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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因为,我喜欢你!”

        在心底憋了数十年的话,在说出口的那瞬间,赵二轻松了,也清醒了,她才意识到这句话对于她和沈延舟而言,不是新的开始,而是她漫长暗恋的结束。

        她的眼睛里泛着光,然后看到沈延舟无情的转身,打开了其中一辆车的车门。

        赵二看到,顾蕴坐在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上。

        她有些失心疯地喊道:“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赵二没等来沈延舟的回答,等到的只是一声果断的关门声。

        她攥紧了拳头,朝缓缓发动的车辆喊道:“我都道歉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给我机会,就因为我是赵家的二小姐,就因为……”

        “我喜欢你”四个字被梗在喉咙间,她实在没有勇气说第二次。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看着夜色中的一点红色车尾光亮,赵二重重地擦掉了眼泪,她提起长裙,穿着高跟鞋,跑了出去,也不顾身后张妈的呼唤。

        张妈看情形,赶忙去找赵云珊。

        自从生病后,赵二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奋不顾身地奔跑过,过度的运动会导致犯病,如今这幅身躯,已经经不起这么折磨。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在沉闷的天气里,赵二跑的满头大汗,她脚下有些虚浮,但还是喘着气,固执地往前行。

        好像走过了这条无人的街道,就能换来一个奇迹一般。

        她要和沈延舟一起看烟花,那是她写在梦想清单上的第一件事。

        她要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希望他永远开开心心的。

        她想对他说,楚千学姐能陪他做的,顾蕴能做的,她愿意舍命陪他做。

        她不想失去他。

        可好像永远失去了他。

        因为,她彻头彻尾就是个病秧子。就算今晚他邀请她去看烟花秀,她也熬不到十点。她这幅身躯,即便是舍命,也不能陪他做任何事情,不是吗?

        她又不傻的,偷听到他和沈爷爷说话时、接风宴上见到沈延舟对自己的态度时,就明白,早晚会有这一天。

        只是她不愿相信。

        葡萄庄园那天,她知道王灿阳在骗她,可是她选择相信美好的谎言。

        父母去世这么多年,大姐是自己最亲的人,沈延舟拿大姐来威胁自己时,她甚至都在为他找借口。

        其实,她知道,他就是不喜欢她,甚至在故意刺伤她。

        她早该明白的,如果他愿意接纳她,她就不会白白喜欢他十年,却没有一个表白的机会。

        如果他们之间有机会,婚约就不可能耽误这么久。

        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她不敢想象没有沈延舟的生活,所以才一步步的往南墙上撞。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一瞬间就把赵二给浇透了。

        赵二觉得浑身冰凉,脸上的眼泪更是和雨水混到了一起,她拖着沉重的身子,无意识地往前走,终于晕倒在湿漉漉的柏油马路上。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赵二没有任何求生的意识,雨砸在脸上,她突然觉得解脱了。

        …

        上车之后,沈延舟一直盯着后视镜看,直到再也看不到那道瘦弱的身影。

        车上肃静极了,不像是去看烟花秀的,倒是像奔丧的。

        车辆很快达到东区,刚进入夏天,北城的夜晚天气不算热,甚至有些宜人,成群结队的人都来看这场盛大的烟花秀。

        巨大的烟花在天空绽放,在你觉得它要熄灭的瞬间,却又从点点星火一个接着一个盛开起来,一簇接着一簇,开满了整个天空,照亮了沈延舟的脸。

        他抬头看着眼前的烟花,脑子里却想着赵二的话,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她没说错。

        在退婚的这段时间里,他确实忽略了她的感受。大二那年,他开诚布公地和赵老爷子谈过话,回来的这些天,他和赵雪至达成协议,但都从未问过她一句话。甚至在刚刚,他丢下她出来和这一伙人看烟花秀,更没有考虑过在订婚时把一个女孩子丢下,她会面临什么。

        可他总不能留下,听凭那些人的差遣。

        烟花绽放又熄灭,沈延舟的脸明了又暗,直到天落起小雨的时候,他才抬手看了看手表,八点整。

        现在回去,或许还不晚。

        他没扰了朋友的兴致,一个人驱车回家。

        金名山别墅在西区,沈延舟往西边开的时候,雨下得越来越大,路上的车堵成了一条长龙,一辆救护车急促鸣叫着,无奈也只能堵在路上。

        沈延舟心中隐隐不安,再看时间时,已经九点半了。

        沈老爷子告诉过他,九点半宴会结束时,他会公布沈家与赵家结亲的消息,看情况现在应该结束了。

        而喜讯如他所料,并没有公布。如果有,他的手机不会这么安静,应该是满屏的恭喜。

        沈延舟猜,应该是赵家的人不同意。

        沈延舟靠在座椅后背,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不是那种容易回忆过往的人,更不会因为一件小事而轻易后悔。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重播着找家二小姐表白的场景,扰的他有些心烦。

        沈延舟掉了车头,往公寓的方向行进。

        ……

        晚上十点半,vip病房的灯还亮着,张妈坐在床边,已经哭成了泪人。

        一向风轻云淡的赵云珊挂断了沈家的电话后,又接起了令一通电话。

        是赵老爷子。

        赵二晕倒的事情,赵云珊没有传出去,连沈家人都不知道具体情况,她只跑到爸爸那里告了状。

        “赵小二身体怎么样了?”

        “还没醒过来,父亲。”

        “这次沈家的事情交给我,你不要插手,小二生病的事情,不要传出去,免得外人笑我们赵家不识趣。”

        “知道了。对了,父亲,沈家那边今天没有公布婚讯,但我们和沈老爷子把结婚的时间订在了明年夏天。这婚沈延舟必须结。”

        “知道了。”

        赵老爷子先挂了电话,赵云珊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又跑到床边,和张妈一起,一动不动地盯着床上的苍白少女。

        她忍不住摸了摸赵二滚烫的额头,叹了一句:“傻孩子。”

        赵二虽然身子弱,但连续烧了两天,却生生扛了下来。

        第三天凌晨四点,她才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虽然眼前一片模糊,但她只看一眼,就知道自己又在病房。

        赵二平躺在床上,眼泪顺着脸颊,接连落了下来。

        她也不发声,就是静静的哭,然后慢慢动手,把脸颊擦干净。

        张妈觉察到了动静,一睁眼看到是小姐在动,激动地站起来呼叫护士。

        “护士,我家小姐醒过来了!”

        赵二觉得自己就像粘板上的鱼肉,任医生翻弄。

        她觉得自己像活死人,却被困在这副孱弱的身躯里,久而久之,便就被折磨死了。

        本以为只要听医生的话,就不会发病,就能休息好,就能恢复健康,就能看这个世界的花红柳绿。

        现在看来,健康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小姐,你别哭了。”

        赵二一边哭,张妈一边给她擦眼泪,也忍不住落泪。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小姐这么哭过,就算是父母双双去世,小姐一滴眼泪都没落过。

        赵二也不说话,只是躺在床上哭,后来哭累了,便又昏睡过去。

        这些天,她只靠着输葡萄糖液来维持生命,整个人的脸色像一张白纸,那本就瘦小的脸,也显得有些凹陷,眼圈黑黑的,面相有些吓人。

        别人说话,赵二也答应,但就像个机器人一般,不哭不闹,彻底不会笑了。

        赵云珊知道赵二是心结,于是宽慰道:“不管沈家是什么态度,这个婚沈延舟必须结,宝贝你不要生气,爷爷自然会替你撑腰的。”

        手机的消息突然响了一声,赵云珊看着赵老爷子身边的人发来的文件消息,脸上浮现了些许笑意,她拍拍赵二的手,说:“赵二宝贝,爷爷替你做主了。”

        赵二像是没听到似的,重新躺回到床上,蒙上了被子。

        赵云珊不知道当天具体发生了什么。

        订婚当天,她和沈家人只知道沈延舟完全不在乎这件事,出去和朋友玩儿了,还带着顾家的二小姐,而赵二是一个人追出去的。

        沈游之只劝她别生气,订婚事宜内部继续,只是不对外宣布,顺便定了来年夏天结婚的时间,这件事才勉强被压了下来,没让赵家人丢了颜面。

        赵云珊知道赵二和沈延舟的事情如果不当面解决,赵二心里永远过不了这关,这次捡回了一条小命,再拖着,谁能想会成什么样子呢?

        她即刻给沈家人发了消息:“沈先生,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说法,明日,我会带着侄女再次拜访,希望沈延舟能亲自给我侄女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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