟定的总体国防战略和军事建设、行动纲领，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了，仅仅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让帝国在满洲和朝鲜的统治大步上了一个台阶，经济、军事建设天翻地覆不敢说。成为五十万关东军稳固的大后方，可以脱离本土的千里支援而长期作战，这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故而他的既定策略，能够轻易获得从上到下的贯彻执行，要不然，光是北进、南下的陆军行动方向。都能吵翻天！

        可梅津美治郎心头的乌云却怎么都挥之不去，他担心啊！诚然，北进从军事上讲更加的简单，面对需要从几千公里外运兵的苏俄，近似添油战术的糟糕局势，令关东军占据绝大的赢面儿，若能一举得胜，极有可能获得远东资源丰富的一百多玩平方公里新土地。相当于好几个帝国本土的面积，而富足了数十倍！

        但是，比较起来，华北那广袤的土地，温和的气候，肥沃的田野，成熟的工业，巨大的市场，繁华的城市，数以亿计的劳动力……这更是帝国万世不易之基业肇造的最佳之地啊！帝国上下，整整几代人都是在如此的教育刺激下成长，他们的使命，就是把这片土地从支那人手中夺取过来的呀！

        究竟，自己还能约束得住手下那些家伙多久呢？长城的失利，搞不好会成为他们行动的借口，甚至关东军分裂的导火索！

        梅津美治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了多么惊人的变化，一直被他瞧不起的中国人，此时竟成为重要的威胁，而不可一世的帝国陆军，居然被他放在了弱势的被动反应一方。怎么会这样？

        “如果支那军队彻底的攻破长城防线，我们又该怎么办？”梅津美治郎作出最后的努力。

        石原莞尔斩钉截铁的道：“那就让他们占！我们可以夺取一次，也能夺取第二次！在全面的作战计划面前，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梅津美治郎再也绷不住自己的脸皮了，牺牲？是那么简单的两个字眼吗！顶在第一线的可是两个常设师团五万人，第二条防线又是五万人！为了那千里防线，帝国花费了数以亿计的资金，甚至在一年多里整个本土都没有一栋大楼被建设，很多人家的铁锅坏了都没地方买，因为他们连基本的水泥和钢铁都买不到，全部被送到这里修了工事！

        这凝聚了帝国千万人心血的浩大工程，说丢就丢了？！什么时候帝国变得那么富裕了？开什么玩笑啊！

        石原，你会后悔的！

        梅津美治郎心中默默的嘟囔着。没有再跟这个明显进入癫狂状态的家伙继续掰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了。最好局势能跟他说的一样顺利进展下去，否则，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曾经的第一智将永田铁山被人砍死在办公室里的悲剧，未必就是唯一的一次悲剧！

        长城防线关东军的战报，就这么轻飘飘的在参谋长坚持和司令官默许下抛到一边，以至于集中精神关注苏蒙战场的大部分人都听不到只言片语，但高层将官们却敏锐的察觉到变化，那就是已经确定可能成为新的决策人的“巴登巴登同盟三羽乌”之冈村宁次中将，被任命为关东军南满军事行动司令官责任人。全权负责对支作战，整个长城战事的行动，由其临机决断！

        在日本陆军中，冈村宁次背地里的实力和声望，甚至还在梅津美治郎之上，与永田铁山同为昭和军阀核心的他，几乎一手缔造了如今完全掌握帝国陆军的少壮派骨干框架。已经通过朝满剿匪证明自己军事才能的他，摆在前方的道路一片光明。成为新的陆军大臣甚至首相，都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现在，他走上前台担任起如此重要的责任，从另一个角度看就意味着，当关东军南下作战的计划启动之时，他。必将成为开疆拓土、肇造万世基业的第一人！

        第九师团吉住良辅中将和荻洲立兵中将的心一下子踏实了，有这么一尊大神坐镇南部防线，说明司令部并没有放弃他们，而作战可能失利的一堆黑锅大帽子，自然不会扣在他们身上了！

        冈村宁次来的悄无声息。命令也简单之极---按照预定的防御行动纲领，该怎么打还怎么打，尽可能的把战事拖长，实在不行，保存实力为要，该让步的。就让步，不要犹豫！

        但他也不是完全的毫无作为，同时也下了一道命令：“尽可能迟滞朱斌方面军的进攻速度，实在不行，可以让古北口方向的中央军部队取得第一个战果！”

        他的用意很明显，就算是要失败，那么对方第一个获取战功的，也不能是朱斌的私军。而必须是久无作为的中央军力量！必须制造一些能够让他们分裂的麻烦，让已经处于弱势的蒋派力量重新出头，那样对于帝国，才最有利！

        失败还能弄出这么多花样？两位中将和大量军官看不明白，但命令必须要执行，没有犹豫的余地。

        进攻发起的当天下午，整条长城战线上的局势悄然发生变化！

        严防死守的关东军飞行团果断再次抽调几方面力量集中到王樟堂之山地旅正面，死死的堵住该部进攻的空军战机；作为预备队的一个联队被紧急从兴隆抽调派往前线，携带大量山地重型武器，任务只有一个---尽可能迟滞对面敌军的攻势，多拖一天是一天！

        相反的，古北口正面的日军两翼重炮阵地忽然全部哑火，让已经快要摸到门口的司马晋明部一时间搞不清到底要闹哪样！不仅如此，当面死守不放的日军步兵也同时往回收缩，全部退入群山之中第二条防线，那是机械化部队根本都进不去的崇山峻岭，而几乎拥挤到了隐藏山体内的炮兵阵地边缘上！

        如此一来，古北口正面宽达二十公里的战场一下子被净空，司马晋明咬着牙准备付出三分之一伤亡的代价也要执行下去的进攻，一拳打在了空处！古北口关城那非常利于轻型坦克武器横行的宽阔阵地，就那么大敞四亮跟扒光了摆上床的白羊儿一般叉开大腿，等着他上！

        这一回，不但是他，中央总队的桂永清长官和邱清泉参谋长，周振强副总队长，一个个都看不清虚实了。日军，这是要搞诱敌深入吗？

        蒋百里一语道破天机：“日军这是要挑拨离间！胆敢拿出如此大的代价当筹码，好胆魄！我们的对面，似乎来了个不得了的家伙！”

        朱斌的经验远没有这帮老家伙们熟络各种阴谋阳谋的手腕，他最擅长的，还是卯足了劲一拳打过去，管你什么韬略部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他娘是一团渣渣！

        蒋百里不得不给他分析一番，朱斌恍然大悟，惊叹道：“小鬼子果然不愧是好学生啊！大胆放手让中央总队获取首要突破，第一个完成作战任务，习惯了见好就收的老蒋和他的学生们，肯定不会再继续往前拱了，他那边停手，我们也搞不下去，再坚持那就是全面开打，不一定有几个乐意跟着我们一条道走到黑的……如此瓦解我们的战略意图，够阴，够狠！”

        回过头，朱斌告诉情报二处：“抓紧查查关东军那边新的人事变化和动向，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家伙搞出来的事情！差点破了老子的大好计划，有一套！”

        而此时的桂永清一帮人却全无朱斌那般轻松，他们完全给骤然降临的巨大惊喜给震得脑袋发麻无从判断，习惯了一切听从校长训导的他立刻把情况上报给老蒋裁断，便在此时，司马晋明已经带着人不管不顾的首先冲了上去！

        他才不管什么大局韬略，更不管日军是不是包藏祸心，准备布下个天大的口袋来把自己这一股力量装进去吞掉，凭着对手下众兄弟的信任和手中武器的信心，他没有任何畏惧，纵然身陷重围，又如何？看看老子能不能把你们小东洋的满嘴黄牙全给崩下来！

        日军两翼阵地有两个武器齐备的步兵营应付，想要突破他们的防线，日军两个大队根本不够看，而与其让装甲力量摆在平原上被他们用大炮轰，飞机炸，还不如直接杀进山川阵地之间混成一体，接下来，就看谁能血拼到最后！

        至于必然会导致的牺牲，司马晋明压根没有多想。从冷漠的老毛子之伏龙芝军事学院毕业的他学到了一点关键的品质，只要能够获取最后的胜利，任何的牺牲，都是值得付出的！结果正确，会掩盖过程中一切的错误！

        两个营的装甲战车在4号坦克率领下一阵风似的卷过高岭，正面日军一触即溃，在后方随行火炮和陡然失去对手的空军双重强推下，硬生生冲过瓦山防线，浩瀚的长城，犹如巨龙般盘旋在山川大地上的姿态展现在面前，巍巍雄关高高的矗立！

        司马晋明心中如烈火焚烧，激情澎湃，吼出中央军几年来最响亮的一声：“全军突击！天黑之前，拿下城关！”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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