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闫暖正要说话的时候，餐馆门口传来嬉笑打骂的声音。声音慢慢靠近，然后这家餐馆的门被人推开。

        一群年轻人插科打诨着走进来，有人停在柜台前面跟前台报人数：“六个人。”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前台服务员忙统计了下人数，说了句“请稍等。”然后埋头在电脑上查找匹配的空位。

        “72号桌。”她说。

        从旁边走过来一个服务员，领着他们往72号桌的方向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里面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人回头，无意间瞥到了一个很眼熟的身影。

        他往后退，偏头过去看了一眼：“姐？”

        听到声音，闫暖眉头皱了一下。

        头也不抬，用鼻音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表情明显很嫌弃。

        “姐，有你这么嫌弃亲弟弟的吗？”

        闫睿泽问：“你怎么在这儿？今天新闻社不用上班？”

        他毫不犹豫地挤在张俊旁边坐了下来。

        张俊下意识地往闫暖的方向挪。

        “先生，72号桌在那边，这里是52号桌。”旁边的服务员还等着领他们去72号桌，见他们一群人围在52号桌前面，他只能出声打断他们提醒。

        闫睿泽摆手：“我知道。”

        桌上放着几盘冷菜和几道甜点，闫暖拿了颗梅子给张俊：“记得吐核，咬到里面硬的就是。”

        张俊就着闫暖的手把梅子咬到嘴里，咬了几口后，闫暖见到他把里面的果核吐出来才放心。

        她说：“今天休假。你们坐那桌去，这桌坐不下这么多人。”

        闫睿泽听她话知道闫暖的意思是要请客。

        “我待会儿过去，我们全部自己aa，这群臭小子私房钱多着呢。”闫睿泽回头：“待会儿还是说好了，各自aa啊，别占我姐便宜。”

        看到旁边的服务员还等着他们，不好意思让人家等久了，他又朝身后的哥们儿摆摆手：“你们先去占座，我跟我姐聊会儿过去。”

        他们这群人都是玩得好的，都知道闫睿泽的德行。

        认识闫暖的，都喊了声“暖暖姐。”不认识的也都跟着喊了声。

        周飞颐站在旁边低着头没说话。

        打过招呼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72号桌走了。

        闫睿泽坐下来后看到对面的傅庄生，很乖巧地喊了声“哥。”

        傅庄生淡淡嗯一声。

        “那你休假怎么不跟我说，早知道你休假，我就带你出来逛a市。这片区没人比我更熟。”闫睿泽说。

        他在a市做兼职，不管远的近的地方都干过，a市这一片都被他摸熟透了。

        “不用。”

        闫睿泽也只是随口一提。

        他回头看到坐在自己和闫暖中间的张俊，问：“姐，这小孩儿从哪里捡的？长得还蛮好看，就是瘦了点儿。”

        他凑过去问张俊，“小孩儿，你在家里是不是受虐待了？”

        刚刚张俊的小动作他都看到了，他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往闫暖身边躲。

        这是对信赖的人才会有的下意识的动作。

        张俊又朝闫暖挪了一点。

        “姐，你这不会是给我捡了个弟弟吧？”

        听到这个“捡”字，张俊变得有点不太高兴。

        他拿眼睛偷偷瞄了闫睿泽一眼。

        这个哥哥很讨厌。

        “他这几天暂住在我这里，过几天找到家人就把他送回去。”

        闫睿泽奇怪：“这么大的小孩儿了，也能走丢？”

        他伸手去捏张俊的脸：“小屁孩儿，你今年几岁啊？这也能走丢？这么大了还找不到回家的路。”

        张俊软软糯糯的，闫睿泽蛮喜欢他，他又调侃说：“来，喊声哥哥听听。”

        张俊被他捏得很不舒服，撇开脸想躲开，但碍于闫暖坐在旁边，他动作没敢太大，只能瘪着嘴闷不作声盯着他。

        闫暖打开闫睿泽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对小孩子动手动脚。”

        “他也不算小孩子了吧？”

        都这么大了。

        闫睿泽悻悻地把手收回来。

        “姐，”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越过挡在前面的张俊往闫暖凑过去，忽然说，“弟弟我找你打个商量呗……”正好今天遇到，他索性把事情说了，“一个月后市里不是举办健运会吗？我报名参加了志愿者，到时候能不能上你那儿住几天？”

        一般像这种市里举办的大型活动的志愿者都不会工作到太晚，但这次活动市里比较重视，难免会有突发状况，为了应对突发情况，就难免有时候会聚到一起讨论方案和应对措施到很晚。

        闫睿泽担心到时有特殊情况回校晚了，宿管阿姨已经关门了。

        其实可以叫阿姨起来开门，但次数多了，他也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人宿管阿姨。

        “住几天？”

        闫暖这么问，意思就是松了口。

        闫睿泽忙说：“就健运会那几天，闭会我就滚回学校！”

        反正他姐那儿离学校近，他又没有早课，直接在两边来回也挺方便。

        闫暖没作声，就算答应了这件事。

        这时候从52号桌走过来的一个男生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闫睿泽的后背：“干什么，还不过去？点菜了。”

        闫睿泽挥手赶人，示意马上：“马上过去。”

        “那姐，就这么说定了啊。”闫睿泽怕闫暖反悔，再次确认。

        “你到时候直接来，到了我再把家里的密码发给你。”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

        刚刚过来的男生跟闫暖打了个招呼，看到她旁边的张俊，他压低声音问闫睿泽：“你姐旁边那小孩儿是你们家亲戚？以前怎么没见过？”

        “路上捡的便宜弟弟。”闫睿泽说。

        走过来的这个男生闫暖认识，上次闫睿泽的学校举办辩论会，就是闫睿泽让来校门口接她的那个男生。

        那男生看到坐在闫暖对面的傅庄生，好奇又多问了句：“暖暖姐，这是你男朋友啊？”

        看上去像个大学生。

        张俊的眼神好奇地看过来。

        虽然听不懂，但他很好奇。

        “朋友。”

        “呃……不好意思，暖暖姐，”他挠头，“误会了。”

        “没关系。”闫暖说。

        “行了，别废话了。”闫睿泽拽着他起身要走，起身的时候，他的视线落回到张俊身上。

        刚才和闫暖说话的时间，他的余光瞥到这小孩儿好几回，后来越看越觉得奇怪，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根本不像一个正常十五六岁的小孩。

        倒像是……

        他姐也很奇怪。

        尤其是他想起刚开始的时候闫暖和张俊的说话方式，简直把他当做一个三岁的小孩儿来照顾，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手把手教。

        还教他吃话梅把核吐出来。

        这还需要人教吗？

        刚站起来，他又迟疑地坐回去，推了旁边那男生一把：“你先回去，我马上过去。”

        那男生本来也只是过来喊人，喊完人跟闫暖几人道了别之后，转身就走了。

        闫睿泽坐回来之后，他说：“姐，这小孩儿……”他欲言又止，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只是用手意有所指地指了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这里有点儿问题？”

        他见闫暖没做声，只是从桌上又拿了个酥饼给张俊。

        张俊张嘴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闫睿泽看了张俊好几眼，张俊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愣愣地和他对视。

        见闫暖没回应，闫睿泽再一回想刚刚这个小孩的行为。

        虽然不知道她姐从哪里捡到的这个小孩儿，但闫睿泽也没再多问，起身回到自己那桌去了。

        闫睿泽在这边坐下后，一群大男生又开始说说笑笑。他们这桌离闫暖那桌不近，但也不远。

        因为这家餐馆在美食app上的评论很高，加上又座落在景区，食客很多，餐馆里的声音显得比较嘈杂。

        他们几人也是在美食app上看到这家餐馆的口碑不错，所以今天才来这里试试水。

        如果他们在72桌这边稍微压低一点声音的话，闫暖52桌那边就听不到他们这边说话的声音。

        刚刚去找闫睿泽的男生忽然说：“刚刚真她妈尴尬，我还以为你姐对面的帅哥是她男朋友呢，刚还惊讶你姐的男朋友居然是个大学生，当人家面问出来。”

        “刚刚尴尬得我脚趾都能抠出三室一厅了。”他说。

        “有什么尴尬的，你脸皮这么厚。”闫睿泽说。

        然后他语调一转：“大学生？”他忽地笑了一下，“庄生哥都快奔三了，你说他像大学生？李治瑜，你眼睛没毛病吧？”

        “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啊。”那男生推了下旁边正在看手机的周飞颐：“老周，你自己看看，暖暖姐对面那个男的像不像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还穿得这么嫩。”

        周飞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第一眼却不是落在傅庄生的身上，而是落到了坐在他对面的闫暖那边。

        像是担心被发现似的，只很快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傅庄生，然后嗯一声。

        李治瑜得意洋洋：“你看，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吧。老周也说像。不信你再问问他们其他几个。”

        闫睿泽没兴趣：“行，你的眼睛很绿色，很环保，很健康，没毛病。”他弯手扣了扣桌面：“不过你这话也不差了。”他说，“我姐从小没谈过男朋友，没啥经验，估计要不了多久，庄生哥这种老手就能把我姐追到手。”

        周飞颐在旁边看手机，他看的是一个二创短视频app，里面的二创剪辑大部分都很有意思。

        像是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内容，他滑动屏幕的手指停在了某一条短视频上。

        其他人顿时来了兴趣，凑在一起：“卧槽，真在追你姐啊？”

        “也对，暖暖姐这么漂亮，要我，我也追。可惜你姐看不上我。”

        闫睿泽嗤道：“就你？你这个丑样子追我姐？做什么春秋大梦呢？”闫睿泽嘲笑他。

        被闫睿泽调侃的那个男生勃然大怒：“闫睿泽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了？我差哪儿了？就算你说的是大实话，你懂不懂什么是委婉？”

        “对不起，”闫睿泽勾唇笑，“不懂。你教我？你要说周飞颐追我姐，我还勉勉强强能接受，人周飞颐颜值和智商都在线，学院男神，全院学霸。你说说，你哪一条在线？你要能拎出一条我都大写一个服。”

        “操。闫睿泽你个王八蛋，”他气得猛捶桌子，动静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视，“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

        他们几个开玩笑惯了，平时都这么说笑，也没人真的放在心上。

        有人抓到了闫睿泽这句话里的另一个点。

        “你姐居然没谈过男朋友？这么多年一直单身？真的假的？”

        他们确实无法想象闫睿泽的姐姐人长的漂亮，又能干，居然还没谈过恋爱。

        这是什么稀世珍宝？

        如果这时候有人往周飞颐坐的方向看过去，就可以发现，他的手机屏幕一直停留在aap短视频的首页推荐页面。

        手机屏幕忽然暗了下去。

        听到有人问出这句话，他眼睑才稍微动了动。

        发现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手指轻轻一点，屏幕又亮了起来。

        这时候菜已经陆陆续续上了桌，闫睿泽拆开碗筷，用水壶里的水把碗筷烫了一遍：“我和飞颐不也没女朋友？不就是个母胎单身，这个年头很稀罕吗？”

        李治瑜嘁一声：“你俩不一样。老周是从入校开始就一心扑在学习上，一心只读圣贤书，恨不得把院里的奖学金全拿完。根本不懂什么儿女私情，连窍都没开。”

        李治瑜说这话的时候，周飞颐点进了一个短视频，短视频里的声音传了出来。

        坐在周飞颐旁边的人听到声音凑过去看了一眼：“老周，看什么呢？”然后他就看到周飞颐的手机里放着一个由多个视频剪辑出来的二创搞笑段子。

        搞笑段子的第一段就是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大喊：“君君！我喜欢你！”然后被拒绝的画面。

        他坐回去，说：“你平时不是不看这些吗？”他记得周飞颐看得最多的就是图书馆里的资料书和一些科普视频，不爱看搞笑段子。

        “挺好看的。”周飞颐笑着说。

        闫睿泽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分析完周飞颐，李治瑜又开始分析起闫睿泽。

        “还有你？”李治瑜瞥了一眼闫睿泽，那表情别提多嫌弃：“像你这眼光这么高，咱们学校能有你能看上的女生？可拉倒吧。你就单着一辈子吧。单身汪。汪。汪。汪。”

        “搞得好像你不是似的。”闫睿泽笑眯眯地，他说，“等你哪天脱单，哥们儿我给你封个大红包。装不下的那种……”

        不就是互相伤害？

        搞得像谁不会似的。

        闫暖他们这一桌很快就吃完了。

        闫暖的饭量本来就不大，而张俊吃饭就真的是在认真吃饭，一秒都不耽搁地往嘴巴里送饭。吃一口饭整张脸都鼓起来，像只小仓鼠一样嘴巴动不停。

        傅庄生没吃几口就停了筷子。

        本来傅庄生要去结账，闫暖注意到他的动作，还没等人站起来就把人给拦住了。

        她喜欢把界线划分清楚。上次在美食街是傅庄生付的款，等于是他请客，那么她肯定也要回请一回。

        她不喜欢欠人情。

        有些时候避免不了欠人人情，可有些时候，能避免就避免。

        欠人情容易，还人情难。

        闫暖结账的时候把闫睿泽那桌也一起结了。

        她把账单放进口袋里，然后叫上张俊往门口走。

        走到72号桌的时候她在旁边停下来对闫睿泽说：“你们这桌我已经结过帐了，早点回去，别在外面待太久。”

        闫睿泽抬头“啊？”一声：“不是说了我们自己结嘛？”

        “我已经结过了，你要是想把钱还给我也可以。”说完，她就越过他走了。

        经过周飞颐身边的时候，她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

        周飞颐喊住她。

        “……暖暖姐。”

        闫暖在旁边停下来。

        周飞颐缓缓弯下腰。

        “暖暖姐，你东西掉了。”

        闫暖看到他从凳子脚下捡起来一个钥匙扣，上面串着一个门卡，是她们小区大门的钥匙，门卡上写着“合能璞丽”四个字。

        餐馆里人声嘈杂，所以刚才钥匙扣从她口袋里掉出来她没听见。

        周飞颐捡起钥匙扣放到她掌心：“下回不要再这么粗心大意了。”

        闫暖接过钥匙扣，愣了一下。

        然后她说：“谢谢。”

        天知道他刚刚喊住她用了多大的决心。

        周飞颐抿唇：“不用谢。”

        傅庄生此时人已经站在门口，手上还托着张俊。

        他逆光站在那里，日光从他身后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轮廓塑造成一座精修完美的玉雕。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声音慵懒而亲昵：“暖暖。”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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