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落了座之后，守门的侍女将门关上，屋内只剩了谢祺，李昭润，李温熹，宋书锦四人。

        李温熹脸色一直不怎么明快，半阖眼不愿搭理似的。

        李昭润倒是一脸温和笑容，还主动给谢祺倒了茶，推到了他面前，笑盈盈的说道：“谢公子，喝杯茶。”

        “多谢信王殿下。”

        谢祺接了茶，喝了一口，不卑不亢，还直截了当的说道：“现在百姓们食不果腹，真的很艰难，还请殿下与郡主以百姓为重，开仓放粮。”

        他说完后，还看了李温熹一眼。

        李温熹缓缓睁眼，笑了声，道：“我想我刚才说的话已经很清楚明白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愿意开这个粮仓。

        李昭润沉思了半晌，慢慢说道：“谢公子，实不相瞒，朝廷的赈灾粮早都发放完毕了，至于你提到的重灾区与灾区的区别，我会向朝廷写命，再行定夺。”

        他的话已经算给了谢祺的面子了。

        可谢祺却似不知好歹似的，说道：“可是殿下，民生为重，能否先斩后奏？”

        李温熹噌的起了身，有些发怒了，“你当你自己是谁了！”

        “殿下…”

        谢祺却没有理会她，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昭润，指望着他来给自己一个答案。

        “殿下深明大义，还请以大局为重。”

        李昭润神色微变，缓声道：“谢公子几句话令小王醍醐灌顶。此事，包小王身上！”

        “多谢信王殿下！”

        闻言，谢祺脸色大变，似欣喜，似感激。

        李温熹脸色突变，起身直接走了。

        “郡主…”

        谢祺这才注意到李温熹，李温熹却已经转过身开门走了…

        不知走了多久。

        她走到了一处沟渠，看着湖边，想起刚才李昭润与谢祺的对话，和谢祺像看神明看着李昭润的样子。

        她却陷入了一段前程往事……

        天色灰暗还淅淅沥沥的下着细雨，像珠帘笼着天。

        北宁的天牢有些与众不同，一进了阴森的巷子，到处都是不及腰高的矮笼，巴掌大的地方挤了无数人，黑压压簇拥着，吃喝拉撒全在一处，空气浑黄，刺鼻辣眼。

        正明帝身披一件乳白色披风，披风背后覆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他头呆金冠，垂着两绺流苏搭在胸前，周身华贵与这臭气熏天周遭格格不入。

        “皇上，您慢些。”

        怕味道冲撞了天子，掌事太监在身侧端着熏香过来。可正明帝步伐稳健，还嫌那熏香萦绕着混着恶气更显味道奇怪碍事，便挥了挥手，低沉道：“拿走！”

        “是是是！”

        太监忙将熏香扔给了身后的随从，示意他们端开处理了。

        终于走近了最里间的矮笼。

        里间被覆着一个女人，一个穿着大红嫁衣却周身凌乱脏污的女人。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暗湿又阴冷，墙角挂着一盏将灭的油灯，也被蜘蛛结满了网，网罗了不少飞虫蚊蝇。角落里还有老鼠吱叫，蹿爬在谷草堆面上，衔了一口馊掉的冷饭又窸窣跑开与一窝鼠崽大快朵颐。

        皇帝四周扫了一眼，难堪！

        实在难堪！

        他走近那个大红嫁衣的女人，眼神冷傲，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像在看一条丧家犬。

        “四叔到底是年岁大了，脑子不清灵了，怎么能做出谋反篡权这等逆事呢？还偏挑你出嫁南阳那日反，牵连你们襄亲王府三百余口。“

        皇帝一边说着话，一边摁了摁眉心，闭着眼模样似乎颇为苦恼。

        “啧，四叔实在不该呀。“

        “你说是不是…“

        皇帝见得不到回应，竟缓缓蹲低了身子与女子齐平，她缓缓抬眼，面寒如霜，二人四目相对时，皇帝轻笑着，唤了一声。“阿姐…“

        “李、昭、润。“

        “大胆！“

        太监在一旁尖声斥道。

        李昭润抬手，示意太监闭嘴。听女子哑声说道：“你分明应过，只要我二弟愿卸下兵权，我愿嫁去南阳，你便允我父王随驾皇陵！你便信我襄亲王府从未有谋逆之心！”

        闻言，李昭润睁了睁眼，眸光一闪。

        噗的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哈哈…”他点了点眼角，仰着下颌望着她，像个乖巧的邻家孩童。“李温熹，你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

        李温熹提了口气，却猛烈的咳嗽起来，好容易喘匀了气，断断续续的说道：”襄亲王府…从未有过谋逆之心！你却因为我父王一直支持太子而对襄亲王府赶尽杀绝！可太子已经死了！你已经是皇帝了！李昭润，我父王是你亲叔叔！你怎么就忍心…你的心怎的比那蛇蝎还毒！“

        “朕狠毒？”李昭润缓缓起身，笑容生动，“阿姐当初帮着太子对付我们这些兄弟时，可也不良善啊。”

        前脚骗她去和亲南阳，后脚便以不敬天恩，蔑视皇权，意图谋反为由，灭了她襄亲王府满门！而她坐在远去南阳的花轿上，亲弟李温孝带亲兵送亲，等来的不是南阳王的迎亲队伍，而是皇帝的近亲队——千机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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