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皇子元修

　　
吴叔捡起掉落在她脚边的那盏花灯，拍了拍上面的泥土：“命是自己的，让不让人觉得轻贱也是看自己。”
见她不回话，这个话题也就此打住，吴叔又把花灯还给了符寻，道：“符姑娘不去放花灯么？”
寻沉默不语的接过花灯，拿了火折子将花灯点燃，放到水中轻轻一推，那盏橘红色的灯越飘越远，吴叔的话里似乎有话。
只是符寻现在不愿想这么多，闭上了眼，双手合十，心中的愿望祈求和祈阳的如出一辙。
原本应该离去的楼宁修在暗处看着符寻的举动，想了想招来了身边的暗卫，附耳说了几句，暗卫点点头，两步三退的离开了。
果然，那个目光还是让他很在意。
苏云白生辰那天下了大雪，符寻一推开门便看见一幅银装素裹的模样，屋里有火盆，和屋外的温度是天差地别，房门前有一条脚印，应该是早起的吴小妹留下的，她一个人要照顾五个人，有时候都照顾不过来。
符寻拿起角落里扫雪用的扫把，在门前细细的扫出一条道，想为他们做些事的念头像是心里抽出的一只芽。
一路扫到了祁阳他们的屋前，发现祁阳也站在门口扫着雪。今日的他不同以往一身黑，而是穿着一袭湖蓝色长衫，湖蓝色在衣摆处渐渐由深变浅，肩膀和胸口用白线绣了瑞云纹。他的发留得不长，全部都扎起来的话也只不过是大概脖颈下面一点长度，发尾裁得很齐，额上绑了带着小玉块的同色护额。
符寻弯了弯眉眼，上去打趣儿道：“今天穿得这么俊，又要把姐姐迷倒几分。”
祁阳顿时红了耳根：“符姑娘小小年纪的，可不要乱说害臊的话，今天是公子的寿辰，穿一身黑不吉利，我这才从箱底翻出我娘给我做的冬衣。”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小妹...小妹喜不喜欢这色还不知道呢。”
符寻这下憋不住笑了，笑声清脆爽朗：“喜欢喜欢，肯定喜欢，只要你穿的，姐姐怎么会不喜欢呢？”
“喜欢什么呢？嗯？”一转头看见吴小妹绑着围裙叉着腰站在一边，厨房和祁阳住处是相邻的，可能是符寻的笑声把她招过来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去给公子的院子扫扫雪。”说着符寻提着扫把就溜之大吉了。
跑出了他们俩的视线，符寻有些怅然若失的摸着嘴角。仿佛是不习惯如此开怀大笑似的，嘴角翘起的弧度像是被寒冬摧残的花，迅速凋零，又恢复了以前那般平静如水的表情。
苏云白房门紧闭着，檐下的雪平整极了，不像是有人踩过的，可以见得他还没起。不知道为什么，苏云白一到冬天总是乏倦之极，怎么都没精神。
符寻一言不发的扫着雪，忽然瞥见了苏云白屋前的墙角种的两株白梅，此时开得正好，她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拉了一枝白梅放在鼻尖轻嗅，花枝上的积雪经她一动扑簌簌得掉了下来，有些滑进了袖口里，顿时化成水凉了一胳膊。
小巧莹薄的五片花瓣簇拥着略显淡黄色的花蕊，鼻尖一丝带着雪的冷香萦绕，符寻心中不禁感叹道，这么娇小的一朵花却能在万花皆败的大雪里傲然独立，是要有多大的气魄？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响，吓得符寻立即松了手，花枝一弹，回了原位，几片梅花瓣轻飘飘的落到雪里，融在了一块。
符寻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弄坏了他的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苏云白明显刚起床的样子，还未更衣，披着一件雪白的斗篷御寒，发也是散着的，歪歪斜斜的靠在门口，发丝如瀑，落在肩头，胸口，两眼微眯，嗓音有点哑：“进来。”
符寻只好乖乖的跟着他进屋，屋里门窗紧闭，充斥着苏云白生活的气息，没有点烛火，前方有个炭盆在燃烧着，时不时炸出一两个小火星。
符寻只能摸黑朝那边移动，结果还是撞上了茶桌。
苏云白噗呲一声笑了，点燃了榻前的一盏灯，有了点光源符寻终于看清了路，她揉了揉膝盖，疼的龇牙咧嘴的。
苏云白把灯端了过来，放在茶桌上，随后蹲在地上把符寻揽到了怀中。符寻整个人僵硬的靠在他怀里，脸贴在他的颈窝处，能清楚的闻见他身上的香味，跟梅花差不多淡淡的香味，不过带着体温，是暖的。
符寻一动不敢动，半靠不靠在他怀中，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振动：“揉揉就好了，揉揉就不疼了。”安慰声还带着刚起的慵懒沙哑的嗓音。
“多...多谢公子......”她挣扎着出了苏云白的怀抱，这样的相处她总是觉得莫名的奇怪，苏云白是天上的星月，是任谁都不可触及的。
她站稳，脸上的红晕未退，还好灯花不亮，也看不太清楚：“我先出去，方便公子更衣。”
苏云白蹲在地上看着空落落的怀抱，还有符寻逃也似的推门而去的背影，缓缓站起身坐在茶桌旁，眸子被灯光照得忽明忽暗，撑着额叹息了一声，久久不动。
吴小妹最后一碗菜端上桌，苏云白也来了，依旧是身穿白衣，头顶玉冠，雪白的绛带和着发丝垂在肩头。
桌子中间的炖羊肉在红泥小火炉上咕噜咕噜的沸腾着，温酒散发着香气，寿星一上桌众人先敬了一杯酒，符寻则是以茶代酒敬了一杯，苏云白酒量不好，平时也不喝酒的，只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便破例了。
屋外缓缓飘着鹅毛大雪，屋内气氛热烈，众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云白的脸上染了些红，吴小妹则是彻底醉了，趴在了桌上，嘴里不知在嚷些什么，说道动情处还挥舞着双手。
这时门口响起了叩门声，吴叔起身去开门，来人身穿藏青色的锦衣，上面暗绣着麒麟啸天，披着鸦青色的飞蝠纹斗篷，撑着的伞上有薄薄的积雪，伞面压得低低的，脸看得不太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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