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舟君悦让了门，进屋从冰箱里拿了瓶装的果汁出来，给他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最后在沙发上坐下，望向慕言驹：“你不是在帝都拍摄么？”

        “你一直没回我消息，今天这事儿闹得挺大的，我想着你一个人怕你心里不好受，来看看，临时跟豪哥推了几个行程。”慕言驹简短解释，静下来后空气的尘埃都仿佛静止了，他才肯定小姑娘今天是有点儿不开心的。

        “难受么？”

        舟君悦喝了口果汁，没藏着掖着，点点头，“有点儿。”

        “我该早点过来的。”这句话里带点遗憾，显得那样落寞，慕言驹掩下心里的情绪起伏。

        舟君悦摇摇头，眼里的感激不假：“可你是第一个到我身边的，明明你隔得那么远。”

        他没多跟她说这个事儿。

        “你也别太当回事了，网友有时候确实有盲目跟风这种倾向，而且这次网上的风向我看了，从前辈的角度来看，应该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慕言驹比以往表现出来的那副慵懒的模样显得严肃许多。

        “我觉得大概率可能是云溪干的，豪哥已经拜托了人帮忙查了，我手里也有她别的黑料，这边有证据了，我帮你一起澄清。”

        舟君悦一颗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瞬间柔软到不行，装模作样的抹一把不存在的眼泪，“呜呜呜呜呜，太感人了嘛，这可是慕言驹诶，可是顶流诶，明面上对谁都那么礼貌居然要因为一个不争气的小迷妹跟人反目成仇了，这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情谊啊。”

        “”慕言驹觉得这家伙真的很难正经了，他继续道：“你怎么打算，写个澄清文？”

        “你就没有想过我真的是在东施效颦？”舟君悦收起嘻哈打笑的模样，认真问起。

        既然人云亦云，那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过，我可能真的就是虚荣，可能真的就是东施效颦。

        “没有。”慕言驹直视她的眼睛，回答得也照样认真：“没想过。”

        舟君悦动了动唇，那瞬间真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笑起来，坏心情也好了不少：“谢谢你。”

        “笨蛋。”慕言驹明白她所有的情绪起伏，宠溺地笑骂了句。

        舟君悦正经不过两秒：“呜呜呜呜呜好甜好宠，这一刻我就好像是甜宠剧女主。”

        “”

        舟君悦笑得不行，后知后觉有点饿，便问他：“你吃饭没，我想去煮个面吃。”

        “没呢，我来给你打下手，你多煮一份儿？”

        “不用，我来就好，你自己玩会儿。”舟君悦说完起身往厨房走。

        慕言驹盯着她的背影看，直到消失不见，他拿出手机准备问一下尤志豪进度，屏幕亮之后有几条推送信息，他一眼抓住了‘舟君悦’三个字。

        【惊天反转，舟君悦母亲发文！】

        他皱起眉头，点进微博，主页加载了半天没加载出来那条博文，他点到‘发现’界面，本意只是想搜索一下，结果热搜第一就是相关词条。

        【舟君悦舟洲】后面跟着一个红色的‘爆’字。

        舟洲年轻那会儿在国内很出名，十多年没有过消息，听说就是结婚生子去了，联想到前面的那条推送，说得是母亲，这会儿看到两人排列在一起，自然一下就明了了。

        慕言驹看着这个词条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他常听她妈妈说起舟洲，他的妈妈比较热衷于这些艺术偏好，所以他也耳濡目染了许多，自然知道舟洲那个时候在国内芭蕾舞届意味着什么。

        舟君悦的种种行为和素质都能看出是一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女孩，他知道，但有这样的家庭背景，他确实没想到。

        舟洲手写了一封道歉信，发的照片。

        致女儿的一封信：

        悦悦，见字如面。

        那么多年了，妈妈一直欠你一声对不起，你知道妈妈一生好强，几次话到嘴边都说不出口，但是妈妈清楚的知道，很多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所以今天，我借着这个机会当着大家的面跟你认认真真道个歉。

        我们家悦悦啊，要是学舞蹈，一定不会很差的。

        我的学生夏离，有天赋，十七岁当上了芭蕾舞剧院的首席演员，不带任何私心，我的女儿在舞蹈方面的天赋和夏离不相上下。

        我很幸运，在舞蹈教学生涯里遇到了两个有天赋的学生，可是我也很悲哀，因为自己的无知，亲手断送了其中一个孩子的舞蹈前程。

        悦悦很优秀，可是我这个当妈的，只知道骂她，只知道挑问题，如心理医生所说，我严厉得近乎于变态。

        明明她拿过那么多次金牌，明明她拿过那么多次学年第一，可我把孩子骂得再不敢跳舞，把孩子骂的再不敢提成绩，哪怕是极其明显的进步，因为她也明白，哪怕是进步，我也不会满足于此。

        其实我都知道，我们悦悦从小就为了妈妈的一声表扬，比别的孩子都要努力。

        她认真上每一个补习班，认真上每一堂舞蹈课，她的认真让她成为了一个舞蹈好，学习也好的素质人才，可是却因为我的极端让孩子在十五六岁的年纪放弃了她所有的一切。

        可悲的是，当一切都成了无法挽救的局面时，我才开始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反省。

        再次提及，我最爱的女儿悦悦，我很抱歉，很多时候妈妈都是为了更好的你，但好像这样所谓的“为你好”的心态，不见的是真的为你好。

        那么多年了，妈妈也想跟你说一说妈妈的真心话。

        你跳芭蕾的每一个瞬间妈妈都很为你骄傲。

        你每一次拿第一妈妈都觉得老天爷真是送了我一个天大的宝贝。

        妈妈也没觉得你断送了我的舞蹈生涯，甚至非常的高兴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你。

        妈妈只是希望你好，但我很抱歉，用了这样极端的方式。

        我希望你能原谅妈妈。

        最后，特此澄清，我的女儿很懂芭蕾，并不是东施效颦，这次去看舞剧，也是我带她去的，

        ——舟洲亲笔。

        配了三张图，第一张是舞剧散场之后舟君悦舟洲和夏离的合照，两个女孩各自站在舟洲的两边。

        舟洲人老了气质却还在，好到只看背影会觉得是个小女孩。夏离笑得自然，挽着舟洲，舟君悦和她反而还隔着一点距离，稍显拘谨。

        应该是应最后一句解释，是她带着两个女孩去看舞剧的。

        第二张是两张图的拼图，其中一张是大大小小舞蹈比赛她无数的奖状和奖杯，下面的是全市统一诊断性考试的成绩，702分。

        最后一张是舟君悦舞蹈比赛时独舞的照片，穿着洁白的蓬蓬裙，头上戴着皇冠，定格在‘鹤立姿势’，手长腿长，笑里全是自信，美得张扬。

        慕言驹逐字逐句看完，久久没有反应，错愕不及，再次被舟君悦狠狠地惊艳到，回过神来后心底久久余留着更多的是心疼。

        他顺手进了评论区。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优美的中国话。】

        【悦悦太美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谁他妈说的她是打肿脸充胖子的，给老子出来，你也给我充一个！】

        【啊啊啊啊啊啊好心疼悦悦啊，悦悦这么优秀居然是这么过来的，她还会跳爵士会写剧本会唱歌会弹吉他啊，阿姨怎么舍得不夸夸她啊！我来夸嘛，真的很美很绝啊，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啊！】

        【求一个芭蕾视频。】

        【救，真的好心疼啊，夏离是一个外人都感觉比悦悦更亲她妈妈，悦悦站在旁边好拘束啊，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悦悦啊，悦悦难道不应该是不是在怼人就是在怼人的路上么？】

        【挖槽，真的，好心疼啊。】

        【虽然但是，这个夏离好漂亮啊。】

        【就没有人注意到舟君悦联考702么？清北苗子啊【爆哭】！】

        慕言驹随便翻了翻，到这儿后就退了出去，点开道歉信的大图，起身往厨房走。

        水还没烧开，舟君悦望着锅里的小水泡发呆，眉心撇着，手里拿着双筷子，看上去要多哀愁有多哀愁，见慕言驹过来，她看了一眼，懒懒的，打不起精神来，又把头转回去。

        慕言驹走向她：“你妈妈发文澄清了。”

        舟君悦瞬间定在原地，瞳孔在某一瞬间都剧烈跳动了下，呆滞的表情仿佛她失去了理解能力一样。

        他缓步走近，把手机递给她，舟君悦愣了好久，没接，慕言驹又往她面前递了递，“看看？”

        舟君悦喉间动了动，纳纳地接过，一字一句看完，一点一点崩溃。

        她好久没有动静，水烧开了，在锅里冒着沸腾的泡泡，他关了火，没有催她。

        许久，舟君悦红着眼框开口：“我妈妈她是个很骄傲的人，我爸爸也是，他们一直很怕家里的一些丑闻搬到台面上来讲，可是为了我妥协了。”

        “因为你不是他们的丑闻，你是他们的骄傲。”慕言驹说得掷地有声，舟君悦打心底里觉得感动，红着眼框，话出口有些颤，她说“谢谢”。

        慕言驹笑起来，开了个玩笑：“我真是疯了跑那么远来安慰你。”

        就这么一句话又让舟君悦瞬间笑起来。

        “本来想着你不高兴我来陪陪你，开导开导你，结果到好，人家什么身世。”

        “我能看看别的么？”

        “可以。”

        她得到允许退出这条博文，热搜第一是她妈妈道歉这件事，热搜第二是【舟君悦是女王吧】，她有点儿想笑，好奇心驱使下点进去，是夏离发的一张照片。

        在练功房了，她双手把杆，在控旁腿，昂着头颅，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夏离的配文就是，悦悦是女王吧。

        百八十年不发一条微博的现任首席。

        舟君悦笑起来：“我刚看有人说夏离更像我妈的女儿，以前也很多人这么说，但其实我跟夏离还挺好的。”她把手机递还回去，慕言驹不经意间一瞥看到这张图，呼吸停滞了片刻。

        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的心动，以及某些难以言喻地冲动。

        厨房里静了一会儿，舟君悦没察觉到慕言驹的不对，叹了口气，“怎么办，我现在想回趟家。”

        慕言驹黑屏了手机，压下所有不该有的想法，笑了下：“去吧。”

        “那你”

        “我最近有点事情，今天过来一趟推了些工作，晚上可能还得回帝都去，过两天我再过来找你。”

        “呜呜呜呜入股也太不亏了，哪怕有一个人不喜欢慕言驹我都会伤心的ok！”

        “”所谓正经不过两秒。

        舟君悦送慕言驹到停车场，慕言驹心里一直搁着事儿，在拉开车门的前一秒停下来，转过身去看着舟君悦。

        “舟君悦。”他难得严肃的语气。

        舟君悦不明所以，“嗯？”

        “你怎么看不出来。”

        舟君悦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心一紧，又不敢自作多情。没有看得出来，是不敢信。

        慕言驹自嘲般地弯起唇角，“我觉得，我还挺明显的。”

        舟君悦呆愣在原地，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没反应过来，半晌没有动静。

        “我先走了。”

        听到慕言驹说这句话，舟君悦居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这会儿倒是应得很快：“好。”

        慕言驹气笑了，好整以暇盯着她，舟君悦被盯得心虚，垂下脑袋装死。

        “下一次。”他看着女孩儿的发顶，神色温柔，在女孩儿看不见的地方轻声开口：“下一次我不会走得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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