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点燃的谣言

很多年了，瑶部落外出狩猎都没有出现这么大的伤亡，虽然进入深山都会有危险，谁也不能保证安然无事，但是，这一次四死一伤，让部落里陷入了悲伤，尤其是死者的家属。

        狼叔把大家拿到的部分珍贵灵药送给了死者家属，安慰他们。

        瑶洛回来的时候，连续几天整个人闷闷不乐。这一次进山，他觉得自己害了大家。如果不是自己建议他们进入暗河，那么，大家就不会发现暗河里的洞天。如果，自己多仔细查看巨蛇常年经过山洞，造成油滑的地面，那么他就可以早点提醒大家离开，就不会出事了。

        可是，没有如果。

        老头子在瑶洛回来的时候，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雅莱告诉瑶洛，罗老只说要出去几天，没有说去干嘛。

        看到瑶洛闷闷不乐，雅莱担心地问他出了什么事。得知事情的经过后，雅莱安慰他说：“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瑶洛摇摇头，一个人躺在床上，恨自己当初帮不上什么忙。

        死者家属知道拿不回尸体了，所以，在事发三天后，他们叫来了巫师，召唤死者亡魂，宽慰他们，送他们前往上界，免得沦为孤魂野鬼。

        这是人类一贯的做法。

        原本，这种非正常的意外死亡，比较忌讳的。人们把寿元未尽而死亡称为“凶亡”，这一类人，死后怨气重。

        召唤凶亡这事，极少有人乐意做。死者家属只要花了大代价，请来了一位百多岁的普通老巫师来招魂。

        这老巫师名叫蒙首，以前的家族曾经出现过法力厉害的巫师，不过后来，因为犯了忌讳，吃了狗肉，导致几代都没有人获得巫师传承。

        到了这一代，蒙首才成为了巫师，不过已经没有先祖那么厉害了。而且蒙首这人比较贪小便宜，吝啬，好吃，他常常去做一些别人不愿干的事，捞取巨大的好处。

        当天晚上，蒙首带着几个助手，摆下祭台。在祭台中央，开始点燃香火，在一盆木炭里，散了玉米粉。

        祭台四角，每一角插了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剪成人形的砂纸。蒙首拿起龙木雕刻成的龙杖，开始召回死者亡魂。

        现场上，除了死者家属，生还的几个人都去。当然，叶丹和瑶洛除外。相传，凶亡者怨气重，年少的孩子尽量避免出现在现场，免得沾上鬼气出现意外。

        只见蒙首闭眼，用手轻轻晃动着龙杖，口中诵读古老的语言，烟雾里开始翻滚，似乎有千军万马在烟雾里厮杀，人影憧憧。

        “蒙巫师，看到了什么？”有人问。

        “十二个大人，一个小孩，他们遇见了好可怕的东西，这东西，已经成妖了，难怪他们死的时候，眼里看不见死亡。”

        “这东西，为什么害怕了，它在害怕什么………看不清，看不见，说不出，道不明。”

        “蒙巫师，再看看，确定只是一个小孩吗？”又有人追问道。

        “一个小孩，脸色苍白，已经走向了死亡…….奇怪了…….他被一股力量包围了下来，脱离了注定的命运…….他的死去慢慢褪去…….他竟然逃离死神的召唤…….”

        说的孩子分明是叶丹啊，按照蒙首之语，他难以逃过一劫的，是什么原因让你避过一劫呢。还有，为什么瑶洛没有出现在招魂的幻境里。

        这些疑点，让大家一时无法弄清楚。

        “蒙巫师，幻象里听到了什么？”一死者家属问。

        “误入死亡之地，该死…….应该死……可恨，可恨。因为…他…..他…..一把刀….好大…..该死，我恨…..万年潜修，万年梦想…..啊……沾了因，还果，好一个还因果….”蒙首声音有粗狂的，有细腻的，有哀嚎的，断断续续。汗水，开始顺着他枯瘦的脸颊滚落，气喘吁吁。

        “蒙巫师，你看看，是不是有瑶洛那孩子。”有人提醒。

        烟雾越来越浓厚，似乎有虚影要从那里挣脱而出。

        “瑶洛…..瑶洛….”蒙首说了两句，开始闭口，他脸色开始苍白，嘴唇发紫。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他立刻用手抹去，没有人注意到在烟雾后的蒙首这个动作。

        “没有这人，根本就没有这人啊。”蒙首一声怒喊。大家愣了下来，不明白蒙首为什么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蒙首不顾众人的惊讶，继续诵读古老的语言，准备为亡魂开启上界之路。

        “我以先祖的名义，开启虚无的金道，木桥，水路，火途，在土里安置你们和圣母一样圣洁的躯体。先祖啊，接引亡魂的亡灵，请你们从阴暗的箱子里，取出金色的钥匙，插在黑色的锁头里，打开三重界门，让你们的子孙，和你们一样，闻着死神的气息安居上界吧。”

        话毕，滚动的烟雾开始缓缓地平静，烟雾形成的人影憧憧之中，有四人开始慢慢解体，化为飘散的烟雾。

        蒙首一步一步走下祭台，擦了擦汗水，整个人快虚脱下来了。大家看到亡魂已经踏上了他们的归途，松了一口气。

        蒙首一个人走到一个角落里，吐了三口血。这法事做得太惊险了，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看瑶洛的时候，冥冥之中，被遮住了，再想探看，自己的灵魂被压得欲碎裂。幸好，他及时地收手，要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这孩子，难道被厉害的巫师封了命格，别人难以窥视？”蒙首想到。这时候，他想到了那个被部落里所有的巫师畏惧如鬼的罗痕。

        “难道是那老家伙的手笔？”蒙首嘀咕。

        要是罗痕知道蒙首这想法，肯定直呼冤枉，他可不敢对瑶洛那小子乱下什么封印，上次借助那对古老的卜卦器探看了小家伙的命运一眼，差点挂掉了。如果换做其他的巫师，罗痕肯定，他们准会死翘翘。

        蒙首应该庆幸，他只是想窥看幻像里为什么没有瑶洛，要么他有那么一点点想要看瑶洛的命运轨迹。今晚的他，就不是吐三口血那么简单了。

        瑶洛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特别，要是真有的话，那只可能是他比其他的孩子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有这稀奇古怪的想法，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招魂第二天后，不知是谁最先开始传了谣言，说瑶洛是邪恶的灾星，小的时候克死了父母，现在又克死了四人。

        很快，越来越多关于瑶洛的谣言传遍了整个瑶部落。如，花嫂夭折的孩子，因为曾被瑶洛看了一眼几天后就死了，甚至是哪家有家禽意外死去，都能够把那事联系到瑶洛。

        到了后来，很多负责狩猎的队伍，放话说再也不愿带瑶洛去历练了。

        沉寂了多年关于瑶洛是忌讳存在的谣言再次被点燃，而且越来越夸张，在忌讳前加了邪恶。一些和瑶洛开始接触的孩子，也被自己的父母下了死命令。甚至，有人建议部落当事人，把瑶洛赶出部落，送出十万大山。这建议一出，很多人纷纷赞成。

        而当事人的瑶洛，正在研究着这次出去拿回来的宝贝，还不知道，他现在成为了部落里见而避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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