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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一死一伤


  小时候从十六铺买一张船票,几十分钟就能到达浦东。船票不是纸币,是一种像可乐瓶大小的灰白色圆形币,和二分钱硬币差不多轻,我一直猜着它里面的成份,肯定不是铜铅一类,与小伙伴们猜了很久,也没猜出来。

  去浦东基本是大人带着,秋天菊花黄时,那里水塘里的大闸蟹成熟了。我一直奇怪大闸蟹不是在长江里长大的吗,一定是顺着江水流误入了浦东,然后在那儿的河叉里产卵,想安居乐业,没想到成为浦东的土特产,它们肥美、个大,远比不远处的阳澄湖人工养的卖相好。

  有一次在帝都国贸一家酒店吃饭,朋友点了阳澄湖的蟹,记得是285一只,一桌就吃掉了一个月的工资,然后朋友兴致勃勃地让服务员找一块玻璃板,説要验证酒店里这么贵的螃蟹是否是正宗的货,只要把玻璃板放置45度,螃蟹能爬上去就是真的,后来因服务员找不到玻璃板而没试验成功。

  我一掰就把螃蟹脚折断了,如果是真的野生的,需要用特制的剪子才能剪开,面对这么贵的蟹,也就不忍心揭穿。

  浦东还一直种着上海大头青,一种蔬菜品种,菜身矮墩墩的,叶子快接近墨绿色,茎杆宽大,霜降后更好吃,有一种特有的甜味,仅管这次浦东有疫情,我仍然选择住在周浦镇的一家小酒店里。

  现在这里的早餐已经没有了上海四大金刚,酒店边上是一家连锁的早餐店,只卖菜包子、茶叶蛋,小米粥,和BJ地铁站出来的餐车上一样,都是商业化的包装口味,价格也不贵,6元就得能吃饱,隔着有一家XJ烤馕店,递给你一块冰冰冷的馕,类似过去的鞋底板,但一点也不酥软,比较费牙力。

  中餐没有一个地方吃阳春面和排骨面,到处都是黄山菜饭,又咸又油腻,基本找不到上海小吃店,市区的小吃店一听老板的口音,也都是安庆人开的店。

  我在写到这章时,正好出差住在周浦镇,我尽力还原徐祖贤母亲的形象,她的经历非常像《一江春水象东流》电影里的素芬,给人洗衣服养活女儿,当兵的丈夫在女儿三岁后,再也没有回家,我想着有时她洗到男人的白衬衣上有女人的口红印,会不会想到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已在别处安家?

  酒店门口每天早上7点到9点,准时蹲着一排老人,他们把家里种的菜拿到这里来卖,因为是老人,城管也不管,等他们卖得差不多时,才出来像征性地赶走。

  这里的女人依旧是旧式的装扮,头上要围着红白蓝三色格子的棉布头巾,自己编的枣红衣的粗毛线衣外套,外面罩着一条深蓝色的布兜,带着同色的护袖,下身是一条黑色的裤子,黑色的棉鞋。

  61年过去了,这里的老人家们依然顽固地保持着地域特色的着装,因此这让我很容易就还原了当时,接到女儿企业来电的徐妈妈,穿着同样的服装,只是没有再挂着蓝布兜,与她的男朋友,从浦东过江到十六铺,再坐公交车到上海火车站,经过一夜的火车,终于到达了AH的省会城市,她女儿所在的工厂所在地。

  母亲从来没有详细描述那一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怎么见到了徐妈妈,在她写下的回忆录中,记录当时她发疯地敲门,这时木匠也赶到了,他用力推开徐涓兰,手起刀落,门被劈开,他一脚把门踹开。

  徐涓兰扑到床上,看到徐祖贤已穿上白色的毛衣,白色的衬衣,安祥地像睡着了那样,闭上了眼,嘴角露出了微笑,似乎正在做一个美梦,地下扔着一个药瓶。

  徐涓兰使劲地想把她摇醒,一边叫着“快来人,快叫救护车。”

  很快屋子里冲进来一批人,大家围着她俩,知道徐祖贤已经不行了。

  几位医生冲进来,把她俩分开,接着一付担架放在地上,徐祖贤被抬到了担架上,盖上的白被单,工友们拉开徐涓兰,在一陈凄厉的汽笛声中,车子走远了,这是她最后一次与徐祖贤在一起。

  正当工友们在劝徐涓兰不要自责,没看好她时,小郭跑进来哭丧着脸説:

  “快,宝宝也喝硫酸自杀了。”

  徐涓兰惊站起来又跟着小郭跑到宝宝的房间,只见地上扔着一个杯子,那是宝宝骗小郭説房间里有老鼠,要了半杯硫酸,听到徐祖贤自杀后,她也喝下了硫酸。

  第二辆救护车又开进了厂区。

  批斗会的三位女主两位自杀,为了怕徐涓兰再出意外,李科长让朱茹茹搬下来看着她的老同学。

  从跨进厂大门起,徐妈妈再也忍不住哭起来,她边哭边説:

  丫丫可怜你三岁失去爹爹,妈妈一件衣服一件衣服洗过后把你养大,你怎么这么狠心丢下我一个人在家,你们这些缺德的人,天大的冤啊为啥要逼死丫丫。

  她坐在女儿的床上不吃不喝哭了三天。

  徐祖贤的男友把她的箱子拿到了空地上,倒上汽油全部烧了。

  徐涓兰把她的骨灰盒交给徐妈妈。

  “我要捧着丫丫的骨灰去上海的大街小巷喊冤,总有一天,你们会有报应。”

  宝宝终于给抢救回来了,但已经不能説话,胃和嗓子全部烧坏了,她将在病痛中度过一生。

  她的父母见到奄奄一息的女儿,悲愤地责问:

  “为何要对这么小的女孩下手?你们还有点良心吗?”

  徐祖贤与徐宝宝的父母走后一周,病倒了的徐涓兰身体稍微好点,挣扎着起来上班。

  小郭因为工作上严重失误,被调离了工作岗位。

  半个月后,黄主任找到徐涓兰告诉她:

  “你的事情还没了结,有关部门需要与你再谈一次,好好説,这次争取过关吧。”

  徐涓兰点点头,她告诉自己,为了两个一死一伤的好朋友,这次她决不会再退却。

  她将自己从头到脚清理干净,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上的毛头一点一点清理干净,裤子的中缝,用搪瓷缸倒进开水,朱茹茹帮她烫出毕挺的中缝,就是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战斗。

  “我还在呢。”这次朱茹茹选择不再躲开,和她站在了一起。

  四位上海姑娘还剩下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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