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你要战，我便战

就当众人被吐蕃小王爷多赤罗逼得左右为难，进退维谷间——

        突然，

        顺公公高唱一声圣旨到，风尘仆仆传旨而来。

        李承乾闻言如蒙大赦，暗赞一声，真乃及时雨啊！

        旋即，他便率着李道宗、李纲、马元举等人下了评判席，接旨而去。

        而本来还喧嚣无比的场中数千人，霎时，噤声凝气，骤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当李承乾来到顺公公跟前儿，发现这厮仅仅手执拂尘，孑然而立，手中哪里有什么黄帛圣旨。

        李承乾暗暗纳闷，怎么个意思？莫非这个阉宦敢假传圣旨，糊弄本太子？

        顺公公冲李承乾急急嘀咕了一声：“太子殿下，此乃圣上的口谕！”

        李承乾哦了一声，恭手垂立，朗声道：“恭请圣谕！”

        顺公公清咳了两声，扯着嗓子喊道：“传圣上口谕，太子承乾，诸位臣工，斗狗场中之事朕已知晓。吐蕃国既敢对我大唐下此战约，尔等岂能怯场失了胆气，平白让番邦外族小觑嗤笑？大唐以武开国，不惧任何番邦挑衅。尔等尽管应承下来，谨转告吐蕃小国——”

        顺公公说着，将目光停留在了叫嚣的多赤罗身上，一字一字顿道：“吾皇天可汗陛下谨此转告尔等吐蕃异族，你要战，我便战！”

        “你要战，我便战！！！”

        嗡~

        轰~

        顺公公一番话落罢，整个场中顿时掀起一股热浪，气氛一时间被推到了一个顶点。

        就连多赤罗听到李二陛下最后六个字“你要战，我便战”，都不由脸如霜冻，怔在原地，心中呐呐叹道，真是好大的气魄！

        郭业自然也听到了李二陛下的口谕，下意识地张望着脑袋，四周寻找李二陛下的身影。

        能够这么快便知道现场的消息，郭业很肯定，李二陛下肯定就在斗狗场中，或者，正在某个居高临下的位置，遥遥观望着整个赛事。

        李承乾脸色激动地连连点头应道：“谨遵父皇口谕，儿臣遵旨！”

        说罢，他也想到了父皇兴许就在某个地方暗暗监视着场中的一切，随即张望着脑袋四处打量。

        顺公公立马喝止道：“太子殿下莫要张望，陛下就在御兽监的一处塔楼之上观赛，虞祭酒和长孙大人陪着呢。”

        提醒叮咛了李承乾一身后，顺公公起身告辞说道：“太子殿下定要努力，莫要让陛下失望才是。老奴这就告退！”

        说罢，转身疾步离去。

        有了父亲李二陛下的撑腰，李承乾这倒霉太子心中的底气立马足了百倍，转身望着多赤罗的一瞬间，脸上已是斗志昂扬状。

        回到评判席上，李承乾问道：“多赤罗小王爷，我父皇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说吧，你们的赌注是什么？又需要我们拿什么跟你们赌？”

        多赤罗尽管震惊大唐皇帝的豪气，但见着李承乾这般发问，自觉已然得逞了大半，笑道：“贵国只需要拿出西川小都护府的图瓦城与阿里土城两座城池，及两城周边方圆五十里的土地，即可！”

        李承乾暗暗琢磨了一下，西川小都护府？不就是郭业几年前坐镇之地？貌似这地方不咋出名啊。大唐疆域辽阔，吐蕃人居然只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真是穷疯了。

        随即大手一挥，得瑟道：“原来是这么个小地方啊？那你们呢？你们又拿什么地方来跟我们对赌？”

        多赤罗见着李承乾并无反对，再次暗暗窃喜，急急说道：“我们会拿出西川小都护府以西的八百里吐蕃国土跟你们对赌，那块地方紧靠你我两国的边境线，土地肥沃，水草颇丰，是个天然的牧马之地。八百里土地与你们对赌两座小小的城池和几十里土地，算下来，还是你们占了便宜哟！”

        李承乾一听心里顿时乐了，是啊，两座城池对赌吐蕃八百里肥沃土地，貌似赚大发了。

        旋即，李承乾的脸上再也抑制不住喜悦之色，已然点头就要开口应承下来。

        突然，远处的郭业飞速奔来，大喊一声：“且慢！”

        声音落罢，人已经飞奔至多赤罗的身边。

        多赤罗还没怎么地，李承乾已经不乐意了，颇为不悦地训斥道：“郭业，你要干什么？没见到本太子和吐蕃王爷在谈判吗？这是国家大事，你一个小小的国子监学子瞎掺和什么？”

        郭业闻言，差点没气晕过去，尼玛的，你这叫谈判吗？都是这吐蕃小王八蛋牵着你的鼻子走，谈的哪门子判？真是老子英雄儿混蛋，李二陛下咋就生出你这么个败家太子爷呢？

        郭业强忍心中的不满，冲李承乾拱手说道：“太子殿下请恕罪，臣有几句话要跟多赤罗小王爷说道说道。”

        “快点快点，”李承乾挥挥手，厌恶地催促道，“莫再延误了开赛的时辰！”

        郭业不再理会李承乾，而是冷笑连连地看着多赤罗，奚落道：“多赤罗小王爷，你倒是打得如意算盘。你说的西川小都护府以西八百里土地，应该是贵国桑巴头人的领地吧？”

        多赤罗猛然一愣，下意识脱口问道：“咦，你这么知道？”

        郭业笑道：“西川小都护府乃是我建，我怎会不知道？如果郭某猜得不错的话，贵国意不在图瓦城和阿里土城，而在觊觎阿里土城内的两国大集市吧？怎么着，财帛动人心了？”

        瞬间，

        多赤罗的脸色变成猪肝酱紫色，仿佛被郭业一语道破了隐藏至深的那点小心思。

        当然，他打死也不会承认郭业的猜测，而是强装镇定地说道：“你这汉人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吐蕃国既然拿出多于几倍的土地与你们对赌，自然证明了我们的诚心，你怎么还能乱加猜测呢？”

        “甭他妈跟唧唧歪歪，扯东扯西，”郭业厌烦地挥了下手，一副无赖混子的模样哼道，“要想西川小都护府也行，要得到两国大集市也罢，这都没问题。但是你拿八百里穷不陋馊的土地跟我们赌，那就太他妈扯淡了。除非你们再加一个条件，如果你们输了，两年内吐蕃国必须给我们大唐免费提供上好战马五千匹。否则，呵呵——”

        多赤罗一听五千匹战马，肺都要气炸了，吐蕃国内如今能够调集的战马也就二十万匹，这姓郭的居然狮子大开口，一要就要走五千匹，这心也太大了。

        继而气呼呼地问道：“否则如何？”

        郭业白了他一眼，哼道：“否则？即便你们拿吐蕃国的逻些城跟我对赌，我们也不稀罕！”

        逻些城，乃是现在拉萨的古名，正是吐蕃国的帝都王城所在。

        郭业最后这话，直接将吐蕃帝都贬得一无是处，在他口中，逻些城居然还比不上西川小都护府。

        在多赤罗听来，这就是赤裸裸的鄙夷与侮辱。

        顿时，多赤罗火冒三丈，怒道：“岂有此理，你这汉人敢辱我吐蕃国都，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就在多赤罗暴躁跳脚之机，突然他的侍女砒霜拖着手中大铁链跑了上来，手舞足蹈比划了几个动作，这几个动作只有多赤罗才能看懂。

        她是在跟多赤罗提醒，雪山狮子已经服完药，再拖拉下去，估计药效就要发作了，到时候让汉人瞧出端倪就来不及了。

        多赤罗心里顿时发慌，想也不想急声道：“好，答应你又何妨？反正你们今日输定了！”

        说罢，冲太子李承乾抱拳说道：“太子殿下，就依这个姓郭的汉人所说，我们吐蕃方若输，两年内必会免费提供五千匹战马与贵国。请开赛吧！！！”

        而后，急急转身带着侍女砒霜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中。

        砒霜下意识地扭过头看了一眼郭业，郭业冲她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貌似在说，干得好！

        这时，李承乾一听多赤罗居然再加赌注，乐得已经找不到北了，刚刚还在训斥郭业的他，立马又是笑逐颜开地夸奖道：“不错不错，干得好，郭业，本太子欣赏你！”

        欣赏你妹！

        郭业暗暗啐道，求不欣赏，你个倒霉的败家玩意,跟着你迟早会倒霉遭殃。

        郭业刚才与多赤罗的谈话，落进了李道宗、李纲、马元举等人的眼中。

        马元举自然是用赞赏有加的眼神看着郭业。

        李纲呢？又是闭目养神，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萧慎，则是一脸嫉妒地望着郭业，满脸的怨毒之色。

        倒是李道宗，似笑非笑地盯了一眼郭业，转瞬，脸上多了几分担忧之色。

        当然，郭业在评判席跟前的这番举措，第一时间，也传到了御兽监某处塔楼上的李二陛下耳中，落进了长孙无忌，虞世南两人的眼中。

        “哈哈哈……”虞世南在李二陛下面前肆无忌惮地放声笑道，“郭业这小子，就是古灵精怪啊，居然狮子大开口跟吐蕃人多要了五千匹战马，不错不错！”

        李世民端坐在一把大椅上，左右虞世南、长孙无忌陪衬着，听着虞世南的笑声，远远看着场中，叹道：“唉，朕这个太子啊，还是不争气不长进。若非有郭业这个小子在场，估计就吃了吐蕃王爷多赤罗的暗亏了。”

        一听皇帝不满意太子，虞世南果断地闭起嘴来，连笑声都戛然而止，收了起来。

        倒是李承乾的亲娘舅长孙无忌，听着好妹夫不满意自己的外甥，和声劝道：“陛下，太子年纪还小，还需要雕琢打磨一番。他毕竟是您的长子，假以时日，肯定能跟陛下一样，做一个人人称颂的有道明君，不是？”

        长孙无忌四十来岁，长相与气度倒是中规中矩，也上得了场面，毕竟是皇后长孙无垢的兄长，妹妹长得端庄贤淑，哥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一个高帽轻轻给李二陛下扣了上去，李世民的脸色稍显缓和，点点头说道：“但愿吧，希望他能够多多长进才是。无忌，你这个舅舅倒是挺疼亲外甥啊？”

        长孙无忌汗颜，笑道：“娘舅疼外甥，天经地义啊，陛下。再说了，他是大唐的储君，陛下的太子，我身为臣子，对他疼爱照拂，那是最正常不过了。”

        说到这儿，长孙无忌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立马感觉李二陛下简简单单一句话，好像话里有话。

        他心中嘀咕着，莫非是陛下觉得我这个皇亲国戚，胳膊伸得太长了，管得太宽了？

        一念之此，长孙无忌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里有些后怕的赶忙转移话题道：“陛下，区区一场斗狗比赛，竟然要跟吐蕃人赌起疆土城池来，未免太过儿戏了吧？这传扬出去，天下人可能会……”

        “会骂朕是误国昏君？”

        李世民似笑非笑地看着长孙无忌，问道：“这事儿不用天下人来说，只要输了比赛，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这几个人首先就放不过朕了。唉，这皇帝当得，真够憋屈！”

        长孙无忌知道自己的好妹夫就头疼这三个人，不由会心一笑，说道：“既然陛下已经想到这般，为何还要与吐蕃人对赌呢？莫非陛下觉得，此赛书学班稳赢？”

        李世民摇摇头，轻拂了下龙袍，叹道：“朕又不能未卜先知，怎能知道他们稳赢？不过嘛，袁天罡那老杂毛倒是替朕算了一卦，卦象上看，看似五五之数，当中却藏着异数。既然老杂毛都这么说了，吐蕃人又欺人太甚若斯，朕何不跟他们赌上一场？免得让吐蕃人逞了威风，哼！”

        “啊？？”

        长孙无忌听着李二陛下这般解释，不由张口结舌道：“就因为不让吐蕃人逞威风，您就跟他们如此豪赌？陛下，这太过儿戏了。再说了。袁天罡那老神棍的话，您也信？”

        “哈哈哈，可不就这么简单吗？”

        李世民想想都觉得好笑，不由乐道：“只要袁天罡算准了，朕就将他的蟠龙观再行扩建。呵呵，只要书学班的郭业真能替朕赢了吐蕃人，朕不仅要封赏书学班一干人等，至于郭业那小子，朕便是赏他一个爵位，又能如何？”

        “朕，只要赢，不要输！！”

        长孙无忌彻底被李世民的话给惊呆了，执拗地摇头劝谏道：“陛下，这封赏也委实太大了吧？这毕竟只是一场斗狗之赛而已。”

        李世民这次没有认同长孙无忌的说法，而是径直摇头道：“无忌，你错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觉得它还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斗狗之赛吗？”

        “可是……”

        “呀！！”

        一直默不作声地虞世南突然惊叫一声，提醒道：“陛下，陛下，快看，开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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