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思美人兮

七政殿内一片静默。

        棠樾慢慢回忆着自己在凡事历劫的经历，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自己十岁那年师傅带他去楼兰王宫初见玉儿的情景，

        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笑意。

        犹记那一年玉儿只有六岁，还是一个正值幼学之年，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她是西域最尊贵的公主，不仅是楼兰王玉驰海最宠爱的小嫡女，

        更是突厥大汗阿史那燕都的宝贝外孙女，从小被视作眼珠子一样的宠着。

        初见时，她仰着小脸甜甜的对他说：“丽姬娘娘说今日之后我会多一个哥哥，

        他会像父王和修远哥哥一样疼爱我，保护我，就是你吗？”

        玉儿之于他，似寒光遇骄阳，从此他阴霾的生命里有了她，孤寂的梦境里有了家。

        岁月如梭，十年过去，他就这样守着她，护着她，朝夕相对，喜乐共度。

        看着她一天天从纯真无邪的可爱孩童长成娇丽犹绝的灵动少女。

        棠樾的眼睛看着润玉案几上的那朵青莲，目光却又似乎没在那朵青莲上聚焦，

        而是穿过它看着一个未知的地方。

        半晌，终于寂寂的开口：“在那个凡世中，我遇到一个女子，她灿若莲华，

        明媚如水，我们相伴十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曾向她许诺会护她

        一生安乐，却又亲手将她推入无间地狱”

        忆起那些不堪的过往，棠樾赫然闭上酸涩的眼，拼命将心中的痛苦压下。

        停歇片刻，他快速的将情绪敛藏，努力保持平静地继续诉说着。

        润玉坐在龙椅上以右手扶腮，凝视着棠樾的脸，静静地聆听，

        却见他眼神空洞，透着一股历尽悲苦与沧桑的怆然。

        “我辜负她良多,害她在一生最美的年华里只剩下凄苦和不堪，

        最后香消玉殒”

        棠樾讲完这段经历时，眼底微红，

        似是晕着这些年来他对玉无心的亏欠与苦恋。

        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是他生命中最昏暗的时光！

        突厥部被屠戮的那一夜，他在窗外守着她，

        知她心如刀绞，听她痛哭哀嚎，他悔恨，痛苦！

        那一刻他已无心再报仇，只想带她离开，天涯海角哪里都好，

        可却为时已晚，玉儿宁死也不会再相信他。

        乌伦河畔，两军对垒，她弯刀刎颈的一瞬，他的心也跟着死了，

        多少次的万箭穿心也抵不过那一刻的痛绝，

        可他不能站出来，更不能冲上去，他不能毁了玉儿用生命换来的和平。

        他想赎罪，想为玉儿再做些什么，于是他只身潜入大唐皇城，

        最终为保护她的族人被太子李云丰的羽林军万箭齐发，射死在皇城的朱雀门下。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幸福，

        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找玉儿了。

        棠樾微闭双眼，不再言语。

        润玉知道，棠樾的这段经历，虽只有寥寥几句，

        实则饱含着太多难以言传的悲凉与心酸。

        不禁在心底感叹：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

        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处，不知所终。

        从前他苦苦追寻，终未得到，可如今有了碧瑶，

        他才知道，情之一字，可为软肋，可成盔甲。

        可以让人这般痛苦，也能让人那般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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