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眺望风情（二）

（一）

        但对小阿叶来说，这又是一个精神抖擞的夜晚……

        偏屋外依是“哈”声连连。小阿叶撑着一个似有千斤重的“黑坨坨"，左手依着墙来到门前，另一只小手开门去。只听一小股风吹来，惊得小阿叶忙收回手来勒紧外套，身子哆哆嗦嗦个不停。

        “这天竟这么早就见凉了！”小阿叶搓着手，抬头望向吐白的天，身子不由得一个仰俯，半天才打出了个喷嚏。

        “你小子知道起床了！快来和本将军对打！”只见屋外空地上，正光着膀子的木仁，一边耍着“五步”一边哈着白气嚷嚷道。

        闻这声，小阿叶忙摆手苦笑道：“不了！不了！我怎是将军的对手！”尚未说完就准备关门，却只见那木仁声影同发，离弦而来。

        “秋小子！是不是对手得打过才知道！”一个跃步便到了小阿叶的面前。但令小阿叶意外的是，这猛将军竟没有先对他动手动脚，而是虎臂一攀，直压得他腿打颤。小阿叶略微躬身地看着正瞅向盈盈屋的木仁，不知为何，总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小子，走，有话屋里说！”

        小阿叶满脸子无语，心里暗呼道：“谁跟你有话，无视代沟的绑架啊！”

        门吱呀一声被木仁的“虎手”关上了。

        一进屋，小阿叶便被木仁的大手推得接连后退，直到一屁股坐到床上方才停歇。只是一口气尚未出完，就见那木仁收回手抱着膀子肃立，虎目圆睁，对着满脸诧异的小阿叶厉声喝道：“说！你小子是不是在打我尘国至宝的主意！”

        不等小阿叶出声便又道：“你知道那至宝对我尘国有多重要吗！可恶的树人！”说到这木仁驱风转身，抬拳砸桌，只听一声碎响，便见那竹制的小桌应声而断！惊得小阿叶一个哆嗦。他紧了紧手，起身与转身来的木仁相对肃立，一双虎目寒似白霜；一双秀目净似山泉。

        稍静片刻，只听小阿叶严声道：“将军！还请您自重。”

        木仁咬牙道：“哟！尾巴露出来了吗，你个‘秋盗’！”

        “秋盗秋盗秋盗！您左一个秋盗右一个秋盗！莫不是您跟秋盗很熟！”小阿叶大呼一口气又道，“木将军，还请您莫再污蔑我及我的祖国，否则就莫怪我对您不可气！”两手携着语势变拳，对着木仁微微上举。

        木仁现在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他万万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够挨他一拳的小子，竟也有这般硬气的一面，心下不由得对其起了兴趣，只不过嘴上仍是不服软。只见他甩了甩膀子厉色道：“好小子，嘴还真臭，看我今天非揍你不可！”一边说着一边摩拳擦掌，虎日圆睁，向着小阿叶走去。

        小阿叶心里也微微讶异，看着气势汹汹的木仁，步子慢退着。

        “难道今日非得吃这闭门祸。”小阿叶脑子里想着，眼睛忍不住地向门口望去，却是被木仁那熊腰挡住了视线，收眼叹息，再抬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向着木仁望去，绿发齐腰，发尖微点，不再退让。

        “好小子！”只见那木仁身影一闪，拳风直逼他的胸口。小阿叶只觉得面目生疼，那耳旁发丝竟僵住不动，一双眼睛下意识地闭上了。

        “木仁！还不快撤力！”只见一股劲气先声半步，穿门而入，似生了灵智般，将木仁的拳头，死死地定在了小阿叶的胸前约两公分处。再看屋内二人，皆是冷汗直冒，悬心未落，又听那木门由内而外嘭地裂开，露出一张寒霜满满的俏脸儿。

        “吾主息怒！卑职，卑职有错，甘愿受罚！”木仁唰地单膝跪地，埋头沉声道。

        小阿叶向木仁招了招手，语到唇角又咽了回去，转而双目跳动地望向门口的盈盈，正要对其张口时，只见盈盈慢步走了进来，站到木仁身前。床边的小阿叶只晓木仁头埋得更厉害了，刚下之言又吐了出来，轻声道：

        “盈盈，方才是我让木仁将军教我习武的，你切莫怪他！”

        埋头的木仁，眼角余光印见一脸肃色的小阿叶，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楚，虎头不小心落到木地板上，砸得砰的一声。

        盈盈看了一眼埋头的木仁，微微叹气，去了冷色道：“起来吧，切莫再做这种无脑事！”

        “我主，眺望城……”

        “放肆！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盈盈微怒道。

        “卑职不敢！”

        木仁抬头看了看盈盈再道：“卑职领命！”语落便苦笑着退了出去。

        盈盈望着木仁失落的背影，无力地摇了摇头。

        她转身看向小阿叶问道：“你可还好？”小阿叶原地走了一圈，对着盈盈笑道：“没事没事，你看好得很！”随而又道：“好啦，好啦！冰霜国主，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盈盈掩嘴笑了笑，声似银铃，“贫嘴！”

        “快些打理好头发，柳婆方才都是第二次来叫你吃饭了，我已叫她回去，你去慢了可就没饭了。”语落便转身欲要出门。

        “你呢？”小阿叶忙招手问道。

        “瞧你那小身板，还有心思管我，”盈盈回首上下看着他打趣道，“你管好自家便是，我身子特殊，一两顿不吃也无碍。”说着便出了门。

        小阿叶抬着的手慢慢放下，正欲思量，门外再传来了盈盈的话儿：“木仁将军出了名的刀之嘴豆腐心，你切莫记恨他，还有那门和桌，我会知会阿二一声，你也无需多虑。”

        ……

        （二）

        小阿叶摸着圆嘟嘟的小肚子，一个抬脚，跨出柳婆草房子的门槛子。听着里屋柳香儿的哭闹声，脸子不好意思地红了。一缕阳光从正拭目的麦草肩上跳下来，砸在小阿叶的脸蛋上，令外人看着都要忍不住地呼一声“好红哦！”

        小阿叶拿手捂着脸，正准备沿篱笆墙走走，却看到篱笆墙外，鬼不鬼（鬼老的儿子）、柳婆、盈盈和鬼老几人正围了一个圈，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去看一下吧。”小阿叶点着头想道，便慢步走了过去。

        “再过些时日就要入冬了，到时又得进不了山了，后厨的食材，我昨个儿清算了下，已经不能满足后面的需求了。”柳婆担忧地道。

        “柳婆啊！最近桌上老是吃素，我老儿晚上又得打更，啧啧，那个饥寒交迫的滋味你是没享受过！”鬼老提了提更又拍了拍肚皮抱怨道。语罢，两个眼珠子在略见黄黑的眼皮下乱蹿着，配合着脖子完成了脑子发布的几个刁钻角度的成像任务。只见他摸着下巴上的小白胡咦声道：“那个种地汉阿二哩！天天说我不务正业，怎么到了关键时候他还缩起啰！”

        “我吩咐阿二叔修物件去了。”站在几人首位的盈盈说道。

        “哦！被盈女娃子叫去了啥。”说着两只眼睛向圈外的小阿叶望去，见他抬起空着的右手，指着小阿叶似笑非笑道：“这事得有你娃儿一份！”

        小阿叶虽隔着鬼不鬼，但是看着鬼老那根发黑的手指，正指向他，当下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准备挪步找掩体，谁想到身前的鬼不鬼竟一步之下到了鬼老身边。这一变故直叫他的身子僵在了原地，唯有两颗眼珠子还活泼乱跳着……

        众人哈哈大笑。（盈盈没笑出来。）

        盈盈的玉手隔空向下轻压了几下，众人也都收神安静了下来。（小阿叶上前站在鬼不鬼原先的位置上。）

        只见盈盈浅笑道：“食材储备的事情非常重要，大家都要参与进来，”眼睛伴随着尾音，在几人的脸上走了一圈又道：“每一个人都没有置身事外的权利，包括我！”语罢又转向鬼不鬼问道：“阿鬼哥，你前些天向我说的那个‘尘山熊’洞穴，近况如何？”

        鬼不鬼抬手向盈盈礼了礼道：“国主！”收手看向在场的几人随而说道：“我昨日进山特意在洞外查看了一番，已经确认周围只有那一头成年尘山熊！”语落，顿了顿又向盈盈施礼道：“国主！我认为今日便是猎那尘山熊的最好时机。”

        “好！那就由你带队，我也随同！”

        盈盈见众人想要阻止，又皱眉道：“我意已决，你们休要再劝了！”（众口刚到口头的话又不由得吞了下去，尽皆神色不定。）

        “那我也去！”小阿叶上前一步看着盈盈道。

        “你真要去？”盈盈看着他反问道。

        小阿叶认真地看着盈盈道：“嗯！”

        “那好！就由我和阿叶随阿鬼哥进山猎熊，”转而眼神轻柔地看向了不安的柳婆和鬼老，细声道：“您二老也不用太担心我，我都这么大了，也能保护好自己的，您们早些回屋吧，天寒。”

        “鬼娃子！要是盈女娃子少了一根头发，你就别来见我啰！”鬼老看着儿子鬼不鬼厉声道。

        鬼不鬼看着父亲朗声答道：“孩儿知道！父亲您和柳婆也快些回去。”

        待两位老人进了屋，盈盈这一行三人方才向大山走去。

        （三）

        尘山熊的洞穴位于小盆地内的东方。你若从篱笆墙走，大约还要走六里的路，你才能看见它。

        一进山，见着的多半是些柏树。能明眼认出的路，才到半山就没了，后头的，还真是走的人多了，硬生生开僻出了一条路。

        鬼不鬼说他自发现这个洞穴后，每日的调查都得小心地进行，特别是在尘出熊洞穴附近探查的时候，你人必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那只准备在此地过冬的尘山熊觉查出什么端倪来，生出警惕之心再跑了去。所以在他每次离开之前，都要把自己的脚印清理干净。除此之外，他还要提前往身上抹些能掩盖人味的东西，比如此刻小阿叶手里的黑泥。

        盈盈站在一边掩嘴浅笑着，视线那端，鬼不鬼正向小阿叶的脸上抹着黑泥巴。小阿叶看着笑话他的盈盈似赌气又有些期待地道：“盈盈我帮你……”

        “休要无礼！”不等小阿叶说完，鬼不鬼正抹泥的手顺势向他的背上一拍，尖嘴厉声道。

        只见小阿叶本就重心前移，加上这突如其来的助力，一个趔趄，一头扎进黑泥里。

        “噗哈哈！”盈盈实在是忍不住了。

        “嗯！省事多了。”鬼不鬼起手把余下的黑泥往自己的脸颊上一抹笑道。

        小阿叶则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凉心儿去了。

        午后。

        天上太阳在冷风里瑟瑟发抖，柏树叶绿满山，山雀不见影，那松林下松鼠忙个不停……

        小阿叶正和鬼不鬼蹲在离洞穴不远处的草丛里，盈盈则站在远处的一颗青冈树上，树下是鬼不鬼前些天挖好的暗坑。

        话说三人在做好准备工作后，就针对猎这尘山熊做了具体的安排。小阿叶毛遂自荐地接了诱耳的活，鬼不鬼则做了他猎手的本职工作——收割者！盈盈全票轮空，但她仍不愿离去，就当了见证人。

        按鬼不鬼的计划：先是用湿草烟熏，待尘山熊出来后；再由小阿叶射箭将其激怒，继而引至暗坑；（在暗坑的中部，遮掩物下置了一块木板，该木板经巧妙的设制，使得它只能承受小阿叶的重量。）最后，待尘山熊掉入暗坑，再由鬼不鬼送上致命一击。（当然暗坑所用的遮掩物皆是做过特殊处理，比如和小阿叶一样，抹点黑泥。）

        一切皆按计划施行……

        只见小阿叶向准备好的鬼不鬼点了点头，便起身抱着微湿的草和一些干的火引子，向着洞口轻手轻脚地摸边潜行了过去。

        在洞口蹲好的小阿叶，正准备向鬼不鬼示意，却见树上的盈盈做了一个ok的手式。他点了点头，转身收神聚一，趁着风起轻轻地将火引子放在洞穴口，并将它点燃，再小心地放上些微湿的草；见火势升起，忙将身旁余下的湿草，一点点地放了上去，待时机成熟便迅速压灭明火，紧接着几个小跃步，与洞穴拉开了距离。小阿叶侧身对着洞口，搭箭绷弦，上身衣物早已被汗水打湿，下巴尖儿上正悬着一滴“汗夹泥”。

        就见悬着的那滴“汗夹泥”，从小阿叶的下巴尖儿上脱落，几乎同时，小阿叶的上身接连着下身晃个不停。“汗夹泥”碎在地上。（远处，青冈树上的盈盈深吸了一口气。）

        这还未完！只见那洞中闪出一道黑影，直至光下方辨得出是一头高约七尺，一身似针的血色毛芒，杀得草惊飞天，熏烟碎裂！

        尘山熊！

        那一双猩红目，一见挽弓的小阿叶，唰的！血丝爆长。紧接着，就见它一声巨吼，似半天里响起个霹雳，那夹着猩臭味的气浪夺口而山，而那气浪中携带的沫星，亦是随之射向小阿叶。尘山熊的身影随之而逝！一支箭矢破风而出！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比方说：破风声刚起，那箭头便”咚”地入木；小阿叶脚下擦出风声，尘山熊在微滞中狂长的怒意；一切都刚刚开始，正如你所想：一道红影追着一道人影，人影绿发飘飘，红影张着血盆大口；一切又如你所料：小阿叶只觉后背一凉，一个侧身摔倒在地。盈盈漂亮地闪身出手。嘭！尘山熊从空中惨叫着入瓮，悬心的鬼不鬼从血雨中跳出。我只能告诉你，熊喉咙里沸腾的血液，淹死了它不甘的凶吼。

        夕阳西下，大地的最后一缕红阳挑逗着“血人”鬼不鬼，他正扛着那头死掉的尘山熊。小阿叶的眼里，鬼不鬼的全身都是红色的血痂，这一看起来，小阿叶便觉得他有点像尘山熊了。

        “看起来比尘山熊厉害那么一点。”

        小阿叶转身向前面飘着的盈盈招手跑去……

        “盈盈，这肉怎么解决啊？”

        “吃。”

        （本章完，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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