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锋芒相对

　　老赖想着前两个女孩子被他压下了气势，只剩下一个，想她也不敢在这个场合跟他顶撞，于是阴阳怪气地説：

　　“徐涓兰，老实讲清楚。”

　　徐涓兰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向工友：

　　“开这样的会，如果连大方向都没搞明白，似乎叫人不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全场肃静了。

　　她放慢了语气，一字一句：

　　“我在红旗下成长，从小就是班干部，这是学校老师的培养，当然也是家长特别是我父亲希望的那样，无论是我个人学习成绩还是帮助同学，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从没有马虎过，这就是从小家庭教育，现在让我交待，交待我的家庭教育吗？”

　　全场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老赖无话可説。

　　徐涓兰既不像徐宝宝那样刚烈，又不像徐祖贤那样胆小，她仿佛是在参加学校里开展的一项辩论会，头脑清楚，逻辑严密，重要的是冷静面对，看准对方的论点错在哪，一语中的。

　　现在会场上的人全在看戏了，第一场是闹剧，第二场是悲剧，这第三场才是正剧。

　　朱茹茹坐在后排小声地和边上人介绍:

　　“我同学在学校是就是出了名的辩手，她从没输过。”

　　人群中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徐涓兰接着说：

　　“赖科长不是一再问我受多少害吗？这不就是今天开会的目的吗，现在我告诉你。”

　　老赖终于等到徐涓兰的回答了，他的小眼睛发亮，大声説：

　　“回到问题上来，快交待。”

　　徐涓兰打开手里的报纸，一叠信件散在桌上，她指着信説：

　　“这是家信，我把业余时间都和丫丫她们用在学习技术上，学不懂就少睡觉，少吃饭，做不好就不下班，把关师傅教的技术都学到手，父母的每一封信都让我好好工作，好好学习，年轻时多学一点，所以害我少睡了多少觉，少玩了好多地方。正因为父母长期的教育，所以在学校我是三好学生，学生会干部，参加工作快半年了，我和祖贤以优异的成绩双双考入试制组，这都是父母害我少睡觉少玩耍得来的。”

　　徐涓兰这一通有理有节的对父母的赞许，可把老赖气坏了，本以为三人中，她最弱，一言不发，可能是最好对付的，没想到这个女生可比那两个难对付十倍。不能让她再説下去。

　　老赖正想着发话，徐涓兰又説：

　　“赖科长，今天你听我几句肺腑之言，我感谢你。你説我和祖贤有名利思想，请问如果你有孩子，当国家建设需要你时，你会让他考个最差的成绩来报效国家吗？如果全国考生都考零蛋，那国家还要不要建设？我们的产品还能合格吗？”

　　会场的风向明显地被徐涓兰带偏了，她加快了语气，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赖科你讲话可不能像宝宝那样信口开河，不过宝宝今天的一句话我赞同，今天开我们三个人的会是不对的，很明显示，説宝宝父亲害死了人，名单在哪？你掌握了证据？今天会上能会布吗？如果没有，那就是造谣编故事，要向宝宝道歉，向她的父亲道歉。”

　　“徐涓兰，你开起我的会来了，太嚣张了，这里是你讲话的地方吗，你给我闭嘴。”

　　“黄主任，我再説几句行吗？”徐涓兰求助黄主任。

　　“快讲。”

　　“徐祖贤三岁失父，一直没与父亲见过面，可能在战乱中死了，一直没有音讯，只是她不忍心填写父亲死亡，如果你们知道她父亲在哪，在干什么，你们这么有本事，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你们都不知道，她怎么知道？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摸着良心想一想，不要被权势吓倒，让我们三个人背黑锅，非要无事生非。”

　　“快把她们三个带回宿舍。”老赖气急败坏。

　　现在的景情是他被三个女生当众批了，揭了他无知的短。

　　徐宝宝拍拍徐涓兰的肩：

　　“涓兰回答得有力量，道理全都讲明白了，如果他们还不放过我，我就死给他们看。”

　　“死了好，省得每天提心吊胆，不过我死了我妈妈怎么办？”徐祖贤跟着答。

　　徐涓兰停下脚步：

　　“还没到最后的时刻，今天我们赢了，明天还很长，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不活着，死了就真的説不清楚了。”她以为这两个女伴只是心里有气，随口説説。

　　老赖把一场会开成了批斗自己的会，三个上海姑娘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厂区，平时被老赖拿着短欺负的员工们，也都在她们吃饭时，路过她们的桌子，敲响饭盒，表示支持。一时间，她们三个一走进食堂，就响起了敲饭盒声。

　　老赖的无能，让干部科的李科长非常不满，连个刚进企业的姑娘都对付不了，将来怎么开展工作？

　　老赖、黄主任受到严厉的批评，第二天中午，食堂门口又贴了一排报贴，她们三人的名字上，打着大大的黑叉，杀气腾腾。

　　试制组这一方小天地里，同事们都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让她们工作，同事为了不让她们分心，还贴心都帮着把饭菜买到了工作间，特别是小郭，还偷偷地给她俩不时加个荤菜，食堂阿姨也认识这两只写着“为人民服务”的军绿色搪瓷缸，放菜的时候多放了半勺。

　　试制组的工作量，没有因为外界的干扰而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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