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脸红》还有一周就进入杀青阶段了，赵二这些天一直在看拍摄过的剧情，看是否还有需要进行补拍的地方。

        以往，她都是到机房和同事一起讨论着看，发现大家有时候意见不一，反应也不一样。

        赵二陷入了沉思。拍《脸红》首先是献给自己的礼物，但渐渐的，她就开始考虑市场，这些天讨论出的剧情点，全部都是为了迎合当下的观众情绪。

        同事一看到一幕戏时，说：“这个女主是不是有点欢脱了，大家不会喜欢吧？”

        赵二不由一愣。说不想让大家喜欢这部剧，那完全是假话，可赵二又觉得，他们又凭什么代表观众呢？

        在《脸红》播出前，她首先做的，应该是问一问自己，是否对每个镜头满意，这个故事和表达，是不是她自己想要的。

        于是，赵二把内容拷到了黑色的磁盘里，打算晚上自己一个人看一看。

        磁盘就放在卧室里，沈延舟把豆子哄睡后，看到了桌子上的磁盘，问正喝药的赵二，“这是什么？”

        “我们拍的剧。”赵二说。

        以前，她对他还是有点防备的，担心他知道了自己拍戏的进程，向顾家的兄妹出卖自己。但是，鉴于她对他的观察，他好像也不是那种人。

        沈延舟拿起黑色的磁盘，在手中轻轻颠了颠，问：“我能看一下吗？”

        他挺好奇，能让赵二心甘情愿呆在南城的，到底是怎样的戏。他也想知道，她这样的一个人，会拍出怎样的东西。

        赵二指了指桌子上的三个磁盘，说：“挑一个看吧。”

        他算老几，也不能都看完。

        沈延舟把磁盘插在电脑上，自己调了出来，看到文件名的时候，他愣了一下。

        文件上写着“寂寞深夜”。

        沈延舟歪了下脖子，他带着巨大的疑问，点开看视频的命名，然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随便点开了一个叫做“大叔请爱我”的视频，画面上，一位身材颇好的女大学生，正在和一位30+的熟龄男性一起吃饭，她的眼神在暧昧的灯光下，勾人射魄，脚下也不安分，红丝绒的高跟鞋半穿在脚上，伸向对面的黑色西装裤里，蹭了又蹭。

        沈延舟靠在椅子上，双手抱怀，开始欣赏。

        赵二洗完杯子后，进屋看了一眼沈延舟，她还是挺想知道，局外人看到这部剧的反应是什么。

        他好像还看的津津有味的？

        只是，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玩味？

        赵二有点好奇，走到沈延舟的身边，往桌面上一瞥，谁知道，那根本就不是《脸红》的戏份，只见丰满的少女只剩下了个吊带，而男人也脱得所剩无几。

        “啊！”赵二尖叫了一声，用身子挡住了电脑。

        沈延舟笑出了声，明知故问：“你们拍这种大尺度的戏，能播出去吗？”

        赵二觉得耳根发烫，跟煮熟了一般，她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我们的戏。”说完，赵二真想掘地三尺把自己给埋了。

        沈延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说：“那就是有需求了。”

        他靠近了点赵二，调侃，“你也这么大了，我懂的。”

        赵二看对方误会了，连忙解释：“这磁盘不是我的。”

        沈延舟故意逗弄赵二，他摸了摸她的头，说：“成年人有需求是可以理解的，不用觉得丢脸。”

        赵二急了，说：“我没需求。”

        ……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沈延舟把电脑从赵二的怀里抽了出来，说：“但是我有，我还想看呢。”

        “流氓！”赵二骂道，她又把电脑抢了回去。

        沈延舟走了过来，问：“你刚说我什么？”

        “流氓。”赵二的语气弱了下来，但还是不蒸馒头争口气，嘴硬道：“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耍流氓，别以为我会怕！”

        “是吗？”沈延舟步步紧逼，惹得赵二步步倒退，最后退到了沈延舟常睡的沙发上，一下子跌坐了上去。

        沈延舟单腿跪在赵二身边，沙发陷进去了一个坑，赵二往后坐了坐，小鸡仔一样盯着沈延舟。

        他看她柔弱无辜的眼神，还有白皙的皮肤，仿佛片中的少女。不，她比片中人更白，更娇，看向他的眼神虽然是一种恐吓，却带着勾子，让他忍不住产生一种恶趣味。

        沈延舟及时收手，站直了身子，从沙发上抽走了自己的睡衣，去了浴室洗澡。

        赵二坐在沙发上，脸突然就红了。

        ……

        张妈打电话过来了，她告诉赵二，她现在已经在南城机场了。

        赵二一时紧张了起来，现在收拾行李，肯定也来不及了。

        但她和沈延舟一起住的事情，也实在不方便让张妈知道。

        张妈知道，就相当于赵家人都知道了。

        谁成想，事情就是那么不凑巧，赵二姨婆一家，从西北探亲回到了家，刚从张未处知道沈延舟和赵二的事情。

        成家人咂摸着嘴，品味着这个故事，一时说不出话来。

        于是姨婆第一时间给赵云珊打电话，赵云珊知道后，又火急火燎地给赵二打电话。

        “姑姑。”刚放下张妈的电话，赵二又接起了赵云珊的电话。

        “你姨婆和我说，你在南城被绑架了？还和沈延舟同居了？”赵云珊声音大到让赵二震耳欲聋。

        她拿远了一些，说：“姑姑，不是同居，是他担心我有危险，让我来住的。”

        赵二的情况，赵云珊哪有不知道，她反问：“可你一个人根本不敢睡觉啊？好孩子，你和姑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和他睡在一起了？”

        赵云珊声音发颤，她真的害怕赵二和沈延舟糊里糊涂地走到这一步。

        赵二尽量正常地说：“没有的事，姑姑，我现在可以一个人睡觉了，也很少发病了。”

        赵云珊听了，不知是喜是忧。她想听到赵二身体康复的话，又担心，她是在骗她。

        “不信，你现在就来南城看看，我的气色比以前好很多啦。”赵二安慰赵云珊。

        赵云珊也没有再追究，事到如今，真的假的，又有什么用，她劝了赵二一嘴，说：“我不管你为什么和他住在一起，赵二，姑姑可要警告你，别忘了他以前对你的伤害，而且，沈家人现在被你爷爷拿捏，向你低头和示好也是有的，无论如何，你可别犯傻。”

        赵云珊的一番话，让赵二有些纠结，但她还是乖乖地点点头，答应赵云珊，明天就搬去姨婆家去住。

        沈延舟这次洗澡的时间有点长，他下半身围着白色的浴巾，站在湿漉漉的浴室里，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重新消了味道，才去了衣帽间。

        得知张妈已经在赶来的路上，赵二跟着沈延舟去了衣帽间。衣帽间没有门，只有一个帘子，沈延舟和赵二从来不在里面换衣服。

        赵二拉开帘子的瞬间，却看到沈延舟正背对着他脱睡衣，那狼牙棒留下的伤疤纵横满背，看得出来，当日的他伤得很严重。

        赵二被吓住了，她愣在原地，那天的场景全都浮现在了脑海里，沈延舟不愿娶她，在整个沈家人的注目下，他被打得半死。

        对，半死，他的嘴唇都白了，双眼里爬满了血丝，他一定是恨极了她，否则不会在路过她的时候，嘲笑她的眼泪是惺惺作态。

        所以，到底是什么理由，让一个对她怨念这么深的人，能够忽然转变了态度，不仅不恨她，反而还把她带到自己的家里。

        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原谅过自己呢，如果说，这一切都是装的呢？

        沈延舟意识到身后有人，回身时，只看到赵二惊惶地看着他。

        “阿慕。”

        他迅速套上了一件黑色的t，却看到赵二说了句抱歉后，仓促地走了。

        他甚至一时不知道，她的这句抱歉，说的是哪件事。

        赵二回到主卧后，从书桌的抽屉里抽出一个文件夹。

        这个文件夹里装的，是赵二在沈氏的股权转让书。是她搬到他家里来的时候，就准备好的，她本打算离开他家里后，再给他的，就当做是感谢。

        他和她说，对她好不是因为钱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感动，他答应陪着她睡觉，陪她打篮球锻炼，背着她去看病，甚至在喝药，拿出一颗糖的时候，她的心，都在为他而跳。

        可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不知道，除了钱，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顾蕴和姑姑的话都响在了耳边，赵二清清楚楚地记得北城发生的一切，又恢复了曾经对沈延舟的谨慎与警惕。

        她推开门，看着门外怔愣的沈延舟，说：“我有东西要给你。”

        沈延舟靠在墙上，盯着赵二手中的棕色文件夹，眼神里突然有一丝慌乱。

        她还是以为，他是为了她的钱。

        沈延舟主动走向赵二，捏了捏她的脸，假装淡定地说：“我后背的伤，没关系的。”

        赵二低着头，轻声问：“我给你的药膏，你没用吗？”

        沈延舟说：“我一个人，也够不着，索性就没涂。”

        赵二低着头，问：“那你带了吗，我给你擦擦。”

        沈延舟的眼神有些躲闪，说：“不用了，很快就好了。”

        他担心赵二多想，又说：“赵二，真的没关系的。”

        赵二抬起眼睛，看着眼前的人，问：“是没有带，还是，早都扔了。”

        她早该想到的，他为什么会涂她给的药，就是她把他害成这个样子的！

        沈延舟彻底慌了，他确实扔了，因为他当时真的讨厌她，不会拿她施舍的东西。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沈延舟撒谎道：“我没扔。”

        他坚定地看着赵二，她却躲开了，低头打开文件夹，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纸。

        沈延舟声音有些颤抖地问：“这是什么？”

        “股权转让书，就当是补偿你后背的伤。”

        除了钱，她没什么东西能补偿沈延舟的。

        “我姨婆和姑姑都知道了我们在南城的事情，张妈今晚就回来了，我们明天一起搬去姨婆家，这一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再加上你上次救了我，你签了这份股权转让书，我们就当两清了。”

        赵二声音平淡，却句句扎心。

        沈延舟问：“两清？你觉得我们真的两清了吗？”

        赵二仔细掰扯了一番，“你退了婚，自己也受了伤。到南城的时候，我犯病你救了我，后来我也救了你，再后来，你又救了我，还把我带到你家照顾我，我理所应当欠你，如今我爷爷的股权还了你，也就不欠什么了。”

        沈延舟没说话。

        他想，她可真是傻。退婚那天，她不是也进急救室了吗，她却不算进去，她白白等了他这么多年，她甚至连提都不提。

        赵二把那张纸塞到了沈延舟的手里，她碰到他的手心，一片冰凉。

        “你确定算清楚了？”他问。

        赵二笃定地点点头，说：“你自由了。”

        退了婚，也找回了股份，沈延舟，你彻底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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